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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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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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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乡进城》连载

第一十三章 小伙才二八年龄

母亲因生育过多,体质虚弱,身体长年有病。到了五十岁左右,做家务活就感到有些困难了,父亲只管在外面干活,家里缺乏做家务活的人。我们家的日常生活出现了困难,如洗衣、煮饭、打扫卫生、喂猪等家务活拖下了,家有点儿不象个家。家里实在需要有个能做事的人。于是,母亲就打起我的主意,想到要给我提亲。

那一年,我刚满十五,进十六岁。

当时在农村,虽然说男孩子结婚得早,但像我这么大年龄谈婚论娶的,还前无先例的。当时,又加上国家提倡晚婚晚育,母亲的想法与时事相悖。我只听说在解放前,有9岁的男孩子娶13岁的女孩子结婚的,而且是那些大家富户,普通百姓也不多见。除此之外,就是同养媳了,而新社会,“同养媳,犯政策”。十五、六岁结婚,这在别人看来感到新鲜,有些可乐,而对我来说则是无比痛苦。

母亲为了达到目的,很快把话放了出去。话一放出去,有人说我们家里该娶亲,于是就有人上门说亲了,而有人则取笑我,母亲快乐,我却有些痛苦。

我什么都不懂,心里很不愿意,又听别人议论纷纷,只感到羞臊。一般人说,我还不大介意,听到说的也不多。特别是平时相处的好的那些女孩子,取笑我的很多,又经常听到,只要听到她们取笑我,我就面红耳赤,无地自容。不知她们出于什么目的,我怕她们取笑我,想尽办法解释,可是越说越说不清楚。她们只要一见到我,就要取笑我,弄得我无可奈何。

这还不算,更有那些知青,听说我要结婚了,把我当外星人看待。他们想不到,我的年龄那么小,还那么封建。十五、六就结婚,在他们看来有些稀奇古怪,新鲜有趣,不想笑也要笑。他们笑话的时候,我感到非常尴尬,要是有上天入地的本事,我早就逃之夭夭了。

无论我有多么痛苦难受,母亲并毫不理解,继续按照她的想法办。

上门提亲的人很多,母亲思前想后,权衡利弊,最后定下了婶娘说的那门亲事。

婶娘说的是她娘家的姑娘,婶娘说:“姑娘长相好,性格温和,家教很严,有本事,又勤快,娶过来好帮你们家里做事”。这话正合母亲的心意,听了婶娘的话,母亲很乐意,就确定了。

母亲同意,父亲也同意。我不同意,喊天叫地,哭爹求娘也没有用。我的事,我没有自主权,作不了主,无话可说,只得同意。

我喜欢见到姑娘,却不喜欢这样见到姑娘。

初次见到那个姑娘,我除了痛苦之外,脑海里像刚梨过的土地一样,一片空白,没有一点儿绿茵。说来很怪,我平常很喜欢与邻近的姑娘们一起说笑聊天,而且感到非常地开心。与这个姑娘见面后,却感到郁闷愁烦。婶娘征求姑娘的意见后,问我:“姑娘同意了,你的意见如何?”我想,同不同意都一样,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什么话也不说。

与那个姑娘订了亲事,我简直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那时,我早已改变了小时候羞于与女孩子相处的心理,自然而然地亲近起那些女孩子。也许,那就是青春期后的变化吧。生产队里有很多姑娘,我喜欢经常与她们待在一起,谈天说地,家长里短,海吹神谈。而且对一些聪明、灵秀、俊俏的姑娘,心里暗生爱慕之意。在一起的时候古往今来,天南海北地有说有笑,有说不完的话题,有讲不完的故事,有谈不完的理想,在劳动和学习中相处的非常融洽、轻松、自然、愉快。奇怪的是,与将要成亲结婚的这个姑娘在一起,我却一反常态,象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居然非常拘谨、尴尬、羞臊、愁苦,且无言无语。

尤其是第一次到了姑娘家里,不敢正面看姑娘一眼,总是离得老远老远的,见到那姑娘,好像是遇上了前世冤家、洪水猛兽、妖魔鬼怪一样。只有在姑娘扫地、淘菜、抱柴的时候,才敢抬头偷偷地看上姑娘一眼、两眼。当然,我更不敢与姑娘说话。并不是不愿与她说话,有时候很想打破尴尬的僵局,与姑娘找些话说。可是搜肠刮肚,冥思苦想,想了老半天,也找不出一句半句可以说的话来。往日与其他姑娘说的那些话,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偶尔想起只言片语,但是当我看到她,她看到我的时候,却又烟消云散,杳无踪影了。

不管我如何痛苦忧愁,反正亲事是订下来了。

我多么希望中间发生一些变故,把这门订下来的亲事终止。可是一切进展的一帆风顺,中间并无意外,或意外地惊喜。只是姑娘的舅舅看到我俩们的情况,提出了一点儿疑异。他说我的年龄太小了,以后会发生很大的变化,这么小的年龄就结婚,有些不合适。我指望他的话能动摇这门亲事,最好是说黄了。但是,他的预见虽然正确,却未能产生任何破坏性的干扰。

我和姑娘定了亲,没过多久便是春节。过春节的时候,姑娘来到我们家,父母亲见了很喜欢。母亲说,很合她的心意,她有接班人了。只要母亲高兴,我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呢?

姑娘来我们家一天多后,我紧张的疲劳了,才稍微有一点轻松,敢正眼看那姑娘。那姑娘高高的个子,苗条的身材,乌黑的头发,白白的脸蛋透出淡淡的桃红,水汪汪的大眼睛含情默默,红红的嘴唇仿佛涂了胭脂,漂亮还是的确很漂亮的。论长相,她比我好看的多了。身穿一件天蓝色底子,上面印满小白花,自己缝制的满大襟衣裳和一条青布裤子,脚上穿的是她手工做的花布鞋子,素雅、纯朴、清新、自然、大方。只是人有些拘谨,而在父母亲的眼里,这门亲事是天作地合,再也合适不过了。

过了两、三天,姑娘说要回去了。父母亲留她耍,她说家里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不好勉强留她。要是我们生产队里的哪一个姑娘,我定要深情地挽留,不忍轻易让她离我而去。可是面对这个姑娘,我却一丝一毫的留意也没有,只好让她自行而去。

婶娘从中撮合,说是就在这一年,我们可以结婚了。然而,我的心里却忐忑不安,诚惶诚恐,不知所措。

恰巧在那一年,国家恢复了中学招生。我原来的小学办起了小学附设初中班,招生只看成份,不讲成绩。我原本学习成绩很差,又正身陷囹圄,得了天赐良机,真是绝处逢生。感到很幸运,很得意。与此同时,母亲的身体渐渐有所好转了,父亲也有心让我上学读书。

我能上中学,是做梦也想不到的。说没有命运,不讲命运,不信命运。在这节骨眼儿上,命运则起了关键性的作用。想来不讲命运不行,不信命运也不行,不随命运更不行。

我上了中学,思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把亲事忘到了九霄云外。父母亲也感到原定亲事实在有些不妥,这正合了姑娘舅舅的先见。过了几个月,快到结婚的日期了,姑娘的父母明知不可能,便托婶娘给我们打了回话,把亲事退了。

这真正是,“阿弥陀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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