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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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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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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乡进城》连载

第七十四章 当众出丑

县上通知公社分管水利工作的领导参加夏修水利工作会议,分管领导有事不在家。公社领导就安排我去参加,我觉得这对我来说,是一件出头露面的好事,我很高兴去参加。

临走时,公社领导对我说:“你要把会议精神记好,回来要汇报传达”。

我很有信心地说:“没有问题,保证记好”,便高高兴兴地去参加县上的夏修水利工作会议。

会议是在龙泉公社召开的,这个公社的塘、库、堰比较多,公社领导很重视夏修水利工作,干部群众主动积极,夏修水利工作行动好,效果显著。

我是第一次代领导参加这样的会议,享受的是领导的待遇,我对一切都感觉很新鲜,很特别,很有意思。尤其是,我感到公社领导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我很荣幸,我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辜负了领导对我的重托。

我在会议期间,谨小慎微,循规蹈矩,严格遵守会议纪律,不缺席,不迟到,不早退。每天开会的时候,我总是第一个进入会场,选择一个好的位置坐下来,认真听县领导讲话。领导讲,我认真听,唯恐把会议的内容漏掉了。我一边听讲,一边记笔记,一边思考,心想一定要认真记,只有记好了笔记,回去才能汇报和传达好会议精神。

我没参加过这样的会议,听县领导讲的话,好像句句都是很重要的,都必须记好。事实上,我不会记笔记,听不出重点,感觉都应该记了带回去汇报传达。然而,我在听和记的过程中,事情完全不是我想象的那么容易。常常是,耳不应心,手不应心,耳和手相互扯皮,听的时候忘记了记笔记,记笔记的时候忘记了听。听到了的,由于我手记的速度跟不领导讲话,完全没办法把耳朵听的内容记录下来。在手记录的时候,耳朵又没听到讲话的内容。我心里着慌,发急,一着慌,一发急,手忙脚乱,耳和手扯五奔六,就听不清讲的什么,更谈不上记什么了。因此,那会议笔记记得乱七八糟,一踏糊涂。

开了半天的会议,我的笔记本上没有记到十句完整的话,不是前言不搭后语,就是漏洞百出,不知所云,不说是别人,就是自己也不知道是记了一些什么。我看着笔记,也不知自己咋这么笨,脸发红,耳发烧,手脚一阵一阵的往外冒汗,感觉自己太无能了。会上会下,我总是东躲西藏,不好意思让别人看到了我记的笔记。

我看到别人记的笔记,记了厚厚的一摞,而我记下的不到两页,心里就感觉很难过。而且,详细一看,绝大多数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少数虽然明白,但完全是一些没有意思的话。哎!我原来的信心一下子不知逃跑到哪里去了。

会上,参观了龙泉公社提供的夏修水利现场,公社领导作了经验交流。同时,参加会议的公社领导代表在会上对回去如何开展好夏修水利工作,作了工作表态。我虽然感到会议很有启发性,动员力,但是,我该看的没有看懂,该听的没有听懂,该记的没有记住,糊里糊涂地开完了县上的会议。

回到公社,公社领导很忙,我三言两语把会议精神汇报了,算是蒙混过了关。

我本以为事情就完成了,过了没几天,公社领导把我叫去说:“公社要召开党员干部会,你把在县上开会的精神准备一下,好在会上传达贯彻下去”。

听了公社领导的话,我的心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传达会议精神,我只听过别人传达过,我却从来没有传达过。现在轮到我了,仿佛把我抛上九天高处往下坠似的。如何准备,如何传达,我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满脑子杂乱如麻,心里急似油煎,不知所措。

我在生产队的时候,开社员大会听大队书记传达公社会议精神,他一坐到台上,开口就讲,滔滔不绝,如江河奔流,一讲就是大半天,有说不完的话。他没有文化,既不能看报纸、文件,也不能记笔记。看到他传达会议精神,我感觉那么简单、容易、轻松。

现在,我要传达县上的会议精神,就感到麻烦、困难、紧张,如赶驴子上架,比登天还难。

公社领导叫我准备,如何准备呢?

我找出会议笔记来,翻来覆去地看,快要把笔记本翻烂了,都只有那么三四页上面有字,写得歪歪纽纽,缺胳膊少腿,连猜带认也读不出几句话来。那些话,有些弄不清是什么意思,有些弄清了,又好像没有什么意思,怎么传达呢?。

我反复地看笔记,好像看天书,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上面有用的东西。我又想通过回忆,记起一些会议的内容来。但是,由于没有搞过夏修水利工作,不懂夏修水利工作,在会上我没有听懂会议精神,在现场我也没有学到先进经验。实际上开了几天会,我是坐了几天飞机,云里雾里,一无所获。

笔记本上没记下会议内容,回忆也回忆不起会议内容,怎么办呢?

我摊开稿纸,象在学校写作文时那样,凭着想象来编写。由于头脑空虚,半天也没编出几句话来。我写上几句看一看,感觉不象,撕了重写;写一会儿又看,还是不象,又把它撕了。那几天,我是在反反复复地写写撕撕,撕撕写写中度过来的。

经过写写撕撕,撕撕写写,我七拼八凑,写成了一篇如小学时写得作文。

以往,我喜欢公社开会,这一次我害怕公社开会。害怕也没用,开会的日期还是来到了。

开会的那一天,全公社参加会议的党员干部很多,足足有两百多人,来到公社大礼堂,坐了满满一大屋。那阵势,以往我从来没有见过。

按照会议程序,轮到我上台传达水利工作会议精神了。主持会议的领导把我请上主席台。这本来是我抛头露面,显声扬名时候,是春风得意,光彩荣耀的事情。然而,当时对我来说无异于推上了断头台。我把眼睛一闭,硬着头皮走上了主席台,因为这时我是没退路的。

我走上去,坐在主席台上,全场人都把稀奇的目光投向了我。说来也怪,这时我反而是死猪不怕滚水烫,感觉轻松了。

我拿出编写好的发言稿,开始传达会议精神了。

“各位领导,大家好:”我头也不敢抬。

“这次我有幸,受公社领导委托,参加了县上召开的夏修水工作会议。会议有各公社分管水利工作的领导,县上相关部门的干部参加。县上的领导作了重要讲话,龙泉公社领导作了经验交流,参观了夏修水利现场。县上的领导说,夏修水利工作很重要,它关系到明年的农业生产的好坏,县上要求各公社一定要引起重视,组织好夏修水利工作开展”。开了几天的会议,我几句就说完了,大家还想听,我却没有下文了。

主持会议的领导问:“没了?”

我说:“没了”。

他说:“好了,大家要理解哈”。

“不错,不错,很不错了,他的年纪还那么小”,台下的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干部打圆场说

随后,主持会议的领导,对夏修水利工作,作了认真细致,有条有理的安排部署。

听了主持会议领导讲的话,两相对照,我感觉自己当众出丑,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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