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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成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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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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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人缘》连载

第六十七章 黄家老宅

赵元翼啧啧称奇,忽又心疑:“黄元兴既是豪富之家,为何去做道士?”一抬头,见朱红大门上头悬挂一块红边黑底的匾额,上书“黄家庄”。字体黄灿灿显出筋骨有力,入木三分,是让人先书后刻,然后涂上了金粉。见到黄家庄三个大字,他想:“自己与黄元兴一般样貌,这要让黄家人看到,岂不奇哉怪也,立时吓了一跳?”略一思索,变作了吴元铄的模样。

赵元翼见大门半开,门口人把守,迈上白玉铺就的台阶,走到门口,伸手抓住门环,“笃笃”叩了两下便听门房有人轻咳一声,跟着走出一个人来。

赵元翼见那人年约三旬,身材中等,白白胖胖,穿一身紫衣,上前辑礼道:“敢问管家,贵府可是姓黄?”那人见赵元翼是个儒生,以为是来打秋风,趾高气扬地道:“门头上面的匾上写得清清楚楚,怎么,你这书生不识字吗?”赵元翼被他一顿嘲笑,心想:“这人好不讲礼,平白无故的乱挖苦人”也不跟他一般见识,口中道:“是黄家庄就好。烦请管家向贵主人通禀一声,就说……”刚说到这里,那人手掌一扬,截断他道:“且慢!”赵元翼望着他,止住不说。

那人道:“兄台,琅琊山可是有两个黄家庄,你没找错地方吧?”赵元翼一怔,那人的话让他始料不及。那人道:“我家老爷在陪夫人念经,就不耽误兄台找人了,请便。”抢身关上大门,将赵元翼拒在门外。

赵元翼元神乍归,见识中仍带有世俗之态,见此人这样对自己,心中不胜忿怒,一时动了用法力惩戒他的念头,念头一转,终究还是克制住,心想:“琅琊山并不算大,怎么会有两个黄家庄?”掐指一算,得出自己的肉身父母与紫巾均在这庄内,拍门叫道:“管家,管家!”耳听得那人在里面不耐烦地道:“你又有何事?”

赵元翼道:“管家,我还没有说什么事,你怎么知道我找人?就算找人,我尚未说出要找的是何人,你又怎知我找的人不在贵府?”那人听赵元翼说的条理分明,又是个儒生,礼数上不好太失情面,耐着性子道:“黄家庄不论亲朋,还是故旧,皆不往来,怎会有你找的人。去吧,再喊的话,可就不客气了”最后一句,他语声恶狠狠的。

赵元翼心想:“世上哪有这绝情的人家。”他初始没有施法力闯进,是想到肉身父母在府内,不能任意胡来。此时迫不得已,只得做飞身跃进的打算。忽听门内另有人道:“黄福,是谁在门外?”只听那黄福道:“回禀管家,是一个书生来琅琊山寻亲,误闯到咱们府上,小的已将他打发了。”那人道:“嗯,这年头书生不易,要记得打发人家几两银子。”黄福道:“是,管家。”跟着听那管家嘱咐关好大门,不得让任何人进来的话。赵元翼心想:“原来他才是管家。”即又拍门叫道:“管家,开门!”

黄福以为赵元翼已走,却不想他又来叩门,不禁有些气愤,喝道:“哪里来的穷酸,二两银子不够吗,还罗嗦着不走!快走!”语声显得急不可耐。赵元翼不觉好笑,心想:“我何时收你银子了?”便要与他争辩几句,脑中忽然闪出那管家的话,心道:“一定是他府中有送书生银子的规矩,这黄福意图贪下那二两银子,所以才慌着赶我走的。”他心里生出了一个主意,说道:“你送我的银子成色不好,只怕是假的,你给我重新换过。”

那管家尚未离开,听了赵元翼的话,也不禁气愤,吩咐道:“黄福,你把门打开,我到要看看是哪里来的书生,竟这样刁钻古怪。”黄福确是存了贪领银子的念头,听了赵元翼的话,心中既惊且疑,心道:“这书生昏了头,我何时给他二两银子了。”他担心门开后,管家问了实情,心中迟疑着要找个什么由头撵走赵元翼。突然之间,他两手仿若神差,竟不停使唤地打开了大门。

