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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秋白露—感情迷雾
五、爱是风中云
秋白露回苏东的当晚，谷乡就由谷小苗陪同，去宿舍看望她了。
秋白露不由得不感动。尽管她的芳心，金沙滩邂逅至今才短短四个月，竟不知不觉间，已向鲁晓彤转移。但她对谷乡的情愫，还是难分难舍的。虽然她早就明白，她与谷乡，不会有什么结果；几年来，她依然不离不弃。只是情况扑朔迷离啊。明知他谷乡也深爱着她白露，谷乡却如柳下惠再生，从不越雷池一步。两人之间的情感，恍似一首宋词的描写：“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啊？秋白露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唯有私下滴泪。她移情鲁晓彤，除信念一致人生价值观相投，很直接也很逗笑的一个因素，就是鲁晓彤长得和谷乡太相像了，如同双胞胎兄弟似的……唉，“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啊！
……谷乡叮嘱秋白露好好休息，说，“我给你放二十天的假。五年来，你基本没有节假日的概念，扑在工作上。幸苦了！你去东南亚马、泰、新旅游，再转港澳散心。我叫你手下公关部的艾英花陪伴你。你自费，小艾算我派的公差。”
“不，谷董！您的心意白露领了。但放假旅游，我不需要……”秋白露急忙拒绝。
“按我说的办吧，白露！”谷乡大老板的架势使了出来。他吩咐谷小苗，“小苗，你秋姐的票务和接送，就由你安排。”
“是，遵令！”谷小苗嘻嘻笑着，在谷乡身后向秋白露扮了个鬼脸儿。
秋白露送走谷乡，又与谷小苗闲聊了一会儿，再送走小苗，天色已黑。她还没有睡意，便从宿舍门前过了公司高层住宅区的小桥，信步向雪松林中走去。当她快走到月季花坛时，树影朦胧中，看到花坛灯光下或坐或站有着几个女子，正在聊天。听声音，她辨别出是公关部的艾英花和她的几个同事。这年头，只要几个女人聚在一起，就是一台戏。她们叽叽喳喳，一口一个“秋总”“秋总”的，白露就止住了脚步。
一个女人说，“唉、小艾。你别卖关子，急死人了。谷董事长为了秋总、尅王波王助理，当时你就在门外。快说说怎么个动静……”另一个女人插话说，“是呀是呀，王波王助理，咱们公司的‘冷面郎君’呀！怎么说是爱上了秋白露秋总呢？……”
“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来！”艾英花扎起势来说，“先说王波。什么‘冷面郎君’？一个很不起眼的小白脸嘛！去南方出差不干工作，据广州分部的郁多福经理说，时间和心思都花在給秋总献殷勤上了。回到公司，谷董事长当然批评。他还强词夺理说，‘是我王波爱上白露了。上天给了王波一个可以当男人的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一个女人不解地插话说，“吔，小艾？什么是‘上天给了王波一个可以当男人的机会’么？他王波莫非不是男人？”又一个一直仰慕王波的女子撇撇嘴这时抢话说，“哪儿跟哪儿嘛！王助理怎么不是男人？一个伟男呐！你看打羽毛球，王助理只穿裤头上场，胸肌那剽悍！裤裆间那玩意儿多鼓劲儿！哇，一个小帐篷……”
”呸，呸！小凌，还鼓劲儿还‘小帐篷’？背着人，你不会只看不摸吧？莫非你同王助理上过床了？老实交代呦……”几个女人一下子更兴奋了，七嘴八舌地拿那个仰慕王波的女子小凌，开心取乐。一时间嘻嘻哈哈，花坛边闹成一团。
“打住打住！还听不听本姑娘讲话了？”艾英花一看自己被冷落，不答应了。
“要听要听！”
“那就再说谷董事长怎么尅王波。何止是尅呀！秋总是谁？秋总是谷董事长独占的女人呀。他王波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嘛！谷董事长一听，王波说他‘爱白露’，登时火冒三丈，骂了一声‘混蛋’，过去就给王波一个响亮的耳光。啊哈！”
