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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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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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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之恋》连载

第三十四章 鲁晓彤——怅然若失(六)

五、银子白花花

叶文娟与鲁晓彤陈涛“小聚”之时,他们话题中谈及的吴青松,已经乘飞机赶回滨江,正坐在医院一间危救病房的病床前,同病人说话。他身旁则抄手站着、同机回来的,陪同他香港深圳周游了一圈儿的所党办秘书米春英。米春英是借调研“在改革开放的新形势下,如何做好特区投资公司党团工作”的名义,去的深圳。米春英能拿通行证进香港,则是吴青松私下通过特殊渠道,给他这个情妇办理的。

危重病人是吴青松的妻子,名叫郑玉琴,已经奄奄一息。

郑玉琴是滨江信息所的半导体工人技师。她与鲁晓彤的妻子于慧茹一样,也是一九六六年从滨江市招收来的学徒工。参加工作后,她长期从事半导体硅片的清洁处理。六七十年代,国家还很穷,国防型号任务在非常有限的资金拨款下,基本上都要靠“自力更生”因陋就简上马。半导体工艺对环境清洁度等防护要求非常严格。当时,却连“通风良好”这一最基本的条件,都很难做到。切片(把单晶硅圆体切割成一个个圆片)和打磨成晶片之后,清洗晶片是工艺的第二道工序。当年,它是工人双手伸进半密封的有机玻璃柜中,一手用镊子夹着高洁度棉花球,一手用镊子扶着硅片,按操作程序沾着甲苯—四卤化碳—无水乙醇等高纯度(化学纯级)的溶液,聚精会神一丝不苟地一片一片地擦洗洁净,用去离子水冲洗后,再烘干的。人们已经知道,苯、甲苯、四卤化碳……都是对人体危害极大的高致癌性化学试剂(当年,半导体学徒工月薪仅十六元,每月享受的“保健费”却多达十元,由此可知)。尽管如此,为了国防任务,在“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为了256(256,当年信息所实施XKZⅠ相控阵雷达研制任务的代号),宁可少活二十年”等口号的感召下,这些年轻人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郑玉琴近视,不戴眼镜不行,戴上眼镜再戴上防护口罩更不行。因为她必须埋头弯腰操作,一呼吸一哈气,眼睛就什么也看不清了。硅晶的清洁处理,当时全靠人工,是半导体集成电路工艺流程的关键工序,却是很枯燥的重复性劳动。处理不到位,出现污染,就制作不出合格的电路芯片。为保证硅片擦洗的质量,郑玉琴一声不吭默默地摘下防护口罩。只要工作她从来也不戴防护口罩。长年累月,可想而知,她吸收的有毒溶剂剂量,不知比其他工人还要大多少倍! 这种状况,一直到七十年代中期,半导体清洗机研制出来,实行机器清洗,才得到基本改变。

郑玉琴患了白血球减少症。三年前病灶扩散,被确诊为血癌。在经过痛苦的化疗放疗以及打针吃药后,郑玉琴病情有所好转。此时滨江所新盖了一批职工宿舍,他们家乔迁新居。之后一年多来,却不知怎的,郑玉琴的病情又开始恶化了。半月前,身体已非常衰弱的郑玉琴,在下楼时突然昏倒,被邻居发现送进医院。

郑玉琴住院之时,正赶上吴青松要赴日本考察之际。当时,所长姚长明、所党委书记何友光都劝阻吴青松,说,小郑眼下这个样子,照看病人要紧,你就别去了,叫鲁晓彤去吧。

吴青松一听急了,说:

“不是我不听二位领导的,以前什么时候我不听过?这一次情况太特殊了嘛!四百万美金的一单大生意啊!是我负责操办一直操心一直是寝食难安啊!在钱副部长主持下,国家部委那么困难,还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来,扶持滨江所。万一出什么纰漏,我们都无法交代嘛!所以,我不得不去!

“至于小郑,她是支持我去的。我们都是共产党员。在大家与小家的关系上,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小家的事再大,比起党和国家的事,也是小事!况且,小郑的病是慢性病,一时半会儿不咋的。我已从家乡叫来一个侄女,日夜照看她。二位领导 ,尽管放心!”

吴青松慷概激昂、义正辞严 ,一番话说出来,弄得姚长明何书记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多年相处,姚长明已经深知吴青松的为人。假公济私,阳奉阴违,没有多少真才实学。他当副手这几年,帮他擦屁股的窝囊事多的去了。若不是他能钻营巴结走上层路线,上面有头儿罩着他,他能当上这个副所长?笑话!姚长明一时间,还没琢磨出拿什么话来堵吴青松的嘴呢,何友光发话了。

“老吴一番表态,很令人感动啊!我们共产党人就是要为了大家能放下小家!”何书记感慨道。他戴着一副大近视眼镜的脸看着别处,却对姚长明说,“姚所长,就叫老吴去吧。换了鲁晓彤,情况不熟悉,万一出个纰漏,确实咱们都无法交代!”

眼看着老好人书记何友光已经同吴青松穿上一条裤子,你还能再说什么?姚长明便摇摇头,叹口气走了。

当时,吴青松心中一笑:现在这个世界谁还怕谁?如果说以前他对姚长明还有所畏惧的话,时过境迁,已是昔日黄花。他从国家部委钱副部长的夫人处,已经得知部党组上报他吴青松继任滨江信息所所长的消息了。在钱夫人处,数年的心血没有白费,一万美元的大礼也没有白花。古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哈哈!

……此时,吴青松坐在郑玉琴身边,攥着郑玉琴一只枯瘦如柴的手,焦急万分地问:“玉琴玉琴,你还有什么话没有交代?你说,咱们家的三个存折,你放到哪儿了?你说,你说呀!”

