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玄道:“好,师傅今日让你见识一下这上古神物。”跟着又道:“不对,应该说是咱们祖师爷的东西才对。”说着从枕下取出一块墨玉递向若虚。若虚接在手中,正要细看,只听门外有人道:“师傅,你歇息没有,弟子有事求见。”是青成的声音。
慈玄道:“青成,你进来说话。”青成道:“是,师傅。”推门进到房中,若虚忙向他行礼。青成见他手中有轩辕符,回身掩好门,喜道:“师弟,原来你在这里,让师兄一阵好找。怎样,瞧出此中玄机没有?”若虚低头瞧了眼轩辕符,只见它是块古玉制成,通体暗绿,约巴掌大小,二寸多厚,背面中间凸出一块成长条状,厚宽各有寸许,正面有五条指宽的凹槽。他试着把五指摁进槽内,凹槽略有些窄,说道:“师兄,我手指肥大,你来试试。”
青成道:“试过了,我的手指也不合适。”话是这样说,但仍接了过去。便在这时,只听得有人在外面道:“庄主,浩远求见。”
慈玄眼帘一闪,喜道:“是元铄!他一定想起了什么。快进来!”抢身奔到门口,蓦地拉开了门。月光下,只见浩远和吴元铄恭身而立,这两人自是赵元翼和孔宣所扮。慈玄拉着赵元翼的手走进房中。孔宣跟着在后面,一瞥眼,见青成欲将五指放进轩辕符内,抢身奔到近前,叫道:“元铄,这不正是你在梦中见到的东西吗!”伸手说道:“师伯,让弟子瞧瞧。”青成白了他一眼,喝道:“你识得什么,不懂规矩,退到一边去!”慈玄又惊又喜,问赵元翼道:“孩子,你真梦到了这东西,快,快瞧瞧,可是一样吗,它叫什么?”
赵元翼去而复返是孔宣告诉一些话,好奇,无奈之下跟来。赵元翼道:“回禀庄主,弟子梦中所见的确是这东西,但不知叫什么。”慈玄喜形于色,笑道:“识得就好,叫什么不重要。青成,把轩辕符交给元铄瞧瞧。”青成有些不情愿,口中嘟囔道:“考核都没通过,能知道什么。”他迟疑着不肯交,直到慈玄第三次催促才把轩辕符递给赵元翼。慈玄眼眉低垂,指着轩辕符道:“孩子,你试试,快试试!”赵元翼不明就理,问道:“试什么呀。”慈玄道:“你把五指摁到这符的槽内,像我这样。”一面说,一面做着示范。
赵元翼按他所说,但见手指刚入槽内,轩辕符突然散放奇光。众人愕然,除孔宣外均发出“咦”的一声。奇光一闪即逝,但轩辕符整个儿一闪一闪的,明暗不定。赵元翼双目呆滞,怔怔地道:“怎会这样,师傅,这……弟子……”慈玄笑道:“本该是这样,这样就对了,哈哈。”笑声未歇,蓦地里眼前人影一晃,但听赵元翼“哎呀”一声惊呼,定眼看去,却是青成抱起他从门中飞身而出。慈玄愣在当地,叫道:“青成,你做什么,快回来!”若虚旋即明白过来,说道:“师傅,他是妖人假扮的,不是青成师兄。”闪身追了出去。
慈玄仍未回过神,愕然道:“你说什么?”忽然之间,一种笛哨之的类尖锐声音自外间响起。慈玄听到这声音,如梦方醒,便要去追,见孔宣守在身前,吩咐道:“妖人抢走了轩辕符,你去摩云洞通知檀溪。”从墙上摘下风霜剑匆匆追了出去。
孔宣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耳听得那尖锐声此起彼伏,霎时间已在数里之外,嘴角边露出一丝轻笑,自言自语道:“易阳仗着自己法力高,不将一剑山庄放在眼里,一个人就敢来抢东西,今日非让他栽个跟头不可。”原来他早瞧出方才那青成是易阳假扮。
易阳尚未学会玄功,服仙丹变作青成的声音,又用易容术扮成他的模样。他毕竟修仙数百年,变化面目固然不能,神态却学的惟妙惟肖,生生骗过了慈玄和若虚。
