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用户
第十六章秋白露—情随意迁
二、人该怎么活
王波的那颗心，已经紧紧系在秋白露身上。虽然两人都属百力通高层，但工作不是一个性质不在同一业务范围。五年来，见面很多，个人交流机会却是寥寥。秋白露患病广州住院，给了王波千载难遇良机。不过屈指一算，亲近接触，也才短短五日。时光苒荏，回到苏东一晃半个月过去，衫树林的清晨跑步，才有这一次的意外搭话。
呵，白露是怎么称呼自己的：““王助理、呵，王波，你早！”……听听，白露应允了他在医院的请求呢，已经改口叫他”王波“呐。惊喜之中，王波根本没有把谷小苗、一个刁蛮川女说的什么刁蛮话，放在心上。
吃过晚餐，当秋白露和谷小苗又出现在公司的健身房时，王波更是喜上加喜。他是健身房常客。白露的现身却似乎还是头一次，是几年来从来没有见过的。突如其来啊！她若不是对我王波燃点起情意，一个绝尘的大仙女，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芸芸众生的场合呢！
秋白露是按照自己的“晚训”减肥计划而来的。本来与谷小苗约好来打一个小时的乒乓球。一则今晚打乒乓的人多，台子都占满了；二则她看到王波在打羽毛球，心念一动，径自走到羽毛球场边打招呼说，“王波，听说你的羽毛球打得好，打遍苏东无敌手啊！”王波受宠若惊，忙答道，“哪里哪里？白露过奖了。在苏东百力通，也就是猴子称霸王。一进上海，相形见绌了。那高手遍地。去年去打了几场，我连复旦校队的一个队员都打不过。”
站在秋白露身边的谷小苗撇撇嘴，心想“这娃儿还知道山外有山……这娃儿在百力通本来可以很傲气的，不过平常的表现噻，蛮低调的。人长得倒也马马虎虎。”谷小苗念大学期间，就是大学羽毛球校队的。工作以后主持百力通成都分部的销售，闲暇时，就把手下阿威等人拽上打球，也是打遍所在街区各单位无敌手。立时，她豪情勃发，叫道，“王波王‘猴子’，我来和你娃儿打一打！”
与王波对场子的人，一看是谷小苗小姑奶奶要打球，慌不迭地让位。谷小苗也不客气，接过拍子就给王波发了个低旋球。王波一看，来者不善。谷小苗一走步伐，就习惯地摆出“练家子”的态势，谷家人自然是习过武的，想来打羽毛球也是行家里手。王波说一声“承让了，”给回了个高抬球；谷小苗耸身飞起，扬拍一记死扣；王波一笑，轻盈一个俯身接了回去。健身房中人们，看到公司王助理和公司二当家谷小姑奶奶，羽毛球打得精彩，便齐来围观，喝彩声一片。
（“练家子”，北京行话，习武之人，武功高手。）
谷小苗打得兴起，叫道，“秋姐，你来当裁判。我与王波这娃儿大战它三百回合！”
秋白露很高兴，说，“好，三局两胜。谁输了明天的午饭由谁请客。怎么样？”
谷小苗叫道，“巴适！”王波则含笑称是。
秋白露又叮嘱道，“都不许赖哦！”
三局打的结果，王波两胜。密集的围观人群鼓掌，齐呼“王助理！王助理！……”
显然，王波在百力通颇有人缘。秋白露当裁判，对双方的实力心中有数，实际上她还是偏向着谷小苗的。第二局小苗没有出局，是小苗有两个差点压线的的界外球，都被白露判在界内了。否则，王波就是两局两胜。尽管如此，下场后，感觉大丢面子的谷小苗还是气呼呼的，撅着嘴走在白露身后，也不言语。
秋白露心中直笑，劝慰道，“小苗，别介意。与王波打到这个水平，你已经很不错了！王波说他在上海，连复旦大学校队的一个队员都打不过。那是王波谦虚！他几乎是打了个平手。须知那个复旦，可是上海代表队的主力队员呐！”
谷小苗开口说，“秋姐，你就胳臂肘朝外拐吧！小苗怎能打不过他个娃儿！他娃儿天天打，小苗我近一个月就没得摸球拍！走着瞧！”她见白露直笑，不附和她的话，索性负气揭短了，说，“秋姐，你该不会看上那娃儿？广州回来，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
“我都听到的。你信吗？”秋白露笑问道。“你摇头了，小苗。你不信，说明秋姐交你这个好友交对了。”
白露接着说道：“人活着，首先是为自己活着。为自己的人生价值活着，为自己的信念活着，为自己的尊严活着。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三道四去吧！只有这样活着的人，才可能顾及众生、有益社会。我相信，我秋白露，你谷小苗，都是这样的人。”
谷小苗默默无语。白露的话，看来是听进去了。在住所门前分手时，她轻轻地拥抱了秋白露一下。
临时改变与谷小苗的约会，不打乒乓球而去打羽毛球，是秋白露有意为之。她已经拿定主意，要撮合王波和谷小苗的因缘，健身房中的相遇，是一次机会。至于她和王波的关系，且由着那些嚼舌头的人嚼去，秋白露根本不当一回事。清者自清，谁奈我何？！艾英华一伙女人在雪松林中说三道四，一感觉有什么动静，不是都赶快溜之乎也？
