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有一个干部,都叫他老郑。偶尔也有人叫他郑书记,我也跟着叫他郑书记,这样能讨得他的喜欢。
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
我听人说他参加工作很早,在公社资格最老,而且工作能力很强,能吃苦耐劳,很卖力,业绩也很突出。上级来的人很赏识他,他跑上层很会办事,人家办得成办不成的事他都能办成,神通广大,我很佩服他。
可是,我在公社时间长了,发现其他干部不喜欢他,领导也不重视他。他工作二十多年,快要到四十岁了,还是一个普通干部,党员都不是,没有担任过任何职务,他那个书记的称呼,说是他兼过几天团委书记叫出来的。他的待遇很低,还没有炊事员的工资高,从没得过一次奖励。
我不知道其中的原委,心里为他感到不平,后来慢慢听说,老郑是因为贪恋女色。
那个年代,对干部生活作风要求很严格,只要生活作风有问题,就如同有政治问题。
而老郑贪恋女色,视色如命。当时,农村的姑娘媳妇很多,有丑陋的,有漂亮的;有朴素的,有妖艳的。而且有些农村女人对乡干部又特别爱献殷勤,递媚眼,讨心欢。这正好合了老郑的心意,他下乡的时候,不论走到那里,只要看到穿花衣裳的,他就像黄狗看到了人屎,苍蝇闻到了臭味,蛆虫见到了腐肉一样,都要追着赶着拥着,一沾上就如狗皮膏药似的扯都扯不开。
他见了女人,认得的,认不得的;喜欢他的,不喜欢他的,他都要拿低级趣话,流里流气地挑逗勾引人家。有时遇到不喜欢他的女人,唾他一脸口水,他嘻皮笑脸;骂他一顿,他死皮癞脸,为了女人他死不要脸,活不要命。
为女人,他多次受到处分,累教不改。
有一次,老郑下乡看到一个女人,打扮得粉色艳姿,黑头发,白皮肤,大眼睛,见了人笑嘻嘻的。他便经常去勾引,那女人经不住勾引,很快上了他的钩。他们两人举止放荡,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传出很多笑话。
一天晚上,生产队的社员们要加夜班下地去干活。老郑为了缠那个女人,也跟着去加夜班。老郑出门时,存心在荒山野林与那个女寻欢,便在衣服下面套了一件棕领甲。不料被一个喜欢戏谑,爱管闲事的小伙子看见了,那个小伙子眼里看的清楚,心里想的明白,故意装怪,出老郑的洋相,大声吼叫:“郑同志,天又没下雨,你穿件棕领甲做啥子!”这一喊不要紧,老郑心里有鬼,吓了一惊,脚下一滑,跌了一黄狗晒卡,惹得男男女女,前仰后合,哈哈大笑,片刻之间传成了笑谈。
老郑因生活作风问题,外面的人歧视他,家里老婆欺负他,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老郑老家有一个老婆,已经有两个孩子,他来我们公社工作,下乡又看上了一个姑娘,把老家的老婆离了,和我们公社那个姑娘结了婚。
他和那个姑娘婚后,热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吃屎的狗忘不了老路”,他仍旧走到哪里嫖到哪里,到处勾搭女人。很快被新老婆知道了,新老婆不是省油的灯,他们算是冤家遇到了对头。
新老婆在家里知道老郑在外面乱搞,想管也管不了,干脆不管,自己也不甘示弱。
生产队里的姑娘媳妇很多,年轻小伙子也不少,加之生产队杂姓混居,男女关系本来就说不清。老郑与新老婆既不同床,也不同梦,你不仁我不义,他在外面随心所欲,老婆在家里淫荡无羁。由于这个生产队的条件很差,经济贫穷,有的小伙子没有找老婆,有的找的不如意,便心里惦记着那些年轻漂亮的姑娘媳妇。
这正好合了老郑老婆的心意,只要老郑不在家里,她就把那些小伙子招到家里来寻欢作乐。老郑又很少在家里,白天他们在田间地头打情骂俏,晚上就到她家里来调情玩乐。个别小伙子玩到深夜,就留在家里住下。老婆淫乱浪荡的事情,被老郑知道了
老郑“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当他听说老婆在家不守妇道,心里七上八下,想抓住狗男女,狠狠收拾一顿。
于是,老郑在生产队里找了一个贴心的小伙子帮他盯肖,叫其一有风吹草动就向他通报,那个小伙子满口应承。老郑没想到,与他贴心的那个小伙子,是通过他老婆的关系与他相交的。明里与他好,暗中与他老婆偷情。因而,那小伙子一边应承他,一边把他的阴谋告诉了他老婆。
老郑的老婆想不到他会来这手,感到十分可笑,一方面警防老郑的阴招,另一方面精心策划对策。
一天晚上,她在家里做了一场假戏演给人家看。同时,叫那小伙子通报老郑,那小伙子如法向老郑通报了,老郑信以为真。
听了那小伙子的话,老郑又在其他生产队找了几个得力之人,带到家里来捉奸。
夜深人静,他带人把房前屋后的门都堵上,伺机行动。然后,自己到前门偷听,果然不出那小伙子所言,屋里确实有男人女人调情淫笑的声音。
老郑怒从心底起,恶从胆边生,火气冲天,在门外高声大喊开门,他一叫喊屋里立即鸦鹊无声,悄然平静。
屋里的小伙子听到有人喊开门,而且是老郑的声音,惊惶失措,想夺路逃走。而老郑的老婆胸有成竹,泰然处之,形若无事。不管门外怎么叫喊,既不开门,又不出声,还稳住那小伙子。
老郑在门外跑前跑后地叫喊,跳起八丈都叫不开门,气急败坏,把门砸开,凶神恶煞地闯进屋里一看,屋里灯火通明,仿佛白昼,他老婆一个人睡在床上,面对墙壁,背向着他。听到老郑闯进屋来,她不慌不忙地转过脸问道:“半夜三更,你要干什么?”
老郑气势凶凶地说:“你说我要干什么?”他带的那几个人一齐冲进了屋里,如同警察搜捕罪犯似的,把屋里屋外搜了好几遍。老郑想抓的人如气泡破灭,无影无踪,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迹象,想找话说,却无话可说。
老婆明知老郑中了计,一本正经地问:“郑疯狗,你想做干什么?你丢了啥子宝贝?”
老郑说:“我不想干什么,没丢啥子宝贝,看家里增添了人没有”。
“增添什么人?!”老婆问。
“男人!”老郑说。
“你今天不把男人给我找出来,老娘要你的命!”老婆气喷喷,恶狠狠地说。
原来,老郑的老婆听到喊开门,不慌不忙地把那小伙子从屋顶上的燕子口给放走了。
老郑本来想抓住狗男女狠狠地收拾一顿,却扑了个空,反被老婆镇住,一时间猪蹄子抽筋——搞爪起。跟老郑来捉奸的那几个人吓得屁滚尿流,遛之大吉。
老郑明知亏了理,像泄了气的皮球,趴在地上瞌头如捣蒜,给老婆又陪礼,又道歉,又说情,又下话,又求饶。
老郑这次的故事很快又传开了,这样的故事使老郑一次又一次地体面扫地。也难怪他在公社受处分,受歧视;在家里受欺负,受窝囊气。他一生的德行,尽毁在一碗狗肉汤上。
听到老郑的故事,我也不那么喜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