孔宣望了一会夜空,道:“你还不去帮忙,再晚些,易阳可要跑掉了。”忽听得几声哈哈大笑,房中多了一人,袍袖挥挥,面貌清秀,却是在幽明谷戏弄赵元翼的陆压道人。陆压道:“你担心什么,易阳在慈玄手下可以称雄,我视他不过一个玩偶。”孔宣道:“还是不要大意的好。”顿了顿,又道:“慈玄就是大意,到手的东西又让人在眼前抢了去。”
陆压不屑地道:“你怎能拿我跟他作比较,我找你是有事商议。”孔宣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先去追易阳,咱们的事过后再议。”
陆压并不急去,向孔宣道:“那个赵元翼怎样,他肯听你的话了?要不要我再帮你一次。”孔宣摇摇手道:“不必了。从今以后,你忙你的,我做我的,咱们两个互不干涉。”
陆压嘿嘿笑了几声,道:“孔兄,难道你忘了千年前的那场封神大会了?论技艺,斗法宝,殷商的实力毫不逊于西歧,可偏偏大伙儿不齐心,各自为战,最终输给了元始天尊的徒子徒孙,昔日之失延至今日,天庭各显要位置均为他们把持,弄得你我毫无出头之日。孔兄啊,前事不远,后事为鉴,当时的道友已剩下不多,你还要分什么彼此吗?”
孔宣道:“陆压,你可不要忘了,那时你是站在西岐一面的,更为他们立下了汗马功劳,现在说这话,有几人会信。”陆压叹道:“自鸿蒙中出世以来,我最后悔的就是这事。”孔宣冷笑道:“后悔?嘿嘿,如今三界局势已定,你后悔又有何用。”陆压道:“三界只是暂定,不服元始天尊利用封神大会私下安插亲信的多着呢。”孔宣道:“那又怎样。”陆压道:“怎样,他元始天尊可以借姬周代商搞封神,我辈份比他高,法力比他强,为什么不能再弄一次。孔兄,你心中不是一直不服吗,如果咱俩个同心,一定能把三清、四御的全拉下台,整个天地都会受咱们主宰。”
孔宣道:“这话你向我说了多次,我也向你答复了多次。我是不服,但不服的原因是由于我输的不甘心,你却只是后悔,后悔不该在封神前夕离开西歧,致使天庭没给你留一个位置。”隔了一会,喃喃自语道:“他前生让我丢了颜面,我让他今世声败名裂,为三界不容。”陆压道:“孔兄,甘心也好,不服也罢,总之听我陆压一句话,合则共赢,分则有输,比如那个赵元翼,若不是咱俩个配合的妥,他能乖乖拜你为师,入你毂中吗?所以……”
孔宣截断他的话道:“赵元翼的事我承你的情,日后也必有相报的地方。但一码归一码,赵元翼这个人,没我的允许你不能再找他,至于封神什么的,我没这么大的野心。等解了这心头之气,我立即回西方做我的大明王菩萨,再不理会此间的事了。”陆压又要再说。孔宣一挥手,道:“行了,你如果帮慈玄把轩辕符截下来,其他事还有的商议,否则……请!”他脸一沉,侧身做出了个送客的姿势。陆压见他这样决绝,知道再劝也无济于事,瞥了他一眼,甩袖而去。
孔宣待他走后,静立片刻,径自去摩云洞找檀溪。
赵元翼被易阳掳出门外时,心中不明所以,问道:“太师伯,你带我去什么地方啊。”易阳道:“可以让你安身立命的好地方。”他突袭成功,欣喜之下,说话变回了本来的声音。赵元翼立时听辨出来,侧脸瞪视他道:“你……你不是太师伯,你是妖……快放下我!”他原想骂易阳几句,但想到他是玉虚宫掌教,自己历来敬仰之人,妖字后面再骂不出一个字。
易阳不觉自己声音变了回来,嗔道:“这孩子,我怎不是你太师伯了。”赵元翼道:“你是易阳真人,我不跟你去玉虛宫。”
易阳暗暗心惊,他仍未觉出声音出了岔子,但也不再隐瞒身份,问道:“你怎知道我是易阳真人,猜出来的?”他料想赵元翼只是一剑山庄的四代弟子,法力再高也高不过慈玄,慈玄都能骗过,他又怎能瞧出自己假扮青成,定是他见自己法力高强,猜测出来的。
赵元翼道:“咱们说过话,你是玉虚宫的掌教,居然干闯人庄院、掳劫人口的事,不觉得太丢身份吗。”易阳脸上微微有些发热,说道:“你知道什么,我这是救你。咱们何时说过话了。”赵元翼不答。