黄福心下骇然,只见大门开后,赵元翼手中掂着一锭约五两重的银元宝,笑容满面地立在眼前。管家见到赵元翼,走到近前,向黄福道:“可是这个书生吗?”黄福惘然地点了点头。管家转脸望着赵元翼,瞧了眼他手中的银元宝,心道:“黄福不晓事,居然给了他这么多银两,此事传扬出去,今后还如何应付来人?”口中道:“这便是你的不对了。”此话他一语双关,既责备了黄福,又指责赵元翼不通世理。赵元翼将元宝往手心中一攥,目光瞧向那管家,只见他身材微胖,面色酱红,颌下留有长须,身穿宝蓝色衣,年约四十上下,说道:“我怎么不对?”管家温言道:“你路穷找到这里,本庄按规矩送了你银两,你怎么还能挑三捡四的?”

赵元翼嘿嘿一笑,道:“这便是你的不对了。”此话管家刚刚说完,见赵元翼学他,随即拉下脸来,说道:“我看你存心生事来了。黄福,关上大门,不必理他。”转身向内走去。黄福白了赵元翼一眼,便要关门。

赵元翼伸手挡在门板前,大声道:“管家且慢!小生有话要说。”管家停步转身,沉脸说道:“银两你已收下,还有什么话?哼,若不是老爷再三叮嘱我等善待儒生,早将你轰到了山外。走吧,倘再滋扰不休,就算老爷责怪,也不会对你这么客气

赵元翼正色道:“管家,你可看清楚了,这银两可不是贵府给的。”手掌一挥,那锭元宝轻飘飘地飞到管家身前,停在了半空。管家和黄福均各大惊。

片刻,管家道:“你使的这是什么妖术?”赵元翼道:“你仔细看看那银子便知。”管家将那元宝抓到手中,只看了一眼,脸上斗然变色,望着赵元翼道:“你是邺城来的?”赵元翼道:“是从广陵来的。受公子所托,有件事要跟老爷商量。”原来赵元翼让他看的那元宝上“黄元兴”三字。这银元宝是赵元翼变出来的

管家道:“尊驾一路辛苦,不知可有我们公子的书信?”赵元翼与黄元兴同窗多年,模仿他的笔迹变一封书信并不难,难的是他不知道在信中写什么,踌躇片刻,道:“现下兵马相争,公子军旅匆匆,无暇以书信问候老爷,只是给了小生一个信套,让小生当面给老爷和夫人请安,不知可否?”

管家也知黄元兴正在广陵带军作战,说道:“好,拿出来吧。”赵元翼伸手入怀,再掏出来时,手中已然多了一个牛皮信套,上前交给了管家。管家接在手中,定眼一看,只见上面书写“黄太公亲啟”,字迹龙飞凤舞,宛然正是黄元兴笔迹,说道:“此字是公子所书,不过……”说到这里,他手持信套,望着赵元翼停了住。

赵元翼潜用法力急算,想卜出这封信是否有什么错处。他知道黄元兴从莫问手底救出自己的肉身父母后,编造了不少说词,即使依仗法力见到他们,若没有黄府的人接引,他们也定然以为自己是假,问不出想问的话来。只听管家道:“尊驾,信套上似乎少了几个字。”一瞬间,赵元翼也卜出少了哪几个字,随口赞道:“管家真是细心,因公子眼下的处境不比往日,怕此信落入妖人手中,对老爷不利,便把‘兴儿叩首拜上’这几个字省了去。”