一番话，艾英花添油加醋，越说越来劲儿。她一直想和王波上床，却是热脸贴了个冷屁股，恨得她气不打一处来。这次谷乡动手打王波，显然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门外偷听的三个人，却连张超群、郁多福也云遮雾罩说不清楚。管他妈的呢，反正是谷老板打了王波，替她艾英花出了一口恶气。
几个公关部的女同事一听“秋总是谁？秋总是谷董事长独占的女人”此话，不由得面面相觑。尽管在公司，谷董事长与秋白露的绯闻，一直传得沸沸扬扬。但都是私下猜测，没有任何真凭实据，也还没有见人敢在公共场所议论。眼下这个小艾，真是胆大包天了。这种关乎公司老板的闲话，在职场上都是犯大忌的。一旦传上去查下来，你有十张嘴巴也分说不清。她们了解艾英花，这小娘们儿有后台，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她扭扭屁股走了，惹出麻烦，可都是其他人担了。这儿一个个穿戴得人模人样的，可在老板眼里，不过都是微不足道的打工妹么，还想不想在百力通讨生活混饭吃了？！
一个稍微年长的女人开口说道：“咱姐们儿，今天聚在这里，纯属吃饱饭撑的！回去后记着，小艾什么话也没有说，咱们几个人什么话也没有听到。好吗？”
艾英花也品出味儿，多一事不如他妈的省一事。她便一起应道：“好！”
“那就悄悄散了吧！”
……待公关部几个女员工走尽，秋白露才从树影深处出来，坐到月季花坛的边座上。
花香沁人，月光如水。坐了一会儿，秋白露波澜起伏的心境才平复下来，恍若天际间的如水月光。长舌妇乱嚼舌头，是中国民间的一个陋习。她已经见惯不怪了。在百力通，私下流传她与谷乡的绯闻，她早就知道，根本不以为意。眼下突如其来的，绯闻扩大到她与王助理王波的头上了，则卒不胜防，难以思议，倒是值得密切关注的。
秋白露对王波一直存有好感。在百力通，台湾来的那些湾湾们，内心深处一般都瞧不起大陆人。他们待遇高。不少人好色。在养蜜嫖娼方面，且与小日本和大陆的贪官们有一比。但是，唯有王波和谷乡，不近女色。谷乡有妻儿。王波却连谈恋爱的迹象都没有。以致两人，被谷小苗称作什么“两个奇葩……”。岂知，现在，竟言之凿凿，说王波爱恋上她秋白露了？！这是白露从来没有察觉，也万万意想不到的！认真回忆，两人几年来的交往中，除了工作，多余的话似乎都没有说过啊……不过，蛛丝马迹是有的！前不久，王波从西安出差回来，不是买了一枚名贵的“飘花”玉镯，专门送给她了吗！当时，秋白露是万般无奈才收下的。她拒绝的话刚出口，王波竟不由分说地反问，“为什么？”还有意盯了一眼她脖颈上戴的谷乡赠送的翡翠玉坠项链，说，“老板的礼品你都能收，为什么我王波的你不收？白露，你不会是瞧不起我吧？”
“你……”秋白露记得，她顿时就语塞了。没有想到，王波竟将了她这么一军！当时，她躲开王波直视着她却闪烁不定的眼神，心想：我与你老板谷乡是什么关系？我与你王波又是什么关系？二者可比吗？……这是大实话，但是这种话又怎么说得出口？！若说，是老板的礼品，不能不收也不敢不收啊！……这种半真半假的世俗话，即便是用开玩笑的口吻，也不能说，尤其是对老板的一个亲信说。
秋白露只得“笑纳”，心底却没有当一回事。她只是觉得“这个台湾人，有点怪怪的……”，回家随手就把玉镯放进首饰箱了。
现在看来，王波送礼品的举动，是处心积虑的。当时接受“飘花玉”，大错特错了，无疑是给王波头上飘去一朵希望的云。她生病在广州住院，王波种种亲昵的表达爱意的举动，也就可以解释和理解了。当然，王波爱她白露，并没有什么错。在这个人世间，爱，本身是美好的，也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权利。王子有，乞儿也可以有。但是，爱与爱情，却不是一回事。单相思是爱，却是一厢情愿是根本没有结果的爱。爱情却是男女双方的两情相悦，是“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她秋白露对这个王波，别说爱情了，即便连“爱”这个字，都一点不沾边。
