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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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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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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山》》连载

第七十七章

沙梁村,位于胶州、平度、即墨三市的交会处,据说是因为始祖从山东益州迁到这里时,刚好坐落在一沙梁上而得名,全村上千户人家几乎都姓綦,石头的结义兄弟——綦崇盛就是沙梁村的。从《綦氏族谱》上看,沙梁村是著名的文化大村,此前出过不少读书人,而民族资本家只有綦官晟一人,关于綦官晟民间有几个最有名的传说:一是“一匹全身流汗的马”。一八七六年,綦官晟出生在一个贫困家庭,只上到十五岁便辍学回家帮父亲干农活。在那个不稳定的年代,农民生活异常艰苦,有时辛苦一年还不够给地主交租的,就更别提自家温饱了。所以等綦官晟长大,爱冒险的他走了条全村人想都不想的道路——弃农经商。当时他的行为很多人不理解,家人更是百般阻挠,他的耳边充斥着村里人的嘲笑、不理解以及家里人的无奈,綦官晟开始了他的从商之路。他有两位族叔綦香岩和綦西垣在沙梁开了家土产店,綦官晟先到这里学习,他不仅能吃苦,脑子也灵活,很快就出类拔萃。做生意不仅靠聪明,还得细心,在这方面,綦官晟似乎有种天生的能力。沙梁最热闹的莫过于沙梁大集,一到这天,附近客商云集,綦官晟自然也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这天,他刚到集市上,就看见一个人牵着一匹马在集市上晃悠,仔细一看,这人不就是邻村的乔先生嘛,綦官晟上前打了声招呼,姓乔的说,从家里来,看看有什么可买的。本来就不是很熟,彼此寒暄几句也就过去了,可就是这一会儿,綦官晟注意到个细节:他牵的这匹马怎么累得气喘吁吁,全身流汗?从乔先生所在的村到集市最多三公里路,怎么可能把马累成这样呢?綦官晟悄悄跟在后面观察发现,这位乔先生一直在银子市上转悠,这又是为何?綦官晟沉思了一会儿,恍然大悟:他不是从村里来,而是从胶州城来,因为他在胶州银号做事,所以马才累成这样。至于他为什么一直在银子市上问东问西,答案可想而知,估计银子是要涨价了!这是个大胆的设想,但綦官晟就是信心百倍,他依靠这几年在沙梁做生意积累下来的人脉,四处抢购银子。果然,没出几天,从胶州城里传来消息,银子涨价了,綦官晟实实在在赚了一大笔。二是“土匪不敢绑票綦官晟”:此后,綦官晟做生意摸到了门道,资产积累越来越多,两位族叔发现他是块做生意的料,把土产店交给他全权负责,綦官晟很快成为当地有名的商业精英。那年头,不管有钱没钱,出门在外都怕遇上一种人——土匪。綦官晟的家人也不得不经常提醒他,出门要当心、银子要收好!可綦官晟不怕,因为那土匪根本不敢来招惹他,为什么呢?据说沙梁曾经抓过一个土匪 ,村里人便让綦官晟来处理。他看土匪的样子起了恻隐之心,告诉他,可以饶他一命,但之后要远远离开沙梁,不能再扰乱四乡,土匪没想到能遇到好人,给綦官晟连磕了几个响头逃到了东北。多年后,曾经的小土匪变成大土匪,带着一支土匪队伍又回来了,不少有钱人家遭了殃。但他一直记着綦官晟之前的恩情,立了条死规矩:“不准绑票綦官晟”这句话变成了綦官晟的“保护伞”,其他土匪听了他的名字,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过去,不敢动手抢劫。可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土匪头子不敢招惹綦官晟,同乡有个小伙子却什么都敢做。綦官晟聘请的伙计全部都是同乡,这是他的一个原则,想以此为家乡人做点贡献,可有个小伙子总是屡屡犯错,说他还不听,綦官晟不得不打发他回了老家。忽然一天,这小伙子又出现在柜上,气喘吁吁地来报信:“家里——夫人,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您快回去看看吧。”綦官晟奉父母之命,娶的是即墨王村一位地主家的闺女,结婚九年,两人一直没有孩子,一听这消息,三十多岁的他兴奋极了,可前脚刚迈出去又收回来了,想了想,不对劲,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于是先派一个伙计回老家打探。没多久,店里就收到封恐吓信,大概意思是:“你们的老板在我手上,赶紧拿钱来赎命吧!”