管家曾侍奉黄元兴数年,熟识朝中局势,知道赵元翼说的妖人是灵兮子,说道:“哦,原来如此。尊驾请随我来。”转身在前面导引。

赵元翼随他穿回廊,过花厅,曲曲折折来到内院,走了好一阵,在一道月门前停了下来。管家道:“请尊驾稍待,我去禀报老爷。”赵元翼道了声有劳。管家径自去了。

这一路走来,赵元翼见庄内屋舍相连,堂宇鳞次栉比,亭台楼阁,雕栏玉彻,与从空中看到的那些豪门府邸非但一样不少,更多了几分田园景象。原来这黄家庄从外看是一所独宅,其实将附近的农户、良田也都圈了进来,占地广阔,有数百亩之多。

等了许久,忽听得背后有人轻咳一声,转头看时,是那管家回来了。赵元翼自进了大门,便瞧出这庄内布局暗合八卦易理,管家先前进的这月门是伤门,此时是从乾位而来,心想:“乾者,元、亨、利、贞,象征天,既是来见黄元兴的父母,他们应该居在此位。”说道:“管家辛苦,老爷有闲接见小生”管家道:“嗯,请随我来。”复又走进了月门。

赵元翼见他方位不对,心知他要考究自己,说道:“管家,老爷是住在这里吗?”管家道:“你随我来就是。”也不回身。赵元翼朗声道:“我见老爷是有要事,就不陪管家游览庄中景色了。”说完朝乾位大步而去。

管家确有试赵元翼之心,听到他说话,便即转身,叫道:“尊驾稍等。”快步追上了赵元翼,自嘲道:“我本拟领尊驾走近路去见老爷,却不想尊驾竟识得大路,也罢,咱们就走这条。不过这条路要走一座独木挢,到时候还请尊驾多加留意。”

赵元翼道:“让管家费心了。”管家再说话,引赵元翼穿过一片杏林只见一个数亩方圆的池塘迎在了眼前。这时节,池塘里荷叶舒展,铺满了水面,红色的花瓣,嫩黄色的莲蓬,散发出阵阵的芳香,使人陶醉。

管家指着一根横跨两岸,径约五寸粗细长约十丈的乔木,说道:“这就是那独木桥,如果尊驾觉得为难,咱们再走回头路就是。”说完望着赵元翼吃吃而笑。赵元翼知道他是要考究自己学的功夫,心想:“这定是黄元兴为防奸人混进而设的难题,但奸人如果真混了进来,又怎会让一根小小的独木桥难住?”

他深知必有玄机,当即掐指默算,猜到了其中的奥秘,微微一笑,道:“既然走到了这里,哪里还有回去的道理。小生施展一套轻功,管家见了莫笑。”双足一点,纵身跃上桥头,正是雁影功中的“雁落平沙”。管家大声喝了声彩,赵元翼也不看他,身形一晃,身子向前平飞,只用了一点一落,双足便轻轻地落在了对岸。只听得管家高声叫好,说道:“原来尊驾真是大王所派,请回这边来。”

赵元翼依他所言,回到了原地。管家解释道:“大王特意交待,用一剑山庄轻功过桥的是他心腹之人,否则……好,请这边来。”伸手向左首一指,侧身让到了旁边,神情语气比先前都尊敬了许多。

赵元翼见他所指的方向从此处看是生门,也就是出庄,心想:“他否则之后,是我施展的如果不是一剑山庄功夫,也就不是黄元兴的心腹,那么见的就是我肉身的父母。黄元兴为防灵兮子对他父母不利,可真花费了不少的心思。”说道:“管家,小生说的十分明白,我来是见老爷,你这方向似乎不对。”管家眉梢飞扬,笑吟吟地道:“怎么不对了?咱们正是去见老爷。尊驾不必心疑,请。”

赵元翼凝视管家,从他眼神中瞧出,自此所去的地方另有一个黄家庄,那个黄家庄才是黄元兴父母住地。十年前,黄元兴顶替赵元翼,将父母从虎口救出来,秘密安置此间,广盖楼宇,庇及乡邻,留下一批心腹充任家丁护院,此举明为保护赵元翼父母,其实防备有人找到他们,戳穿自己身份。他做大王后,因样貌改变,从没有见过生身父母的面,为防露底,也不敢见赵元翼父母。不过频频与自己的父母书信往来。