郑玉琴的脸呈青灰色。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郑玉琴已经明白,她危在旦夕,她的生命已是用分秒来计算了。此时,她心中已经没有了多年来的懊悔和痛苦,只有恨。她朦朦胧胧地看着眼前的丈夫:这个在此时此分还在向她逼问存款下落的男人,一个似乎熟悉又非常陌生的男人。浑浊的泪水从郑玉琴微闭的眼睛里滚落出来。虽然吴青松在身边坐了已有半个时辰,她咬紧牙关,始终一声不响一字不说。

米春英这时开口批评吴青松,说:“老吴,你怎么这个样子?我知道你是着急。你着急拿钱去买那种药,那种给玉琴姐治病用的,进口的,很昂贵的药。你心情可以理解,但是啊,你要慢慢给玉琴姐说啊!”她又柔声柔气地对郑玉琴说,“玉琴姐,你就别难为老吴了。都是多年的老夫老妻了嘛!……”

郑玉琴听到米春英说话,似乎才意识到那个几年来口口声声称呼她“玉琴姐”的女人也在身旁。一个口蜜腹剑的蛇蝎女人啊!

吴青松升任副所长后,米春英就开始频繁地出入他们家中,无微不至地关怀照应她这个病人。甚至在两年多前乔迁新居时,米春英还花费数千元送来一张“保健床”,专门供多年患失眠症的她,能安稳地睡眠用。郑玉琴哪儿懂得,这是米春英处心积虑地在谋害她!那张床的床框内,米春英用甲醛二次涂抹过!这一次犯病昏倒住院,主治医生检查病情,说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如此严重的甲醛中毒?郑玉琴前思后想,才把满腹疑团落实到那张“保健床”上。可是追悔莫及已于事无补……她恨啊!她恨眼前这一对狗男女,她恨自己有眼无珠,她恨这个充满谎言和欺骗的世界!马上要告别这个世界了,让她安静一会儿吧。她再也不想见到米春英这样的蛇蝎女人!她再也不想见到吴青松这样狼心狗肺的男人!

郑玉琴话语艰难地说:“存折…放…放在保健床…床头的夹缝里…你…你们…走吧!”

天色已晚。二人急忙赶回吴青松的家。家中客厅,吴青松的侄女,一个名叫翠娥的女子,正在梳妆打扮,准备出门去夜总会。见吴青松回来了,翠娥撅嘴说,“二叔,俺都给二婶值了好多天班了。轮也该轮到你和阿姨了……”吴青松说:“二叔才出差回来,累得很!还是俺翠娥去……”翠娥还要再说什么,只见米春英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说,“你去!”

翠娥不怕她二叔。不知怎的,却怕二叔身前这个漂亮的“阿姨”。她撅着嘴说,“去就去……”嘟嘟囔囔地走了。

吴青松与郑玉琴无儿无女。郑玉琴年轻时的长相有点像方慧。当年,吴青松诱导郑玉琴偷吃禁果,使郑玉琴怀孕。他正想要在“吐故纳新”中火线入党,便暗中请来乡村的“神医”给郑玉琴打胎,以致弄得胎是打掉了,人也不能生育了。

吴青松米春英二人急奔郑玉琴的卧室,很轻易地翻出了三个存折。吴青松兴奋地说,“十万元呀!庆贺庆贺!”他一下子就来了劲儿,扑过去就要把米春英放倒在那张“保健床”上。米春英娇嗔道:“猴急相!香港深圳还没有闹够啊?洗去!”

等吴青松三下五除二地冲洗完,米春英早已白晃晃地叉开大腿仰卧在客厅的大沙发上了。吴青松一张嘴先直奔米春英的胯间。数年的来往,吴青松特别迷恋眼下这个尤物阴阜间的味儿。那是一种异于其他女人的说香不香说腥不腥的特殊味儿。他每每吮吸,便感到特别亢奋,到动真格时,便特别能征战持久。米春英则趁势用自己两条大腿把吴青松紧紧夹住,霎那间就拿腔拿调的“亲儿子、爽…乖儿子、爽、爽…”地叫起春来。一个回合以后,米春英更是淫性大发。她看吴青松有些蔫了,就用录像机播放从香港买来的A片助兴。一对苟且男女又大战两个回合,才瘫倒入睡。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二人还在呼呼酣睡,被一阵急剧的电话铃声吵醒了。吴青松睡眼惺忪地抓起电话,就听到侄女翠娥带着惊吓的哭音说:“二叔,二婶快没了!医生问你到哪儿去了……”吴青松顿时睡意全无,叫起米春英,开车直奔医院。

捏着三个存折的米春英,多了一个心眼。路过一家银行时,她叫吴青松停下车,去柜台查询。结果使这一对男女傻眼了:三个存折,每个上面只有一元!也就是说“十万元”变成三元钱了!

他们驾车连闯数个红灯,赶进医院,直奔病房,只见侄女翠娥已候在门口,哭唧唧地报告,“二婶,二婶没了!”

吴青松问:“二婶死前没说啥?”

“二婶只是睁开眼睛说,‘哼’?‘哼’?‘哼’?还没说完一闭眼就没了。”

吴青松却心中明白,郑玉琴弥留之际不是在哼哼,而是在说“恨!恨!恨!!”他的妻子是带着满腔的怨恨离开这个世界的……吴青松不由地呆了。

米春英此时也心生怨恨。她是怨恨吴青松:一个男人,连自家的一个病死鬼老婆都看不住。十万元呀!白花花的一堆银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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