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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师哥的教诲
方才已经神不守舍的鲁晓彤，很快稳住了骚动起来的心绪。他虽然有那么一点风流，却是一个很有事业心的男人。生活一旦回到常轨触及工作，便会转入“正常程序”。
也是，滚滚红尘大千世界，漂亮的养眼的女人太多了。你欣赏得过来吗？
鲁晓彤是昨晚入住的酒店。他这次来海城，是参加国家部委组织的一个中国电子系统的“科技体制改革研讨会”。会期四天。上午八点一入会，鲁晓彤似乎就忘掉了清晨海滩上邂逅的美人儿。看来，与那个美人儿，也就是“今生无缘，来世再见”了。
岂知冥冥之中，鬼使神差。人与人的缘分来了，谁也挡不住。
当时鲁晓彤还是滨江市电子信息研究所分管技术的副所长。除预先研究和技术，他还分管物质设备、质量、标准化等工作。按照央企级事业单位研究所领导体制下，不成文的分工规则，体制改革，并不属于鲁晓彤的职责范围。体制改革，一般都是由管着计划、财务的副所长兼管的。这样的副所长，事实上是科研单位行政的第二把手。
显然，讨论科技体制改革的研讨会，并不是鲁晓彤份内的事，他没有必要来。鲁晓彤对改革之类从来不怎么感兴趣，也压根儿不想来，况且一开就是四天，他认为都是纸上谈兵，瞎耽误功夫嘛。可是分管改革的副所长吴青松出国考察了。单位第一把手所长姚长明也即将出差。姚长明却把鲁晓彤叫去，亲自指令鲁晓彤“顶缸”，叫他与会。
当时鲁晓彤就反对说，“姚头儿，改革关我何事？您老人家不糊涂，不要‘乔太守乱点鸳鸯谱’呵！”
鲁晓彤和所长姚长明很熟。一九六六年，他从中南电讯大学毕业、分配到电子信息所时，姚长明这位六一届的中南电讯毕业生，是鲁晓彤的课题组长。十六年后，姚长明成了单位第一把手，鲁晓彤很快也成了姚的一个副手。从课题组长到研究室副主任、主任再到技术副所长，可以说，鲁晓彤是姚长明一手提拔起来的。姚长明既是他理所当然的大师哥，也是他仕途上的的“恩师”。两个人相处，私下里鲁晓彤称姚长明为“姚哥”；当着人，则称“姚所长”。他一旦称呼姚长明为“姚头儿”，按姚长明的说法，就是姓鲁的这个“小老弟”又翘起尾巴，“使开小性儿”了。
姚长明便沉下脸说：“怎么，我也指挥不动你了？”他看鲁晓彤闷声不响，便明察秋毫地揭起老底来，“晓彤呵，你不去海城，我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你是不是打算带上刘倩去上海搞什么技术协作？……”“没有啊，姚所长，没有！欸，他那个什么的，谁向您鬼嚼舌头，造谣生事呢？！”鲁晓彤连忙矢口否认，心中却吃惊不小：近日想去上海搞技术协作，他仅仅对所科技处的刘倩本人打过招呼。公私兼顾，乘机与刘倩重温那一夜风流。这种另类的见不得阳光的小算盘的确是拨拉过的。不过风声怎么就传的这么快，都传到单位第一把手耳朵里去了呢？百分之八十，是刘倩那个小骚货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脑子进水，向一个名叫米春英的女人、她的“闺蜜”透风，由米春英传出来的！
米春英，鲁晓彤打过交道，那可是一个面若桃花、心底阴暗，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要是早知道，刘倩竟然有米春英这种“闺蜜”，当时他鲁晓彤再怎么情急，都要浇灭欲火，抵挡住刘倩的床上“进攻”……
鲁晓彤脸红耳赤地继续辩白说：“副手外出，要向所长您老人家请示的。我可没有请示过呀！”
“他妈的，少来！你鲁晓彤的小聪明，现在怎么都用到这种地方上了？”姚长明发火了。“你明明知道，我明天要去北京。你等我一走，就向所党委何书记一报告，何书记管得住你能不准你走吗？鲁晓彤呀鲁晓彤，你还叫我骂你什么好呀？！”
鲁晓彤哑口无言。在电子信息所，人们都说鲁晓彤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姚所长骂。”这是大实话。一则姚长明数十年如一日，忠于职守，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二则他比鲁晓彤长了十岁，一手提携了鲁晓彤。与公与私，鲁晓彤都敬畏姚长明服贴姚长明。姚长明轻易不骂人，一旦“他妈的”三个字的国骂有幸出自他口，绝对意味着，这位“老人家”气极了。
鲁晓彤嗫嗫嘘嘘地说：“姚所长，您别生气，我错了……”
姚长明长叹一口气，说：“改革开放以来，好处多多，问题也多多，一些领导干部戴着另一副有色眼镜看待问题，似乎认为，‘民主’二字在中国又变成摆设了，甚至讲起来都要加几个字成‘资产阶级民主’了。无知加偏见啊！于是，某些人骑在群众头上作威作福，党内监督也形同虚设，‘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为所欲为！管不住口袋，管不住嘴，管不住裤裆，管不住手，还管不住老婆……贪权贪财贪色，有些自己不便出面干的坏事就纵容家属子女和亲信干了……”
姚长明正气凛然。在当今官场这类汉子面前，鲁晓彤感到某种压抑和羞愧。虽然鲁晓彤自省，在所谓的“五不管干部”里，他至多也就算一个“半不管干部”：自己裤裆那玩意儿，他从来也没有随随便便地就掏嘛！所以他并不认同姚长明老夫子般的说教：与女人上上床怎么了？食色性也，就会亡党亡国了？危言耸听嘛！多少头头脑脑是管好了自己裤裆的？不过，对姚长明这位连“半不管干部”都不沾边的，鲁晓彤不敢也难以辩驳。他只好不看姚长明，头低垂下来。
“晓彤呵，对你我还是了解的。”姚长明的语气和缓下来，继续说道，“你，聪明有才干。搞技术，有成绩；管技术多年，全所多少巨额科研费经过你的手，你没有动过一分手脚……至于为了全所五六千人的吃饭和为国防安全搞必需的项目，所里那些迫不得已、打点上面与某些人的‘咨询费’什么的，你也没有吃过一分回扣……这些我都知道。我要代表近些年来经常‘等米下锅’的国防电子研制事业和全所职工谢谢你。但是，你一定还要管好你的裤裆。呵？”
说到这儿，姚长明这个一向一板正经的老家伙，下面的话也带有“荤味”了：“鲁晓彤你说说，我就不明白，刘倩有什么好？不就年轻风骚嘛！论长相，比起你家慧茹年轻时，也许她还差许多。况且，夜晚上了床息了灯脱光了，男人女人折腾起来不就那么回事？上上下下都一回事嘛！我就不明白，野花怎么就比家花香？你们一些人瞎闹个啥劲儿嘛！鲁晓彤你说说，你姚头儿说的是不是？”鲁晓彤无奈地强笑道：“姚所长、姚哥，您说得是！”姚长明笑了，“俗话说，响鼓不用重捶。上面那些话，我原本打算北京出差回来，才找你说的，今天提前了结！准备一下，你给我痛痛快快地去海城，呵？！”
鲁晓彤临出门，姚长明又有意无意地补充了一句：“晓彤，你不能一个心眼只想技术，管理改革呀吃喝拉撒呀……咱们所的全面工作，你以后也得有所考虑！”
就这样，鲁晓彤来到海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