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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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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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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乡进城》连载

第三十五章 天外有天

县上为什么选在剑门关办培训班呢?去的时候我并不关心,也顾不上知道这件事情。

在培训动员会上,水电局的领导讲道:“这次培训是县上为了发展全县的水电事业,给每个公社培训一名水电技术员。来剑门关办培训班,便于参观剑雄电站,现场学习”。

我原以为只有我们大队有县上组织参观学习的现场,想不到剑门关也有参观学习的现场,真是“天外有天”啊!

“剑门自古天下雄”,闻名遐迩。历来英雄豪杰,文人墨客云集剑门。原来,我却一无所知。

培训快要结束时,水电局组织我们去参观剑雄电站。

一个天寒地冻的清晨,天尚未亮,满场镇还看不见灯火。冰霜满地,寒气袭人,剑门关的天气特别寒冷。一弯明月像冰雕一样挂在西天,天空中东一颗,西一颗,稀稀拉拉的星星一闪一闪的贬着眼睛。宾馆里面,热火朝天,整装待发。宾馆外面,一辆卡车早已停在门口,等待我们出发。

我们六十多个人,精神焕发,满怀热情,纷纷爬上卡车,挤了满满一车。车发动了,起步了,出发了,我们头上,脸上,脖子上刮起了呼呼的风,风像冰雪袭击一样刺痛。随着卡车速度加快,风越刮越大,越来越冷。可我一想到要去参观剑雄电站,心里便是热乎乎的。

车很快驶出了关口,顺着一道山坡,向河谷奔去,弯过一道又一道的弯,拐过一道又一的拐,弯拐过好多好多道弯拐,车驶下了河谷,顺着河谷往前开去,河谷越来越窄,山越来越高,路越来越陡。车开了一个多小时,进入关外的深山峡谷,天全亮了,周围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天也不像关内的天,地也不像关内的地,山也不像关内的山,河也不像关内的河,关内外全然不同。天成了狭窄而不规则的条形、带状,我从前以往所看到的天都是圆形盖状,而且很明亮。难以想象,此间天成了如此这般形状,且很昏暗。这里地无三尺平,抬脚,不上山,就下山,到处都是峭壁悬崖。每座山都在跟上天争高低,遮天蔽日,站在深山峡谷仰头朝上望,山尖插入了云宵。河床处在高沟深豁,水流湍急,似野马狂奔,如猛虎扑食,有的地方简直就是一道瀑布,水从高处往下狂泻,看不到有一处平静的水面。环顾四周,尽是陡峭悬崖,人难行,鸟难飞。我一时感觉,仿佛身在异域他乡。

我没有看到电站,也看不到有电站的迹象。心想,这个地方岂能建修电站?

那正是农业学大寨的年代,到处都在改田改土,兴修水利,祖国大地呈现出一派轰轰烈烈,战天斗地,改造自然的气象。大寨精神感化着农民,影响着农村,改变着农村的面貌。我们大队学大寨,赶化林,干得很出色,县上经常组织干部来参观学习。

有一年,峨嵋电影制片厂拍摄一部名为《大寨红花剑门开》的新闻记录片,在我们大队拍摄了改田改土的劳动场面。我为此骄傲,感到我们大队了不起。

想不到,今天我还要来这里参观学习。

车越往大山深处驶入,山越高,崖越陡,路越险,看到路边的悬崖,下面的深谷,我心惊胆战,筋酥肉麻。幸好,车开到一个小草坪上停了下来。带队的同志叫我们下车,我从车上下来,浑身僵硬。再看其他人,有的在喘粗气,有的在做深呼吸。可见,大家的感觉和我是一样的,都感到山势危险,心生恐惧。

我下了车,环视四周,还是没有看到电站,也看不到有电站的迹象。我正在寻思,电站在那里呢?带队的同志喊道:“请大家跟我来”。我抬头一看,他站在前面山坡上的一条羊肠小道上。他喊了一声,转身就往上走,我们都跟着往上走,越走越陡。开始是往上走,后来是往上爬,再后来就是攀爬。爬了很远很远,我还是没有看到电站,也看不到电站的迹象。带队的同志在前面爬,我们也跟着爬。爬了大约有四、五里路,来到了一处比较宽阔的草坪上,我怀疑这里怎么会有这样平坦的草坪呢?

这时,带队的同志说:“这里是我们今天要参观的剑雄水库,是剑雄电站的主体工程之一,蓄水量达三千二百万立方米”。我听老师讲,水力发电需要引水,有的地方是利用水库蓄水发电。可是,眼前也看不到水库呀!这时带队的同志又说:“请大家跟我来”。我们跟他爬上一个不太大,也不太高的土坝。我站在土坝上启眼一看,坝高不足一百米,坝长最多超不过两百米。不过,我们开始站的那个草坪,也是土坝的一级。坝里面近看只是一个不大的水塘。嗨!这哪像个水库呀?不过像我们生产队里的山湾塘罢了。我又向远处望去,四面青山林立,八方沟水蜿蜒,心里开始迷惑了。再听老师讲述选址建设水库的深刻道理,才恍然大悟,明白建修剑雄水库的高深之处,原来库水隐藏在深山峡谷之中。

看了水库,带队的同志又带领我们走下土坝,来到引水渠上。我原想引水渠有什么可看呢?我们生队也有水库,也有引水渠,不就是把水引到田间地头吗?不过,眼前的引水渠穿梭在悬崖峭壁之上,大气磅礴,像一条小溪。清清的渠水,缓缓地流淌着,温情默默,柔顺可爱,与河谷里的急流相比,显得宁静,舒缓,驯服。我们顺着引水渠前行,在悬崖峭壁内外,拐弯折曲地绕来绕去,有时高悬在空中,有时从岩石下穿过,有时钻进钻出盘旋往返在石缝之中。我站在引水渠上朝河谷下看,河谷变得又深又窄,河谷两边的田地变小,房屋变矮,牛变成了小狗,小狗变成了蚂蚁。我平声静气,生怕气出粗了,把引水渠震塌了,人跟着石块掉下河谷。真不知道,这引水渠是如何建成的,令我感到惊讶,觉得神奇!

我们缓慢地行走了七、八里路,来到了引水渠的尽头,看到一个大水池,渠水流进水池,打着旋涡,又涌进水池外面黄桶那么粗大的水管里。水管有两三百米长,顺着山崖近乎矗立着,直伸到河谷旁边的机房后面,与机房下面的水轮机相连接。我们依扶水管,缓慢徐行,下到机房前。

走进机房,我第一次亲眼看到了利用水力发电的精彩场景,一盏盏明亮的电灯下面,高大的水轮机轰轰鸣叫,发电机嗡嗡作响,一股股彩色胶线从发电机接到一排排仪表板上,仪表板上灯光闪烁。电线再从仪表板上接到机房外面电杆上,通过输电线,把电送到千家万户。这是我有生以来,见到的最先进的机器设备,我真是大开眼界。

电站的同志告诉我们,剑雄电站完工,可以建成三级发电站,现在只建成了一级,叫凉水沟电站。如果全部建成,不仅是全县发电量最大的水电站,也是全地区最大的水电站。

我听了电站同志的介绍,不禁感到惊讶!“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剑门人在险山恶水之中,居然创造了空前奇迹!

参观了剑雄电站,我感到“剑门自古天下雄”,而今更雄!我原以为学习的水电技术宝贵,没想到参观的剑雄电站精神更为宝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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