说话之间,他二人已出了一剑山庄。赵元翼只觉冷风拂面,耳畔风声呼呼作响,往下一看,身子距地高逾百丈,心想:“论法力,庄主他们无一个是易阳的对手,何况他又使出了御风术,转眼就能到玉虚宫,到时如果他矢口否认,庄主也毫无办法。”言念至此,想到两家是因为轩辕符起的争议,说道:“你看这是什么。”
易阳低眼一看,赵元翼双手捧着轩辕符做欲掷之状,当即明白他的心思,说道:“这轩辕符如果能轻易摔碎的话,也称不上法器了。”赵元翼道:“你别拿话糊弄我,玉器怎会摔不碎。”易阳道:“你不信?好,那就试试。”说完,目视前方,再不看他。赵元翼道:“你……”他确实想以轩辕符威胁,迫使易阳放了自己,岂知他毫不理会。
赵元翼不舍得真摔轩辕符,可眼下局面如箭已上弦,发之可惜,不发会被易阳瞧不起,弄得他进退失据,尴尬异常。便在这时,忽见前方人影一晃,有人喝道:“何方妖人,敢到一剑山庄撒野,快束手就擒!”这声喝使易阳又暗暗一惊,当即停了下来,寻思:“是谁跑到我前头,一剑山庄什么人有这样本事?”脑筋急转,蓦然闪出一人,脱口而出:“是他!”
赵元翼听到那人的喝声,心中大喜,叫道:“太师父,快救元翼,这人是……”他正要说出易阳身份,忽然想道:“‘易阳’两字一出,立时会引发轩然大波,使两家关系恶化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今后再无和好之日了。”即又改口道:“太师父,这人是来夺咱们法器的。”
来人正是广成之的师傅凌风,赵元翼称他为太师父也合情合理,但他咋见凌风,一时欢喜的极了,竟忘记自己已变成吴元铄的样貌,吴元铄的太师父是黄叶。
凌风听他称自己为太师父,心想:“这孩子一定是吓的傻了,因此把我当成了黄叶师兄。”当下也不分解,只道:“元铄莫慌,庄主他们正向这边赶来,妖人休想把法器夺去!”
易阳放下赵元翼,用手提住他的后领,以免他坠到地下,向那人道:“你叫凌风,慈玄的五弟子,嗯,果然人如其名,御风术超过了我。”凌风见他放人以为是心生惧意,说道:“算你识世务,跟我回去见庄主。”手上一抖,已多了根绳子,向赵元翼一掷,道:“元铄,替太师叔把他缚好,记得要捆结实些。”
赵元翼初听他称自己元铄便回过神来,双手一伸,应道:“是,太师叔。”易阳任赵元翼接住绳子,侧脸瞧了他一眼,将目光转向凌风,望着他大笑一阵,叹道:“做人若是狂妄了比无知更可悲。凌风,就凭你不入流的功夫也想捆我,痴人说梦。”凌风怒道:“你说什么!”提掌扑了过来。
易阳提着赵元翼闪身一避,喝道:“老夫不跟你一般见识,让开了!”凌风不听,一掌紧是一掌,连绵不断地攻向易阳,使的是五丁掌。
五丁掌是元始门下弟人玉鼎真人所创,用阴阳相克之道,化五行于五指,是一套刚猛至极的掌法,练到最高深一层时可劈山断河,威力巨大。易阳见他使出这套掌法,冷笑道:“你这是班门弄斧,再不住手,出了丑可怨不得我。”凌风怒道:“胜负未决,你怎知出丑的是我。”二人针锋相对,斗在一起。
易阳为在赵元翼面前卖弄本事,使得也是五丁掌法。他无论仙技、法力均高于慈玄,凌风怎是他的对手,两人相接不到十招,凌风已挨了他两掌,摔了三个跟头,这亏得易阳不想伤他,掌上只用了三分力,不然凌风早被打落地下。饶是如此,赵元翼仍觉掌风拂到脸上,一阵阵火辣辣地疼,寻思:“太师父不是易阳对手,庄主也不是他的对手,若想斗败易阳,惟有聚齐庄中七老用北极或南天两阵方可。”但想到红石暗中勾结易阳,战时必不肯出力,心道:“实在不行,我便将轩辕符扔下去,总之,决不能落到易阳手中。”盘算一定,一瞥眼,见凌风捂着胸口气喘吁吁地蹲在一旁,惊问道:“太师叔,你受伤了?”凌风向他摆了摆手,道:“我没事。”勉强站起身,向易阳道:“咱们再来,你的五丁掌是从哪里偷学的?”