这一晃十余年,赵元翼的父母只知儿子做了大王,却从不回来探望,也不接他们团圆,如此种种,二人心中疑点重重。更添黄元翼命人不得放他们出庄,两位老人在外人眼里看似荣华尽享,实则形同拘禁。

赵元翼道:“好,请带路。”管家引赵元翼从后门出庄,出了竹林,前面出现一条小溪,溯溪水走了数里远近,来到一个山坳,但见依山而建,散落了七八户人家,皆是毛草覆顶,竹木搭建,与先前那黄家宅院相比,简直判若云泥。管家道:“这就是另一个黄家庄。”赵元翼对黄元兴心思能算的一清二楚,知他这是出于掩人耳目,不想让父母居处太扎眼,仍自问道:“管家,你没有弄错,老爷怎会住荒野之地?”

管家将赵元翼作黄元兴的心腹,奇怪他为何不知此处,问道:“大王不曾向尊驾提过家事吗?”赵元翼道:“无论宫中,还是军中,妖人都耳目众多,大王担心言语有失,从不提及家事。”管家叹道:“灵兮子奸诈狠辣,大王不得不防。”即又问了黄元兴身边的事,赵元翼对答如流。

这时,夕阳落下山,云霞映红了西方的天际,有几户人家的烟囱里冒出了袅袅炊烟,一阵山风携带米肉之香吹到面前。管家用鼻孔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尊驾可闻出什么气味?”赵元翼依实说了。管家道:“大王恩宠,这几户人家每年都送给百两白银,供应财迷油盐,顿顿有肉,只是不许他们迁到别处。”赵元翼心想:“黄元兴这样做无非是市人以恩,让他们在此居住,现今天下大乱,乡邻安居这世外桃园的地方,也算因祸得福。”

管家道:“咱们去见老爷。”便在这时,忽听西边林中传来“喀嚓嚓”,树木折断之声。跟着只听一人道:“商兄弟,好端端的一棵大树,你为什么要砍断?”这人竟是唐校尉。

赵元翼法力通天,却也未卜出会在这里与他相遇,暗道:“那商兄弟应是商宾了。”随即卜出他们来此是想捉黄元兴的父母。一瞥眼,见管家神色慌乱,知他与唐校尉等人相识。管家自言自语道:“他们怎会找到了这里?无论如何,一个都不能留了。”

唐校尉说完后,随之有好几人乱说一通,其中有青云。赵元翼听出与有几人在卫原见过,问道:“虎翼卫人多势众,管家能否打过他们?”管家在龙翔卫做过几年队长,颇有几手功夫,只是好汉难敌众人帮,听得来人几有七八个,以自己一人来斗这七八个,心中实无把握,问道:“怎么,尊驾不肯帮我?”

赵元翼是想避过管家的眼睛,使大法力驱散唐校尉等人,低声道:“先看看再说。”管家有些不悦,暗道:“敌人近在眼前,还有什么好看。”他见赵元翼一剑山庄的功夫使的精纯,便想着此战仰仗他来克敌,说道:“他们明显是冲老爷来的,咱们应远远打发了才是。”赵元翼“嗯”了一声,纵身跃到了一颗香樟树上。这棵香樟树冠浓荫,藏身绰绰有余。管家不意赵元翼这样胆小,暗暗叹了口气,只好由他。

吴元铄现下是虎翼卫的统领,赵元翼变化成他的模样,是想见黄元兴父母时易得信任,那知正主尚未见到,反先撞上了唐校尉等人,想到唐校尉见了自己就会行礼,心想:“到时就算我将来人全部杀掉,管家也未必肯相信我了。”他现下是圣仙之体,乱杀凡人的事做不出,况且他知道黄元兴一直拉拢吴元铄,吴元铄又为灵兮子所信。吴元铄到底心向何方,他一时猜测不透,却知如果此刻露面,定会让灵兮子和黄元兴都对黄元兴产生怀疑。管家听得来人声音愈近,只得先躲到赵元藏身的那棵香樟树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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