鲁晓彤对五万美元贿金的妥贴处理，使白露彻底驱散了心头疑云。就此，她的一颗芳心已经毫不动摇地归属了鲁晓彤。人生苦短，真爱难得。一个人爱情的选择，能经历几次波折呢？她再不抓住这一次，就可能再也看不到下一次了。白露自己心意已定，一门心思就放到了谷小苗身上。
小苗是她的闺蜜。五年来，惺惺相惜，还没有第三个女性进入只有她俩才拥有的天地。可是，两人又都有各自的隐私。比如，她们谁都没有向对方谈吐过自己的爱情。这一点，恰恰又是，看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是否密切是否推心置腹，必不可少的。若没有广州之行，谷小苗并不知道自己秋姐还有过初恋和恋人韩鹏。作为对方，秋白露至今，也不了解谷小苗的身世。并非她不关心。她很早就隐约听说过，谷小苗的出身和幼年经历很凄凉。只是，小苗自己从来不说，出于某种拎持和顾忌小苗的自尊，往往话到嘴边，白露却没有往下去问。
谷小苗的心路，则与秋白露完全不在一个道上。
年幼时，被一个杀猪的继父，粗暴的强奸。这放到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将是终生挥之不去的噩梦。谷小苗亦然。不幸中的万幸，是她绝处逢生，被守玉法师谷采薇搭救。相处近二十年，谷采薇不仅养育了她，还传授给她了绝世武功和广博的知识。身为浙西豪门谷家的大小姐，谷采薇的大家闺秀气质，也潜移默化地感染给了小苗。所以，奇特的身世，造就出一个气质上既有世俗的野，又兼具贵族的美；人格上则智勇与仁义浑然一体的如此一个女子。同时，她那奇特却沁透苦难的身世，又使小苗的情爱方式变得异于常人。她唯一爱上的人，她心目中的“男人”，是如甘露般洁净的女人秋白露，是她的秋姐。处在这个世界， 人该怎么活，怎样待人待事，谷小苗分得清楚。她那悲惨的不能示人的身世，不能不告诉义哥谷乡，那是她改变命运踏入谷家门槛的必要一步。但是对自己的秋姐，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谷小苗心中明白，她对自己秋姐的爱，犹如谷乡对秋白露的爱一样 ，也是没有结果的。都只能是柏拉图似的爱，是一种慰藉自身灵魂的爱。事实上，小苗的生理是健全的。她接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心理上也应该是健康的。谷小苗并非不懂男女之爱。多年的商战场合，耳闻目睹，什么没有见识过啊！就女人而言，她时年三十一岁，算得上一个剩女了。然而，无奈至极，她就是拒绝男人。幼年时那挥之不去的噩梦，那曾使她痛彻肺腑的恶魔般的勃发起来的男性阴茎，成了横梗在她从生理到心理的，一道迈不过去的人生坎儿。
人啊，毕竟有爱。人之所以知道爱懂得爱，是孩提时起，从自己父母的养育之恩中一点一滴体会来的。所以，人类最原始的爱，来自对父母养育的知恩感恩。然后，才有男女的情爱，朋友的友爱……处在社会中的人，应当为社会承担相应的责任，从而就应当具有对国家和民族的大爱。事实上，自然界的禽兽都会知恩感恩。可悲的是，在我们的社会生活中，一些人竟然还不如禽兽……
谷小苗的爱，就是源于知恩感恩。她怎能忘记，当年为了保护和信用她小苗，秋白露不计个人得失不惜丢掉自己来之不易的工作饭碗。（其实白露的出发点，也是出于知恩感恩。只因她在受到张超群的欺辱时，是小苗挺身相救。）小苗从白露身上，看到了善良和爱，看到了自己养母谷采薇大爱无彊的身影，看到了这个人世间人性中最美好的东西。于是她的爱、来自灵魂深处迸发的爱，就不知不觉间落在秋白露的身上。
《红楼梦》中贾宝玉说，女儿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搞笑的是，情痴贾宝玉兼收并蓄，在“试水”贴身丫鬟袭人之后，又去与“泥做的”玩伴秦钟亲嘴日屁股）。在谷小苗看来，她的秋姐，是山林间翠竹沁出的甘露。谷小苗和谷乡各自的爱恋，如果都可以归入“同性恋”，谷乡对王波，基本是出于肉欲；谷小苗对秋白露，则只有情没有肉欲（女人与女人的同性恋，实际上也归于肉欲。本书原本有涉及，在米春英和刘倩之间。后来感觉这对刘倩这样一个傻却可敬的沧桑女人，残忍了。故删去）。
谷小苗的爱，完全升华到一种理想化的纯情境界。遗憾的是，这却是秋白露始终都未能领会到的。
所以，她秋姐的身心一旦对鲁晓彤投入，谷小苗岂能不伤心难过？但是，她把痛苦深深地埋在心底。当她认为鲁晓彤值得秋白露所爱时，她不仅没有从中作梗，她还给以帮助，包括鲁晓彤从事的工作。
占有并不等于爱。一个人，你若真心爱另一个人，你应该尽力使她（他）幸福。为此你可以不惜舍弃自己的追求。我们的谷小苗，就是这样的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般的巾帼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