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秋白露—烈日灼心
三、生活差强人意
刚过去的一九九八年春节,在秋白露的记忆里,是她不得不背井离乡后,九年多来,度过的心无旁骛,尽兴吃喝玩乐,最轻松最快活的一个春节了。多亏了谷小苗,是小苗在一心一意地照应着她。
这个谷小苗,把她这个“秋姐”,仿佛都当成她自己心目中唯一的“情人”了。游阆中那天,秋白露路上受点风寒有点感冒,夜宿古城,小苗就伺应着白露,叫她早早地吃药入睡。客栈房间里空调热度不够,起初白露还感到有点冷,朦胧中却觉得暖和起来,便甜甜地睡着了。第二天清晨,白露一觉醒来,才发现,竟然是小苗偎依在她身边,一直轻轻地拥抱着她。看小苗那酣睡的样子,大概是守候她到后半夜,自己才不知不觉睡着的。秋白露很感动。她不起身,又挨着小苗睡下来,她用自己温乎乎的脸,贴着小苗冰冰凉的脸。白露就这样静静地躺着,又朦朦胧胧睡去。直到阳光从窗外的白杨树梢间,漫射进来。她忽然感觉,小苗已经醒了,嘻嘻笑着,还在她的左脸笑涡处,亲了一口。这个死鬼丫头!还真摸不透她的精灵心事。
秋白露想起,去年的春节,王波也跟着来了成都。当时她还以为,自己要撮合二人的努力有了成效。岂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仅谷小苗无心,王波也无意。在你看来是 “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却根本就不搭界!这不,这个春节,王波也没有跟随谷老板一起,却独身一人自己回了台湾……都是她白露身边在意的人。其中的关系却是云遮雾障,理不清、剪还乱。秋白露心中,不由泛起一阵惆怅。
至于鲁晓彤,去年九月,就已得到报信,得知晓彤和于慧茹办了离婚。在白露的观念里,如果没有爱,婚姻就只是一张纸,是社会家庭私有体制下、体现利益占有的一个契约。而她与晓彤,是信念一致情同意合的真爱伴侣。当今社会现实,传统的东西还是无处不在根深蒂固的。去年八月的那个海滨之夜,在正人君子看来,也许就是个不轨男女的“偷情”,就是个伤风败俗呗……可她秋白露,才不在乎那一套说教呢。历来天朝的正人君子,有几个不是厅堂上礼仪道德,暗室里男盗女娼呢!宋朝理学大师朱熹提出“灭人欲,循天理”,引他老师程颐的话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反对女人改嫁。而他自己,则荒淫到“诱引尼姑二人以为宠妾,每之官侧与之偕行”,开天朝伪君子之先河矣。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程氏遗书》卷二十二)
当然,西方的所谓“性开放”,也是必须坚决反对的。在秋白露看来,性与爱是不能分开的。洁身自好,是性爱的前提和本分。前两天吃饭喝酒,谷小苗乘着酒兴讲了个他们销售部发生的笑话,说是去年年底,发生在微机分部经理阿威身上的事。谷小苗说:
“张超群任微机分部经理时,从上海招来两个女大学生。眼下某些大学,男男女女出双入对,在外开房已成稀松平常之事。你说张超群那个混蛋看上眼的能挑选来的,会是什么货色?等阿威当了上司,用不着打招呼,那两个渣女赶着就去巴结了。拉着阿威进卡拉OK。两个渣女以为阿威与张超群一个德行呢,一开房关上门,就一拥而上不由分说,先把阿威扒了个精光噻……阿威哪儿见过这等阵势?吓得屁滚尿流。冬天噻虽在上海也是够冷的,只抢来一条三角裤叉,光天化日下,他老母个板板,便胆大包天地从酒店逃之夭夭,叫街上的警察抓了个流氓现行……
“还是我小苗,以间歇性精神错乱,把他阿威从派出所领出来的,哈哈!”
秋白露听着笑道,“去年年底的事?没听说。现在是,上帝疯狂,渣女也疯狂。”心中好奇,阿威一个香港小混混出身,与张超群一样是谷乡手下特工,又不缺胳臂缺腿,怎么会逃避渣女、搞出“精神错乱呢”?奇葩……
同桌吃饭的有去年下半年才任命的成都销售分部代经理,名叫李文,这时插言说,“阿威先生在成都干的几年,一直由谷总领着干。业务能力强,操守品行也是很正派的。难怪谷总会选任阿威先生掌管公司最重要的部门,微机分部的经理。”
李文一席话,拍的谷小苗很舒服。谷小苗说,“我小苗眼里不揉沙子,是不会看错人的噻!”
秋白露听着心里直笑。李文这个年轻人,办事有头脑,据说念大学时加入了中共。去年下半年上任后,把一时耽搁了的成都乃至西南区的销售业务,又带了起来。选李文接替阿威, 这恰是谷小苗的精明算计之处。谷小苗当然知道,她义哥谷乡及其手下张超群阿威一帮人是什么货色。她的底线显然是,这些货色的活动只要不损害谷家财团的利益,她就装没有看见。在必须顾及公司经济利益这一方面,白露是赞同的。毕竟,现时她和媛媛,还有上万名打工仔以及他们家庭,都要靠这个公司吃饭生存呢。大陆的国防军工,相当的一个时间段,也还是需要有“百力通”这样特殊的物资供应渠道的。
秋白露不由联想到自己。眼下这个春节,她若能和晓彤还在一起缠绵、放浪形骸,多好!可是,生活总是差强人意的。大放假的日子,两个人反而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节前,她与晓彤也只能通过电话,相互说一声“来日方长”,自我安慰安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