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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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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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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乡进城》连载

第一十五章 难忘勤工俭学

我上中学的时候,社会经济仍然很困难,国家号召全社会“勤俭节约,艰苦奋斗”。我们学校教育学生要“勤俭节约”,倡导我们开展勤工俭学。这不仅教我们养成“勤俭节约”的良好习惯,又解了决学习上缺少用具的一些困难。

当时,学校不但要求我们学习文化知识,也要求学习社会知识,更要求学习劳动知识,提高自理能力,尤其强调依靠自己的劳动创造学习上所需的物质财富。

我们班上号召我们勤动脑筋,巧想办法,通过自己劳动挣钱交学费,减轻家长的负担。号召一发,同学们纷纷响应,大家都有信心。我也开动脑筋,积极谋划,思考劳动创收,决不落后于人。

那些年代社会经济困难,农村就更贫穷了。一般家庭过年的时候,都不会给孩子发新年钱。我们家里虽说也不富裕,但比一般的家庭要好些,加之家里只有两个孩,过年的时候,父母都要给我们一个孩子发一、两块新年钱。我拿到新年钱,由于受父母亲“勤俭节约”的影响,早在读小学时就懂得了节约,有钱舍不得用。大年初一发的新年钱,到腊月三十还原封不动地装在身上。过了腊月三十,到下一年初一又发新年钱了,上一年的新年钱还在口袋里,上下年积累起来,一年比一年多,越多就越舍得用。几年下来,我身上已有了七八块新年钱了。

加上平时上山采药材,扯蓑草,树林里挖柴,河里钓鱼卖的钱积攒下来,也有一二十块。

有了这么大一笔钱,我便做起了一个别的孩子不敢做的美梦。我打算用自己的钱做一套新衣服,买一双新鞋子。这样,加上父母给我缝的衣服和买的鞋子,我一年就有两套衣服和两双鞋子了。读小学的时候,我穿戴都不讲究,冬天只要不冷,穿什么都无所谓;夏天天气炎热,穿不穿衣服都没有什么关系。到了读中学的时候,虽然也节约,但不知不觉地有些讲究,爱起体面来。所以,如果有了两套新衣服,我在同学面前,又体面,又阔气,好不洋盘。岂不是让别人羡慕和佩服,叫自己又开心又快乐。

有了这个梦想,我一直都盼望早日实现它。

班上号召勤工俭学,减轻家长的负担。我想自己一定要做得比别人更好,心里便又多了一个梦想。

自学校倡导勤工俭学,我们班上号召同学挣钱交学费后,同学们有的捡废品,有的上山采药,有的去坡上挖柴,各自施展各自的招术,反正能够正当挣到钱就行。

我经过几番思考,别出心裁,到山坡上去采摘树种子,其中有柏树种子、有松树种子,有桤木树种子,到供销社的土产收购门市部去卖。这个门路,别的同学都不知道。我是因为小时候放牛看到山坡上那些树上结的果子,又有一天从供销社的土产门收购市部路过,看到有人在卖那些树种子,才知道树种子可以卖钱的。

我怕采树种子的人多了,山坡没有那么多树种子可采;又怕卖树种子的人多了,树种子就不值钱。所以我没有把这个门路告诉别人,一直隐藏在心里,现在有了用武之地。或是放学以后,或是星期天,或是节假日,我一个人偷偷地背着背篼上山去采树种子,生怕别人知道了。偶尔有人看见,问我去干什么,我说:“去扯猪草”。虽然这是撒谎,然而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来到山坡上,一会儿爬到柏树上,一会儿爬到松树上,一会儿爬到桤木树上。我就像大山里的猴子,在树林里玩耍一样,这在别人眼里看来,一定会觉得很辛苦,很劳累,很无聊。而我一点儿也不觉得辛苦、劳累、无聊,反而感到开心、快乐、有意义。我一个人在山坡上,如果不是采树种子,我就觉得孤独寂寞,肯定是待不住的。可是这些时候,感到特别兴奋,听到林子里的鸟儿婉转鸣叫,看到树上的松鼠上蹿下跳,摘到手里的树果沈甸甸的,一点儿也不觉得孤独寂寞,反而感到伙伴众多,热闹非常。有时候,身上、手上、脚上碰到树干、树枝、树丫上的木钎子,在皮肤上划了口子,流出血来,看样子很痛,可是我一点儿也不觉得痛。这都是因为我心中有一个美好的梦想——凭自己的能力劳动挣钱,为父母减轻负担啊!

我上山坡去采摘树种子,老师没有安排我去,父母也没有叫我去,是我自己去的,是我自己心甘情愿去的。

我把采来的柏树、松树、桤木树果子背回家,分别晒在我家房后的三块石头上。因我们是单家独户,所以没有人知道。等到树果子风干开裂了,我就把里面的种子取了出来,再摊在石头上晒,直到晒干。

我采了两个多月时间的树种子,积累起来可能有一小背篼。看到这些劳动成果,马上就可以变成钱了,我心里真有说不出快乐啊!

一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把晒干的树种子从石头上收起来,装了满满一背篼。我背起树种子,来到供销社的土产收购门市部。收购员给我过了秤,开了票。我拿着票,到出纳窗口,把票递给了出纳员,出纳员收了票,递给我了四块五角钱。我惊喜的跳了起来,一跳,我的梦惊醒了。

醒来一听,屋外刮着大风。我听到树枝,竹梢,还有地上的垃圾一阵一阵的响声,不时又听到房顶上的响声。我没有去管风大风小,还是一个劲高兴地想我的树种子可以变成成钱了。

早上起来,我打开门一看,院里的坝子被风吹得干干净净的,像用扫把扫过的一样。我大吃一惊,这才想起我的树种子。

我急忙跑到房后,去看那几块石头上晒的树种子。我去看了第一块石头,上面干干净净,比用扫把扫的干净;我又去看了第二块石头,上面干干净净,比用扫把扫的干净;我又去看了第三块石头,上面干干净净,比用扫把扫的干净。我一下子傻眼了,晒在石头上的种子,全被一夜大风吹到石头旁边的草丛里,分散到草丛里去了,已无法收拾起来。

此时,我欲哭无泪。两个多月的辛苦劳动,眼看就要变成钱了。一夜大风,钱如空中水泡,随风消失。

勤工俭学采摘的树种子没有卖成钱,别的同学拿着自己挣的钱去交学费,我却没有钱交。所有的同学都是用自己的钱交了学费,我也不好去问父母要钱。

怎么办呢?本来我想比其他同学做的更好,现在却落在了其他同学后面,总不能耍赖不交吧。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我把我积累的新年钱拿去交了。

我把新年钱交了学费,总算是把自己勤工俭学没有挣到钱的丑事遮掩过去了。可是,我想买一套新衣服,一双新鞋子的梦想破灭了,心里很难受。可是我又想,虽然我买衣服和鞋子的梦想破灭了,但是因为“勤俭节约”,我减轻父母负担的梦想总算是实现了。

尽管在学校开展的勤工俭学活动中,我经历了一番周折,可是我觉得是很有意义的。这个经历使我从中深刻认识到了“勤俭节约,艰苦奋斗”,是一个人一生受益无穷的法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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