只是，现实摆在面前，令人头大如斗，怎么看待呢？如果艾英花所言是真，谷乡打了王波，就太过分了。凭什么？就凭你谷乡是王波的老板，你谷家对王波有养育之恩？当然，因为她白露，谷乡还打过张超群。但是性质不同：张超群是流氓，王波却是君子！……亦或，依艾英花的胡说，你谷乡把我秋白露，当作你独占的女人？……就更加不可理喻匪夷所思了！
想到这里，秋白露忽然对谷乡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反感。
至于王波，她则五味杂陈。王波深深地爱着自己，已经毫无疑问。这次去南方，白露心里明白，王波是带着台湾军情局策反鲁晓彤的任务去的。而且，他还是张超群、郁多福、艾英花这个小组的头儿。可是，任务的执行点在海城，他连去都未去；滞留在广州，一门心思全放在看护她白露身上了……。一个特工为爱一个女人，把自己的任务都置之脑后了。为此，秋白露感激王波。也正为此，她和一个身为国民党特工的王波，就绝无进一步发展任何亲近关系的可能！别说眼下有了个鲁晓彤，即便什么都没有，也绝无可能！
空中，一只夜鸟，扑簌簌地从头顶飞过。树上残存的的几个知了，怀着等待冬天来临的恐惧，不时有气无力的哀鸣几声。夜已经深了。秋白露独坐在花坛边，既无归意，更无睡意。
她忽然想起，晚上在宿舍与谷小苗闲聊时，听谷小苗顺便报告说，“秋姐，这两天，安排好艾英花陪你度假的事，送走你以后，我要经滨江去西安，检查西安阿越那儿的销售工作。听说龟儿子和一个唱秦腔的婆娘搞得火热，倒也由他。只是今年的业绩在北方片最差了。小苗得去敲打敲打那龟儿子。”
当时听着没有在意，现在与谷乡王波联系起来，就有文章了。谷小苗去西安就直飞西安得了，何必要经滨江？！秋白露猜测，十有八九，谷小苗是去给鲁晓彤送那五万美金的“回扣”！这是台湾军情局苏东特工组，处心积虑要策反鲁晓彤的又一个关键步骤！这对于鲁晓彤，甚至对于她白露与鲁晓彤以后关系的何去何从，都是生死考验，是关键时刻！
怎么办啊！要不要给鲁晓彤报个信啊？想到这里，秋白露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冷战：“不能，绝对不能！”
廉洁还是贪腐，这是一条底线。贪色当然也不能容忍，一般情况下，毕竟是一个道德问题。她秋白露可以出手干预，如同对付艾英花。贪腐，则是大是大非的政治问题了。如果是出于她秋白露通风报信的压力，而不是鲁晓彤、一个中共党员出自内心的洁身自律，那鲁晓彤，就再也不是她秋白露心目中的鲁晓彤了！人生面临如此的三岔路口，她只能选择等待。她倒要看看，命运将如何给他们安排！
秋白露一时间心中凄凉。如果连鲁晓彤也失去了。她就对这个人生不再抱什么奢望了。她不会再在百力通呆下去。她也不会回家乡再去教书。她盘算，等养女媛媛大学毕业有了工作；她就用积蓄在媛媛工作的地方开一家小书店，卖书看书，终其残生。
秋白露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她想好了一首诗，名叫《风和云》，便慢慢吟出来：
我是风，爱是云。
风以为：
哪里有我风儿，
那里就有云儿相遂。
天地在，就有风云际会。
风伴着云不离不弃
她在寻觅
最美的时机，
来敞开自己的心扉。
一天一天
一年一年，
时光逝如流水。
风与云
却一次次意愿相违。
……
风儿啊，你何曾知道，
冬有严寒 夏有烈日
欲望岁月 物是人非。
云不再清纯
已是被世俗所累
玷污了太多的尘灰。
……
风哭了：
她幽怨地望着天地：
真爱 在这个轮回，
莫非只是个奢望
是谎言的美丽描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