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里的人员很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比较简单,父母对我很好,我与兄弟之间也没有什么矛盾需要调和。
所以,我从小对人与人的关系考虑的十分简单,感觉自然而然就能和谐相处,没有想到要如何与人处好关系。
从学校回来后,因为父母非常贤能,不仅把家庭内部的关系搞得好,而且善于与外面的人处好关系。所以,我生活在内外和谐的环境里,也不用考虑如何与外人相处的问题。
我在生产队里工作,主要是靠父母支撑门面,打理人际关系。加上我搞的工作,都是别人主动与我联络,不需要我与别人联络,这种关系很好相处。
后来,我外出工作了,我知道需要与别人友好相处,才有利于学习,有利于工作,有利于生活。但是,这时候已经有些迟了,心里想与别人相处好,但是方法上,技巧上缺乏,存在很多困难,常常感到力不从心。不过,没有遇到复杂难处的人际关系。
这次,到供销社工作,情况就不相同了。
到供销社工作,我处在一个十分关键的时期,对我的前途和命运至关重要。我想一定要认真学习处理好人际关系,处处小心谨慎,尊重每一个人,拜他们为师,尽量与他们友好相处,得到他们的好评,因为我的命运捏在他们的手心里,尤其是徐老师更为关键。
我是徐老师招进供销社的,同时又在他手下工作,还教会了我工作方法,我必须与他保持友好的师徒关系。
我在供销社干的工作,之前是徐老师在干,我去接替了他。我做的所有工作,都是在徐老师的安排下进行的。我主要是跟老师打交道,工作经常在一起,我有事情找他帮忙,有不懂的向他请教,有时候生活上有困难也求助于他。他有事情也找我帮他做,我们相互关照。
我刚到供销社的时候,人地生疏,唯有依靠徐老师。
工作了一段时间过后,我认识的人,打交道的人多起来了。其中,我与会计接触的尤其多,不仅有时候工作上往来,还因为他住的房间与我很接近,下了班的时候,抬头不见低头见。见面总要打个招呼,问这问那,时间长了自然很接近,很熟悉,关系也就密切起来了。
更有意思的是,我与他是同姓,加上他的年龄很大,在供销社也算是老职工,我把他当作长辈,很尊敬他;他把我当作晚辈,特别关爱。我住的屋子窄小黑暗,除了放一架小木床和一张小桌子,连凳子都没有,所以没法请他到我屋里来耍。他经常请我到他到屋里去耍。有时候下了班,天气很冷他就生起火炉让我到他屋里烤火。烤火的时候,他有好吃的东西,就请我吃。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经常聊天,聊天时他多数给我讲的是工作上的知识和经验。我听了,感觉他很有知识,见多识广。往来的时间长了,我对他不仅是颇有好感,而且非常佩服他的知识和见识,乐于和他在一起。
不过,我发现下班以后,其他职工很少与会计往来,他一般也不接近其他职工,我还以为是他年纪大的缘故,其实不是。时间长了,我慢慢地才知道,他的家庭成份不好,还有历史问题。那个时候,家庭成份不好,或者有历史问题的人,在单位上受到歧视、孤立和排斥,这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那些职工怕影响他们工作上上进,政治上进步。所以,一般没有什么重要事情,都不与会计往来,甚至说话都很少。
我开始不知道会计的家庭情况,其他人不知道我与他往来,也没有人管。
后来我知道了,有些担心会计对我的前途有影响。但是,我想我还是个小孩,又是个临时工,可能不会有什么影响,也就不去理会了。
但是,事情并不如我的想象。
过了没有多久,徐老师专门把我叫去,慎重其事地对我说:“老会计家庭成份不好,还有历史问题,你才来可能不知道。我告诉你了,今后你不要和他经常往来,过分密切了会影响你的前途。”
徐老师说的话,是出于对我的关心,我想是很有道理的。当时,凡是家庭成份不好,或有历史问题的人,是政府专政的对象,一般人都不敢接近他们。听了徐老师的话,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我想和会计从此一刀两断,不再往来了,可是在感情上有些过意不去。所以,不免还是有些往来。
听了徐老师的话,我不好与会计说我不能与他往来了,只是往来减少了。而且我去会计屋里的时候,非常小心,生怕被别人发现了。我的行为,会计显然明白,他也不问原因,只是顺其自然。
事有凑巧,有一天晚上,大约九点左右,天然气很冷,我不想睡得太早了,又实在感到无聊,就到会计屋里去烤火。我想,这个时候该不会有人知道吧。烤了一会儿火,会计拿出一盘炒花生来,我们一起吃。刚吃了没两颗,突然有人敲门,我去把门打开,不是别人,正好是徐老师。他看到我在屋里面,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我在会计屋里被徐老师发现了,我感到问题的严重性。第一,我给徐老师留下了不听话的印象;第二,我与一个家庭成份不好的人往来;第三,晚上把门关着在屋里。从哪一条讲,我都是犯了严重错误,无论怎样给徐老师解释都是说不清楚的。
徐老师走后,我的心里七上八下,无心烤火,无心聊天,无心吃花生,只是在那里应付会计。会计心里明白,笑了笑,安慰我说:“坐下烤火,没关系。”我也笑了笑,没有说一句话,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会计也不好留我。
我一夜提心吊胆,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第二天,我到门市部去办事,听到有个职工说,徐老师原来与会计有矛盾。是因为,徐老师想入党,争取以后当供销社主任。为了挣表现,工作上做得有些激进。会计看不惯,在背后议论他,被徐老师知道了,所以记恨在心。那个职工不说这个情况,我还不知道。
徐老师与会计之间的矛盾,我当然是管不了。但是,现在影响到了我。
其实,我与会计往来,徐老师完全可以不管,也影响不到我的工作,可是他非常关心,还作为一件重要的事情,专门把我找去给我说。虽然说的话不错,但是,想来还是有些多余。
那天晚上,突然来敲会计的门,说明他在用心防范我与会计的往来。要不是听到那个职工的一席话,还以为他是在关心我嘞。现在,我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要是徐老师因此不满意我,那我就彻底完蛋了。
过了两天,徐老师又把我叫去。这一次,他给我亮了底,他说:“你必须与会计断绝不必要的往来,要不然你就不要在这里上班了。”
听徐师这样说,我赶忙说:“我一定听老师的话,再也不与会计往来了。”
从那以后,我不但不到会计的屋里去,就是见了面也不敢打招呼,形同陌路。我不近人情的举动,也不好向会计解释,但他心里是很明白的。
这事算是过去了,但我心里一直感到很内疚,然而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