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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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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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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乡进城》连载

第一十七章 我想读书却无缘

因父亲和老师的启发和开导,使我的思想认识发生了一次脱胎换骨的变化。我懂得了人的聪明不可靠,只有勤学才是根本。自己学到的那点知识,连九牛一毛也谈不上。

当我再次回到学校,重新读书的时候,更加珍惜那不可多得的,宝贵的学习机会。不仅想把初中读好学完,而且还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想考上高中,继续学习。

有一天,我看到门前那一丛丛茂盛的竹子,便想起了一幅对联:“门对千杆竹,家藏万卷书”,那美好的情景激发了我读书的热情,增强了我学习的信心。

我的想法,当然父母是全力支持的,不用我担心。我只担心自己的学习成绩达不到考上高中的要求,因为我的学习虽然进步很快,但还不是班上最好的。以往一个班能考上高中的,不过两、三个,至多三、四人,而我的学习成绩不过在十名以前。

我想继续读书,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可以圆进剑阁中学读书的梦。前次,想到剑阁中学读书没去成。虽然回到了北庙小学读书,但一直心里怀念着剑阁中学。因为剑阁中学太令人神往了。我想要是那次到了剑阁中学,也许考入高中就没有问题了。

有了继续读书的想法,我心无旁骛,全在读书上。不仅在学校努力学习,星期天和节假日,也尽量争取更多时间学习。这期间,我比以往任何时候的学习兴趣都浓厚。

有个星期天,我打算在家里复习功课,可是父亲叫我把自留地里的麦子割了。我很不想割,但是不敢反对父亲。实在没有办,只好把书带到地里去,割一会儿麦子,读一会儿书。尽管我割得很快,但是从天不亮割到天黑才割完,天黑以后才往家里背。

曾经,我喜欢参加劳动,其实不是喜欢劳动,而是喜欢玩耍。现在,我再也不喜欢劳动了,而是沉迷在书里。

父母虽然支持我读书,但是,他们更希望我能做家里的事情,一方面减轻他们的负担,另一方面也学一些做事的本事,将来才有出息。

有一天,我待在屋里读书,读得正入神,母亲喊我做事情。她喊了半天,不见我的动静,就跑到我门口来看。看到我在读书,不听她的话,不免生气地说:“读书,读书,你把书抱住吃,抱住喝嘛!”她一边说,一边又去做自己的事情了。我看到母亲劳累、生气的样子,心里确很有些过意不去,可是我对她的说法却不敢苟同,因为我对读书和做事却有自己的想法。

父亲当然积极支持我读书,多学一些知识,这是没有怀疑的。可是,到了具体事情上,他又不免十分担心我的未来。这与他的文化、知识、经历、见识等有很大的关系,站在他的角度想,也不无道理。当他看到我不会做那些农事和家务事的时候,把我与周围其他同龄的孩子一比较,非常担心,十分着急,语重心长,唉声叹气地说:“你看你,这么大了,连一个背扣儿都搓不来,将来咋个办?”

父亲还有一个最大的担心,就是看到我挑粪后,肩膀上出现一片一片的血红印子,像是在往外渗血一样;背了背篼以后,背上也是一道一道的血红印子,也像在往外面渗血一样。看到我那个样子,他更加着急起来。因为他不是我那个样子,也没有见过其他人是我那个样子,便说:“你这个样子,今后咋个挣得到饭吃哟!”我也不明白,我的肉皮咋那么不经磨。不过虽然看起来一道道血红印子,像是在渗血,但我感觉不到疼痛,过两天也就消失了。

在父母亲意识里,认为一个人只能靠吃苦耐劳,勤奋劳动才能生活。不管父亲怎么说,还是母亲怎么说,我有我的想法,我对读书的兴趣来越大,决心越来越坚定了。

我想考上高中,老师们也对我报有很大的期望,而且是大加鼓励。

进入了复习阶段,老师们很关心我,要我珍惜这最后的机会。我心里也非常明白,能争取读书的机会,也只有这一次了。那时候我也很懂事,心里知道要是考不上高中,一生与读书再也没缘了,便把老师的话当作金玉良言,洗耳恭听。

人在朝一目标努力的时候,时间就过得特别快。到快毕业的最后两个月,感觉时间一天比一天在变短,其实白天一天比一天在变长。这时才真正体会到“一寸光阴一寸金”的意思,心想时间变得长一些,可是那时间反而越来越短。

为了考上高中,我住进学校,星期天也不回家。白天除了吃饭,大小便,其余时间都用在学习上。晚上,不到12点不睡觉,睡觉连脚也顾上洗;早上6点就起床,也不上早操,刷牙、洗脸之后,直接到教室复习功课。

通过奋力苦战,我对考上高中,信心十足,志在必得。

考试通知下发了,我们参加考试的地点,就在我想去读书的剑阁中学教室里。参加考试那天,我是怀着稳操胜券的信心去的。两天考下来,自我感觉良好。我想这次大有希望在剑阁中学读书了,好不开心,好不快乐,好不得意啊!

试一考完,我兴高采烈地回家,高枕无忧地等候录取通知书。我想这次考上高中,是“坛子里捉乌龟,手到擒拿”的事情。

我等啊,等啊等,两个月过去了,我还没有等到录取通知书。我心里便有些疑惑,去打听那些有可能考上高中的同学,果然有的同学早已领到了录取通知书。

原来,我把形势完全估计错了,做了一个白日梦,空高兴了一场。

这一下,我感觉在人前脸面丢尽,在家里也感到有愧,对不起父母。

当我再看到门前那一丛丛茂盛的竹子,再想起:“门对千杆竹,家藏万卷书”的对联时,眼前出现的是黄叶满地,朽竹烂枝,变得一片凄凉了。

“完了,完了……一切全完了,我这一辈子就这样完了”。我心里无休无止地这样想着。那些天,我白天茶不思,饭不想,夜晚枕席难安,吃不香,睡不宁。

这是一场空前未有的沉痛打击,感到万分地痛苦,在痛苦中我反复地思考,我的成绩真的那么差吗?是因成绩不过关没有考上吗?是老师错判了我的考卷吗?我实在有些不甘心,就到学校去查了一个究竟。

原来是县里办的高中班太少,高中招生的人数受到限制。于是,就在招生录取中设了一些附加条件。首先在年龄上划一条线,凡是超过年龄的考生不予录取,说我年龄超了两个月,所以第一关就没有过去。

我知道了,虽然成绩考得不错,但是没有录取。毕竟是与读书无缘了,再也没有上学读书,学习知识的机会,只能回到生产队参加那不喜欢的劳动。我心里很痛苦,很难过。

当人们知道我是因为年龄,没有考上高中,家里的人原谅理解我,生产队里的人同情安慰我。大家都说,太可惜了。

但理解和同情,都无法解除我失去读书机会的痛苦和难过。在痛苦和难过中,我更加懂得了读书的重要,知识的宝贵。

我想我不会甘心,我有自己的理想,我要争取,我的未来不能没有希望和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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