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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谷乡的抉择
红机电话是通过美国卫星，谷乡与台湾军情局直通的加密电话。谷乡接起电话，是他的顶头上司R少将打来的。
“是谷乡同志吗？”R少将拿腔拿调，明知故问。
“是，请问R长官有何指示？”
“是这样。台海危机己经结束。在美国盟邦的支持下，中共落败，我方获胜。李登辉总统已经传令重奖我局有关将士……”
“不过，我提醒一句，有关将士的性命将岌岌可危了，”谷乡挿言说。“李登辉怎么可以公开对外宣传，中共发的飞弹是空包弹呢？客观上这不是把我们在大陆的特工弟兄卖了往刑场上推吗！”
“谷乡同志，请注意用词！”R少将抬高了声调。“请称呼李登辉总统，是李大总统！李总统这样做是有所取舍，高屋建瓴，是从国际政治大局考虑问题！中共打空包弹搞武吓，揭露出来，在全世界面前己经颜面尽失！”说着，R少将又放缓了语气，“至于吾等軍人，都是宣过誓的，要随时准备为国杀身成仁的嘛。”
谷乡一听，隐忍多时的怒气爆发了：
“杀身成仁？R长官，请问是为哪个国杀身成仁？是为我们国民党的党国、中华民国，还是为那个要搞台独的什么‘一台一国’？恕我直言，这一次台海危机完全是某人挟洋自重推出两国论、有意激怒中共造成的！海峡两岸本来己有九二共识，说妥了都同属一个中国。为什么要节外生枝？……”
“谷乡同志！再次提醒你注意用词！太过份了！……”R少将声色俱厉起来。然而，可能是想起谷乡的老板身份，R少将又沉吟下来。在军情局里，谷乡不同于其他下属。谷家财团在台湾财界有相当的影响力，不是好惹的。谷乡一个财团公子，投身危机四伏的特工生涯，是继承自己父辈谷棠棣谷采薇的遗志，是为了反共救国，完全没有个人私利。况且，此人虽然桀骜不驯，迄今为止还是没有什么小辫子可抓的……
R少将语气变得和颜悦色了：“好了好了，我的谷老板。我们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们不谈政治。今天找你是另有公事。”
“请长官指示。”
“中共落败后，会醒过劲来，汲取教训，加大对军工科技的投入。微电子将会是重中之重。你们百力通是搞微电子的，局座对你们的期望很大啊！听说滨江信息所一个副所长到了你们百力通，是吧？”
“是，今天才到，正办晚宴，还来不及向长官汇报。”谷乡答道。心想，张超群那个王八旦，小报告打得真他妈的神速。
“滨江信息所是大陆的军工电子大所，研制的集成电路微计算机和相控阵雷达等设备，对大陆发展航天航空和海防，有不可或缺的重大作用。我看过王波呈送的报告，把既将任命为滨江所所长的吳青松列入特情对象是可以的。但是，提醒你们更要看好的是鲁晓彤。鲁晓彤是大陆屈指可数的电子专家，前途无量。一旦策反潜伏下去，起的作用将比那个草包吳青松大得多。你们要抓紧，不惜各种手段，重点突破！”
“是！”
通话结束，谷乡没有返回宴会厅，却在办公室坐下来，陷入沉思。
他己经和鲁晓彤面对面了。他已经完全可以肯定，鲁晓彤就是自已的同母异父兄弟。他这次专门请鲁晓彤来，这个“认亲”的目地达到了。
在上海机场，海城电飞公司的刘四海把他认成鲁晓彤后，回到苏东，他就重新调阅了鲁晓彤的全部档案资料。鲁晓彤生于一九四六年十二月，浙江省富春江人；从像片看，鲁晓彤酷似自己，都长得像妈妈苏婷。判断不会错，他当年的疑惑终于解除了。九年前，大陆开放台胞探亲。他随母親苏婷经香港上海杭州，辗转到了富春江，又乘中巴翻过几道山梁进入一个山凹，才找到鲁晓彤的家。岂知鲁家堂叔，当年苏婷改嫁谷家前亲手将晓彤转交托付的人，却一口咬定，小晓彤死了，三岁多时重病死了。鲁家堂叔还把母子两人领到一个杂草丛生的土堆前，说这就是小晓彤的墓了。母亲苏婷在土堆前哭了几个时辰。他谷乡在一傍冷冷地看着。他根本不相信鲁家堂叔的话。鲁家堂叔见到母子二人，自始至终，那充满仇恨的眼神就足以说明问题。
谷乡不由想起宋代诗人吴敬的诗词《念奴娇》：
相逢恨晚，人谁道、早有轻离轻折。不是无情，都只为、离合因缘难测。秋去云鸿，春深花絮，风雨随南北。絮飞鸿散，问谁解舀得得。……
造化弄人啊！但时过境迁，絮飞鸿散，兄弟相认是根本不可能的。鲁谷两家是不共戴天的仇家。是自已的父亲谷棠棣把鲁晓彤的父亲、中共地下党员鲁江送上了刑场。两人共同的母亲苏婷，又是谷棠棣从鲁江手中横刀夺爱的。眼下，军情局直接下达了策反鲁晓彤的指令，谷乡打心眼里不愿意，却是不能不执行的。虽说沧桑巨变，眼下江山已非旧颜。可是，坚贞的中共党员鲁江、他生的儿子鲁晓彤，是否也会像某些中共官员一样，在歌舞升平声色犬马之中，被糖衣炮弹一打就垮一击就中呢?
还有义妹谷小苗，在自己内部王波等人看来，发展她加入组织那是天经地义不在话下、迟早的事。对此，如果说谷乡以前还有迟疑，今晚宴席上与小苗的交心耳语，却基本促使他下定决心：可以策反同母兄弟鲁晓彤，也决不能将谷小苗拉入组织。他谷乡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谷小苗不是，也决不允许。他所处的“江湖”，坚决要排除小苗，决不能叫她淌入谍战这潭深不可测的浑水。这是谷家的底线！必要时，他可以对王波讲清楚！妻子柳茵己有外遇，早就与自己貌合神离。一旦他谷乡险遭不测，谷家基业和儿子谷之江，就只能指望谷小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