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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鲁晓彤—世间百态
三、华山一条路
刘倩的婚宴上，米春英所在一桌，都是所机关的同事。放在吴青松当权时，哪个见了她，不是笑脸相迎，一口一声“米姐”呀？虽然背过身去，米春英知道，这些婊子养的会撇嘴暗骂道，“吴清松的姘头，一个死不要脸的女人！”米春英一向并不在意。就像眼下，饭桌周围那些变脸鸡女人，相互谈笑风生却唯独不理睬她米春英，也毫不在意一样。
世间生态，情薄如纸，她见得多了。正在米春英自斟自饮之际，一个人朝他们饭桌走来。
来人是本次婚宴的证婚人，所长鲁晓彤。临近桌边，鲁晓彤忽然接到一个电话。他止住脚步，打开大哥大，接听来电中是一位女士的声音。鲁晓彤回话道，“你好，叶总。海城那次因公务急事在身，没有等着你来，我失约了。很对不起！我正在参加一对职工的婚礼。过一会儿，等我回到办公室，我一定把电话给你打过去！”
这一桌女人面面相觑，正猜测所长是冲谁而来时，只见鲁晓彤已对米春英微笑着说，“小米，你过来，我对你说几句话。”
走出婚宴厅，到无人处，鲁晓彤才开口说：“小米，听说你参加完刘倩的婚礼还要去西安。我抓紧时间和你说几句。你的档案我看过。你出身贫寒，下农村期间表现一直不错，很早就入了党，从西安调到滨江，也一直从事政工工作。你本来会有一个不错的前程和生活的……不知怎的，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当然，吴青松有很大的责任。你还是一名共产党员，也必须从自己身上查找原因……”鲁晓彤斟言酌句。停顿略微，他看了眼手表，苦笑一声又说，“我很忙，你看到的，小米。其实，若不是你请病假去西安，一个月前我就要找你谈谈的。我相信你有辨别是非的能力。你再回到滨江，随时可以再找我谈，好吗？”
米春英低眉顺眼，捏着衣角没有抬头也一直没有搭话，只是最后“嗯”了一声。
鲁晓彤忽然对这个他一直很厌恶的女人，产生了一丝怜悯感。若不是他当了所长，本来，他对这个他认为心地阴暗的女人，躲避都是唯恐不及的。现在既然当了一所之长，他就应该对全所职工负责，所有的人都要一视同仁，当然也包括米春英。这一次刘倩的表现，鲁晓彤深感意外。刘倩不仅没有拿他当新所长的事添乱，反而主动与他一刀两断，这使鲁晓彤内心感激之中，产生了内疚和自责。甚至使鲁晓彤联想，米春英是刘倩的闺蜜，刘倩是一个心中不存事的女人。也许这一次，米春英并没有在刘倩面前，挑唆使坏呢……
若论姿色，早些年间如果叫鲁晓彤选择，他首先选择的，并不是刘倩那个小家碧玉，而是带着方慧一般大家闺秀味儿的米春英。当年，米春英诱惑着他鲁晓彤，都已经宽衣解带了；岂知正要情热之际，米春英脸色突变。她一边伸手拿毛巾去遮挡自己赤裸的下身，一边移开才亲吻的嘴唇，放出话来，要鲁晓彤先承诺，一年之内和于慧茹离婚。
她这一突如其来的非常举动，一下子使鲁晓彤惊出一身冷汗：一个方才还口口声声只是为了“爱”才投怀入抱的佳人，突然间脸色一变，就提出了如此刻薄无情的条件！这是在农贸市场买肉卖肉、讨价还价呢吗？！性若是爱的体现，以性要挟又算什么？！鲁晓彤顿时性欲全消。
米春英小看鲁晓彤了。鲁晓彤是一个有信念有定力讲底线的男人。他也许是个情种。他要美人，可他更要“江山”。他是情种里的另类。
鲁晓彤说着话，却见米春英捏着衣角没有抬头也一直没有搭话，其间只是“嗯”了一声。鲁晓彤摇摇头，蓦地想起当年那一幕……就要上身了，如果米春英没有乘机要挟他，十有八九，生米做成熟饭，也不会再有刘倩的事。发展下来，今天两人之间又会是怎样的一种景况呢？……他不敢想下去，往事不堪回首，造化弄人啊。他轻声叹口气，回他的所长办公室，他还要回应另一个女人才来的电话。
……米春英回到下榻的酒店，儿子米朗不在房间，留话说是去看电影。米春英心中骂道，“小狼崽子，跟他大（大，关中土语，爹）一个德行。小小年岁，得空就去看流氓录像。早晚也是个离不开女人裤裆的怂货！”
米春英想着心事，默默地流着眼泪。她明白鲁晓彤找她谈话是出于好意，是诚恳的。她不能再不领情。可是，星转斗移，时不再来。这个世界，把该给她的机会都给过她了。包括她不该错过的她却错过了。她已经没有什么新的机会了。她不再怨恨鲁晓彤。她回想起刘倩在回绝她的恶意挑动时，曾为鲁晓彤说过的一句话，“这个世道，还是有好人还是需要好人和应该爱护好人的……”。
眼下，她所有的怨恨都集中到了郎家。当然，若留在郎家，她可以衣食无忧地活下去；但是，她必须怀着仇恨的煎熬，要依傍着郎家，才能苟且偷生地活下去。这可不是她米春英的活法！这样活着，不如死去！
天已经黑下去，米朗才晃晃悠悠地回来，看样子还喝了酒。标准间，米春英只穿着睡衣斜躺在自己床上。米朗十七岁了，人高马大，他那瓦楞头冬瓜脸的脑袋中还回放着淫秽录像中的淫荡画面。乘着酒意，他伸手捏了捏米春英赤裸着的脚丫，嬉皮笑脸地说，“娘，你比录像画面上的女人还好看……”
“滚一边去……”米春英喝道，“臭烘烘的，去洗澡！洗完了上床睡！”
如果说，在西安时，米春英就设想的“复仇计划”，还是朦胧的犹疑的。鲁晓彤找了她谈话，一时甚至都想放弃。然而在米朗的不轨举动后，“计划”刹那间又复活了。米春英心如死灰：既然已经生无可恋，儿子的德性，摆明是郎家的狼种，肯定指望不上她也无心指望。她的眼前，就只有华山一条路走到底。米春英等米朗洗完澡上了床，她先熄了房灯，也去冲了澡。然后在透过窗幔的依稀月光下，她赤身裸体，钻进了米朗的被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