綦官晟看后冷笑了一声,果然不出他所料......原来,这小伙子被辞职后,对綦官晟心怀恨意,便买通了几个土匪,想借此机会绑票綦官晟大捞一笔,没想到,计划被识破,不仅浪费了银子最后还得罪了土匪......一九一六年,綦官晟进军青岛,起初只在东镇开了个小店面,后来青岛商埠开发,綦官晟发了一笔,便将店面搬到了北京路四十五号,并正式成立同丰益号,他任总经理。而真正让同丰益号在青岛商圈挂号,还得源于他参与取引所(交易所)生意,每年可以净赚白银几十万两。同丰益号迅速成为青岛土产行业的老大,让很多人羡慕、嫉妒,尤其是听说綦官晟竟然是个没多少文化的农民时,出身商家、曾经赴美留学的景昌隆号经理黄汉池不屑一顾,他要跟綦官晟好好斗一斗。一九三二年,全国各地传来好消息:花生大丰收,綦官晟判断,今年花生价格必定会下跌。于是他去取引所,以每斤七分钱的价格,一次签订了买卖花生米六千吨的契约,买方正是这位黄汉池。黄汉池一看,机会来了,他发动家族所有关系,买通商家,绝对不能把花生卖给同丰益号,同时又怂恿银行不向綦官晟贷款。如果按照他的计划发展下去,同丰益号没有货源、没有资本,到时间肯定交不够货物,就得承担巨额罚款,再加上花生降价,同丰益号必定九死一生。这点小伎俩可瞒不过在商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綦官晟,既然黄汉池要把同丰益号逼上死路,他也不是好惹的。表面上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让柜台上的伙计照旧每天干活,暗地里,他又从老家单独找了一批人,去胶东等地区收购花生,暂时存在原地,等他的指令再往青岛运输。另一方面,他通过亲家徐惠堂跟大陆银行襄理的朋友关系,秘密贷款八十万元,这样就有了充足的资金保障。眼看着同丰益号跟取引所的交货时间就要到了,黄汉池早已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扬言:“接管同丰益号指日可待!”就在此时,綦官晟不动声色地发出最终号令:同丰益号在山东各地收购的花生,通过火车、马车、轮船等各种方式全部进入青岛市场!黄汉池傻眼了,不仅没有赚到便宜还让自己的企业蒙受损失。事后,黄汉池把綦官晟告到了青岛市长沈鸿烈那里,但在事实面前,他也只能以失败告终。这场青岛土产界的争斗,在当时引起了很大影响,黄汉池的企业蒙受损失,参与其中的六十多家小公司全部破产,同丰益号获利六十多万元成为最大赢家。但这样的结局綦官晟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坐在炕上双眼紧闭,对小女儿綦书慈说:“我要折寿了!但我只能这样做,不然真的破产,同丰益号几百个伙计怎么办,这些年他们跟着我奔波,我不能对不起他们啊。”三是:“请来刘铨法建造文昌阁”。同丰益号的生意越做越大,一次就可以向外商定售七千多吨生油,价格涨跌完全为同丰益号所控制,并能与日商三菱、三井等财团竞争。此外,云南路、东平路和菏泽路有三个大油坊,小港二路还有个占地十五亩的大仓库。可綦官晟心里怎么也不踏实,好像拥有的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有一天,他向公司几个要好的职员说,自己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说:“你发财了,可别忘了,这些都是靠我的心力啊!”众人一听,七嘴八舌讨论起来,当问到他之前有没有求过神、许过愿时,綦官晟想起来,曾经父亲在世时说,如果以后发了财,一定要重修文昌庙!前面说过,沙梁村是个文化大村,村里曾经有座文昌庙,后来因破旧被拆除了。这样一分析,綦官晟找到了根源所在,于是出资七千元银币,又接收了几位亲朋的捐赠共投资万余元,请来栈桥回澜阁的设计师刘铨法在老家沙梁的十字街口,建造了文昌阁。文昌阁一九三四年开工,第二年就竣工了,从外观看,它与栈桥的回澜阁有点相似,但又独具特色。【平度市原文化馆副馆长、民间文学学会会长陈传瑜是这样描述它的样子的:阁外周边及门窗周沿,皆雕镂精细,特别是每个门窗上空当,皆有一方浮雕,上八方为八仙故事,下八方为以孝悌为内容的典故。八角柱头,镌“克昌厥后,斯文在兹”八个篆字,准确昭示重修文昌阁之目的所在(后世子孙兴旺发达,文化知识在自己手里。)陈传瑜说:“尽管重商,尽管綦官晟自己没有多少文化,但他很崇尚文化,也很重视家乡的文化教育,所以才建造了文昌阁”。如今,文昌阁依然矗立在沙梁十字街口,只是阁窗全部用砖堵得严严实实......已经成了平度有名历史文物建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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