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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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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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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乡进城》连载

第四十七章 成了两难的人

一天早晨,风和日丽,街道上清洁雅静,不时人来人往。我突然看到不少农民从远近不同的地方,背着雪白的棉花陆陆续续地来到场镇,前往供销社的采购站。

看这阵势,我盼望的棉花收购工作,终于开始了。

我的正式工作,是收购棉花,我想我挣工作表现的机会来了,一定要竭尽全力搞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让徐老师,供销社主任,公社领导都感到满意。我的前途,我的未来,我的希望,都在棉花收购工作上,我的表现要是得到他们的好评,这对我的前途来说是很重要的。

那些背着棉花来到采购站的农民,在棉花收购门市部自觉地排好了队,等待着我给他们评级验收,称秤过磅,计价填票,他们就能拿到钱了。他们背着棉花走了很远的路,虽然很累,可是很开心,因为他们经过了大半年劳动付出,很快就要拿到盼望已久的钱了。

我吃了早饭,和徐老师来到棉花收购门市部,那里早已堆满了大包小包的棉花,等候着验级过秤。我打开门市部的大门,摆好了样本盒子、尺子、价格表、园珠笔、复写纸、收购发票,然后把机器秤调试好。我准备开始给排在前面的农民验级了,因为我是第一次验级,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拿不准。

徐老师先又给我做示范,验收了几个生产队的棉花,我站在旁边认真地观看,把他的每个动作看在眼中,记在心里。示范之后,他让我自己操作,我按照学习到的方法,和徐老师示范的程序验级、过秤、计价、填票。虽然,我学习的很认真,徐老师示范时看得很认真。但是,具做作起来,却有些不熟练,甚至还出差错。这时候,徐老师站在我的旁边,我有不正确的地方,他及时纠正。在徐老师的指导下,我验收了十多个生产队的棉花,基本上掌握了验级收购的方法和程序,出的差错越来越少,直至完全正确。这时候,徐老师才离开,去做他的事情,我一个人验级收购,完全独立进行收购工作了。

那一天,我的工作开展的非常顺利,不但验级没有出现一点儿差错,而且由于我有前面收购农副产品工作经验,所以包括计算价款,填写发票也没有出现过差错。工作了一天,我虽然感到有些劳累,但工作顺利,所以心里还是很愉快的。

从那天之后,基本上是我一个人独挡一面收购棉花。徐老师有很多其它的事情要做,除了收购量特别大的时候,他来帮一下忙。

说来也怪,开初没有问题,反而时间长了,倒出现了问题。

问题出在,那些农民心里的猜疑。当徐老师来收购的时候,或是他在那里的时候,那些农民对他很放心,即使压了级,压了价,他们也没有什么话说。因为他们相信徐老师,能给他们把级评定准确。徐老师不在那里,只有我一个收购的时候,那些农民对我不放心,怕我把级给他们评定不准确,压了他们的级,压了他们的价,少了他们的钱。他们看到我的年龄小,不把我放在眼里,当他们不满意,有怀疑,有意见的时候,立即就给我提出来,我给他们说明也好,解释也好,他们就是不听,与我争论。当然我是很自信的,不管他们怎么说,我还是相信、坚持按照自己的做法验级定价。

有一天,我收购一个生产队的棉花,把级验了,秤过了,价计了,票填了,他们拿过去一看,说我把等级给他们评定低了,他们不服,要我给他们重新评定等级,我则认为我给他们评定的等级是准确的,没有必要重新评定。他们拿着票不去领钱,去找主任,主任叫徐老师给他们重新验了级,结果与我验的完全是一样的,根本不存在压级、压价的问题,他们不得不服气。这样,我更加坚信我评定棉花的等级是准确的了。

那一次事情发生后,虽然我是赢了,也说明那些农民是疑神疑鬼,无理取闹。但是,我还是十分小心,因为验级全凭人的眼睛观看,难免不准。万一验得不准确,一旦被农民抓住,我输了理,那我的工作就真的更不好开展了,只要人家有怀疑,就要和我争执,发生争执多了,说不一定还会把我赶走的。所以,我验级的时候还是不敢疏忽大意。

我小心,只归我小心,但争执不断地继续发生。那些来卖棉花的农民,一是看到我的年龄小,二是看到我不如徐老师熟悉,三是认为我是一个临时工,有些人故意找岔子,与我发生争执。我虽然心里担心害怕,但我表面上装出不怕样子,只要有人找岔子,想争吵,我就要与他们争个输赢。只要一争,我就赢,没有输过。我想肯定徐老师和主任对我验的级是满意的,只要徐老师和主任对我没有意见,说明我的工作做的好,做的对,做的有成绩。

然而,我与农民争执的情况发生多了,不免事态要扩大。

有一天,我来到街上,碰到了公社的一名副书记,他把我叫到一边问我说:“你工作习惯了吧?”我说:“习惯了。”他又说:“习惯了就好,我给你说一个事情,最近有的农民反映,说你在棉花验级时,把等级压得有些低。你要注意一下,不能亏了农民,你也是农民,农民劳动生产一年,卖两个钱不容易。”我说:“我是按标准评定等级的,决不会压低等级,徐老师还经常复查,没有发现过评定等级低的情况。”他说:“不管你怎么说,有人在反映,你今后要注意一下。”他笑眯眯地说完,就和我分手走了。

这位副书记的话,虽然是轻言细语,说得话不重,但是我听了却感到十分的沉重。

是啊,我也是一个农民,而且在生产队里种植过棉花,种植棉花确实不容易,从育苗、移栽、上畦、施肥、除草、治虫、收捡、晾晒、扎花等,生产一斤棉花不知要吃多少苦,最后才把棉花送到收购站来。而且棉花的产量很低,一亩只能生产几十斤,农民奋斗了很多年,我们公社还没有一个生产队能突破亩产百斤的大关。生产棉花的确是不容易,书记的话确实是有道理的。然而,我深知生产棉花的不易,哪里有压低棉花等级想法和做法呢?

说我压级、压价,对我来说,真是天大的冤枉。但是我也无法因为有人说我,就改变评定等级的标准。

原因是,一方面,我要在供销社领工资,我还希望有一天能够在供销社找到一个正式的工作,所以从这一点来说,我不能不听主任和老师的话,只有他们满意了,今后才有可能给我安排一个正式工作。反过来,如果他们不高兴的话,有可能马上就叫我干不成。上次,我从供销社主任办公室出来,心里一直记着主任说的话,那意思是在收购棉花时要注意把关,不能让供销社亏损。我很明白,若是我损害了供销社的利益,供销社的领导和职工对我不满意,我是很为难的,常言道:“端人家的碗,服人家的管。”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我的命运还掌握在公社领导的手里,现在的工作是他们安排的,今后何去何从,还要由他们来决定,弄得不好就会全功尽弃,竹篮打水一场空。

前思后想,我感到自己成了一个左右为难的两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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