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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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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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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乡进城》连载

第一十四章 骄傲蘖生

我读中学的时候,很开心,很得意。学习成绩奇迹般的好起来,不仅是语文某一科好,而且数理化各科都你追我赶地飞速上升。

学习成绩好,我没有意识到是自己努力的结果,而是在心中感觉这个学校所在,是一块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

我读书的学校,原是一座古庙,叫北庙,所以学校叫做北庙小学。学校后面背靠着一座山,名为孤玉山。山上长满了苍松翠柏,树大干粗,枝繁叶茂。把整座山装扮的雅致秀美,英姿雄丽。原来三国名将英雄邓艾的墓,就在此山之下。我在这里读书,感到荣耀和自豪。

校门前是一条斜直坡道,长有二、三百米,宽约四、五米,两边古柏夹道,直通到山下的公路上。

若站在校门口坡道之上,举目远望,眼底尽是英雄的山河。印台山、大剑山、小剑山、马耳山、人头山、关刀河......。这些山河都与邓艾的故事有关。据说邓艾被人把头砍了,掉在地下,他捡起来放在项上,跑到孤玉山下庙门口的这条坡道旁,坐在一块石头上,这块石头现在还在,等人来给他接头。可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没有等来给他接头的人,他便把印、剑、刀、头一件一件地抛了出去,又把马放了出去。于是,便出现了那些美丽壮观的山河。

每当我看到美丽的山河,听到美妙的故事,想到美好的英雄,便激起了我学习的无比热情。

我的学习成绩好起来,大家都以赞赏的目光看我,用一句流行的话说,就是刮目相看。在学校,在家里,所到之外,夸赞我的声音不绝于耳。过去那些鄙视的目光和讽刺的话语,随之烟消云散。

一片夸赞声中,我有些欣欣然,飘飘然,晕晕然,骄傲自满的情绪蘖生而出。

初中刚读满一年,我思想上便产生了一连串的错误认识。一是认为自己聪明过人,好像是天下谁也比不上我;二是认为自己学到了很多知识,像是“才高八斗,学赋五车”了;三是自己无所不知,无所不通,无所不能,只要自己想做的事,没有做不到的......。等等。一句话,就是自己的知识无量,能力齐天,仿佛可与“齐天大圣”比肩。在我心目中,根本不知道“学海无崖”、“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正在这个时候,剑阁中学也恢复招生了。剑阁中学恢复招生,一下动摇了我对北庙小学的荣耀自豪感。

剑阁中学因城里生源不足,需要在附近农村招收学生。我得到了这个消息,很激动。此时,我看不起北庙这个小学附设初中班了。心想,我这样的一个人天才式的人,怎么配在这样一个小学里读书呢?

我家距离北庙小学有20多里路程,又不能住校,只能跑通学,非常辛苦劳累。而距离剑阁中学只有三、四里路程,到剑阁中学读书每天回家,不用住校,省力省时。且不说这些,尤其是我若在北庙小学附设初中班读中学,岂不是埋没旷世英才?!

于是,我一心向往剑阁中学。

剑阁中学是解放前创办起来的,全县最大的一所中学,有初中、有高中,历史悠久,很有名气。学校里集中了全县优秀的中学老师,学识渊博,经验丰富。学校的设施是全县最完备、最好的,教学质量一直都处于全县领先水平。同时,县城比乡镇环境好的多,政治生活,经济生活、文化生活都远远优于乡下。两相比较,把我先前对在北庙小学读书的荣耀感和自豪感,比得无影无踪了。

我听到剑阁中学招生报名,就约了十多个同学到剑阁中学去报名。我们找到校长和老师,提出我们的意愿,都表示愿意接收我们。我们感到很得意,因为马上就要到剑阁中学读书了,不仅有名,更为有利。

我们在校园里四处游览了一转。校园里有花园,有运动场,有游泳池;有图书室,有试验室,有展览室;教室宽敞明亮,里面的桌凳是新的,还安装了日光灯,黑板又宽又长又大。我越看越觉得这里是天堂,心想只要在这个学校里读了书,就算是翻身了,但愿心想事成。

没想到,我们去报名时,报名的老师却说:“转学的学生,要等新生报名后才能报名。我想也没关系,反正校长和老师都同意了。

过了两天,我们又到学校去报名。报名的老师说,要找校长。校长改口说,要找文教局。我们去找文教局,文教局领导不同意我们到剑阁中学去报名读书。我们再三再四地苦告哀求,丝毫也没有改变他们强硬的态度。文教局领导不改变态度,我到剑阁中学读书的愿望,就彻底失望。

开始,我们不知道原因,只是感到奇怪。后来才知道,是因为我们走了之后,北庙小学的附设初中班就办不下去了。学校把这个情况反映到了文教局,文教局为了维持北庙小学的附设初中班,所以不同意我们到剑阁中学去。

当我知道不允许我们到剑阁中学去读书的是北庙小学,我把怨恨全部计在北庙小学。我想,北庙小学真可恶。然而无计可施,心想不去也罢。随后想到要报复一下北庙小学,又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我想了两天,自以为想了一个高妙的办法,其实是一个愚笨的办法——退学。

我想我现在就是不读书了,也是一个饱学之士,凭自己学到的知识,回到家里也能干出一番想要干的大事来。

有了这个想法,我与几个同学商量,串通一气都不去上学。到了学校通知报名的时候,我们都不到学校报名,并扬言退学不读书了。我们不到学校报名,学校问其他同学,那些同学说我们要退学。学校立即派老师到我们这些同学家里来,找家长了解情况,动员我们去上学。

老师了解了我们的想法,便有针对性地做工作。有一位老师对我父亲说:“你的孩子正处于学习上升的关键时期,学习进步很快,要是退学实在是太可惜了。一旦停学就失去了有利的学习时机,以后再也没法弥补了,你们家长要为孩子从长计议”。同时,老师还谈了他自己以前读书学习的亲身经历,现身说教。

他说:“我以前,也有一个时期,认为自己的书读得很不错,不需要再读书学习了,很想退学。幸好我的老师用自己的经历,给我讲了很多道理,改变了我的想法,才让我有了今天”。听了老师的一席话,让我感到老师才是真正有知识、有才能的人,而我自己则无知、糊涂、荒唐、幼稚、可笑。

父亲听老师说的话很有道理,与老师不谋而合。又以他想读书没有条件,因为没有文化知识而终生苦恼,一辈子有心无力,无所作为,受苦、受累、受穷为例,对我进行了现身说法。

老师和父亲一唱一合,苦口婆心,古往今来,说了很多很多,感人肺腑。

听了他们的话,我原来蘖生的骄傲情绪冰消雪化。我不敢再感觉自己聪明,不敢再相信我这个饱学之士,不敢再说自己无所不能,也不再梦想到剑阁中学去读书了。

第二天便规规矩矩,老老实实,诚诚恳恳地到北庙小学去报名上学,继续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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