易阳冷笑道:“笑话,我的五丁掌比你的可纯正多了,你看不出吗?”把脸转向赵元翼,道:“我是看你的面才手下留情的,劝劝你太师叔,让他闪开。”他虽打败了凌风,但知他会一套极高的飞行术,怕他死缠烂打地追到玉虚宫,而自己又不能杀他,因此把话说的十分客气。忽听得后面有人喝道:“妖人,吃我一剑!”却是慈玄的声音。赵元翼回头一看,若虚也一起追来了,纵声叫道:“凌风太师叔受伤了,太师叔快来!”
慈玄人随声至,剑势直趋易阳后心,摆明了想取他性命。易阳见他使的是风霜剑,当世只有自己的风雷剑可与之匹敌,可偏偏因怕露了身份未携带在身,当下他不敢大意,侧身一让,将赵元翼挡在身前,以挡来剑。若虚这时也赶到了近前。
慈玄恐伤了赵元翼,急收住剑势,骂道:“妖人无耻!”赵元翼知道易阳的身份,低声道:“你是天下道观的首脑,使出这手段不觉得害臊吗?”易阳心中惶恐,斜眼睨向赵元翼,深怕他当众揭穿自己,压低着嗓音喝道:“你别胡说,我是来救你的!”赵元翼仍是低声道:“我不需要你救,你快放了我!”他二人这般窃窃私语,慈玄等人只看的相顾愕然。若虚道:“元铄,你跟这妖人说什么呢。”
易阳自赵孔两人走后,始终捉摸不出慈玄是如何得到的轩辕符,寻思:“当年符剑一并掉入弱河河底,符既己寻出,剑找到之日必然不远,如果这两件东西都落入慈玄手中,他那膨胀之心便不可遏制了。”想到元始天尊在数月前嘱咐的话,易阳坐立不安,当即赶赴弱河。路上,他在半空中见到无尘子等人抬着开明兽,黄元兴和赵元翼的肉身,匆匆瞥了一眼半死不活的开明兽,未与无尘子等人打招呼,也没分出哪一个是赵元翼,便向弱河奔去。等来到弱河边,他找到灵兮之投河的地方,但见河水宛然,河岸经过百年冲刷,早非昔日情景,心中一阵怅然。
易阳潜入河底,百年来,他已在这片水域寻了无数遍,为防他人来寻,并在水底做了一些暗记。寻遍河底,易阳一无所获,也未发现有他人来过的痕迹。他疑虑重重,上岸后,就地占了一卦,卦象显示大凶。
易阳又惧又慌,为解开心中疑团,决意晚上到一剑山庄探个究竟。他日间听赵孔两人说起青成收起轩辕符的事,于是先找到他的房间,悄悄翻了个遍,并未发现,心想:“既然来了,索性扮作青成模样去会会慈玄。”为防自己与慈玄会面时,青成也去找慈玄,他暗藏青成房内,等他进门时突施重手将他击晕,放在床上,用被子盖了,又将门从里面反插,然后大模大样地来到慈玄所在的小院,正好听到若虚说轩辕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