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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成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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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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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人缘》连载

第九十六章 菩提花开(上)

赵元翼道:“确实不小。”心里想:“太乙天尊的话是我杜撰的,算不得数。师兄的话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既能说出,足见非凡,能做上教主决非偶然。”当日,准提道人虽无做教主的雄心,但见师傅将教主之位传给了师兄,仍是有些失落,也因此离开了西天。

说话之间,三神来到血湖,只见湖水殷红,湖面如镜,四周的幽绿之光映照在湖水中,更显得阴气沉沉。赵元翼知道每一缕绿光便是一个冤魂,众冤魂聚在湖畔,似在期盼血湖大神为他们上表超度。

鲲鹏向四下一瞧,一个身影也无,说道:“西方教主呢?”共工道:“在前面的峡谷中。”鲲鹏不悦道:“怎么去了哪里?”共工道:“西方教主说,他见冤魂受苦,而不能出手解救,心中有些不忍,觉得还是躲开的好。”

鲲鹏哼了一声,道:“假仁假义,冤魂呢,我怎么没看到一个?”共工道:“冤魂……”目光向两边一望,此时,四下的绿光全都不见踪影。共工奇道:“先前还原形毕露地缠着西方教主,现下怎不见了?”鲲鹏道:“好端端的怎会不见?共工,西方教主搞什么玄虚?”语音微微有些发颤。

赵元翼暗自称奇,心道:“想不到这魔头也有害怕的时候。”鲲鹏法力固然无敌,但在地府因许多神技施展不出,心中不免有些悚然。共工道:“他能有什么玄虚。鲲祖,想是那些冤魂慑于你神威凛凛,不敢露面。” 鲲鹏对这话十分受用,说道:“原来说好在湖边作法,如何又去了峡谷,共工,你去把他们叫来。”共工领命去了。

稍顷,共工孑身返回。鲲鹏道:“怎么你一个回来了,西方教主呢?”共工面有难色,说道:“他不肯来,只让我转告鲲祖一句话。”鲲鹏道:“什么话?”共工道:“他说,盘古大帝的心脏不可距血湖太近,否则作法时稍有不慎,便会使他重生,到时,只怕鲲祖……”说到这里,他瞧着鲲鹏不语

赵元翼和鲲鹏均知他后面定是“打不过”,或“不是对手”之类的话。鲲鹏对这话是七分信,三分气,不信,又不敢不信,片刻,道:“带我去见他。”共工当即在前引路。

不多时,共工带他两个来到峡谷前,只见血湖在此转了弯,峡谷像一根楔子,被血湖夹在中间。赵元翼见此处幽绿之光似繁星闪烁,比血湖畔明亮许多,心想:“听说师兄自创了一门超度冤魂的仙技,由他掌管无间地狱,到不失为众生之福。”众冤魂见鲲鹏来,无一不远远地躲开。

鲲鹏见峡谷三面临湖,里面深不可测,心中生起了疑窦:“如果西方教主的话是真,这峡谷岂不更易使盘古复生?”他见整个峡谷成葫芦状,谷口狭长,恰似葫芦嘴,嘴侧更有一条山沟,湖水顺山沟流入谷内,不肯轻身入谷,说道:“共工,你让西方教主出来见我。”共工磨蹭着不肯前去。鲲鹏见此,心疑更甚,说道:“怎么,你不愿去?”共工道:“西方教主说,鲲祖来后,直进即可,不必通报。”

鲲鹏疑心更甚,道:“他这样说的?”共工听他语声不对,低声道:“是。”鲲鹏冷笑道:“哼,好大的架子!共工,你去告诉他,就说我到了。”最后一句,他用了法力,声音仿佛雷鸣,轰隆隆传出数十里远,就算共工不去传话,谷中也可听到。共工答应一声,正要前去,孔宣从谷中走出,说道:“鲲祖,教主正在作法,不能出谷相迎,失礼莫怪。”鲲鹏一怔,道:“作法,作什么法?”身影晃动之间,飘进了谷中。共工紧追在后。赵元翼与孔宣打了个问询,正要跟进,只听鲲鹏的声音自谷中传出:“孔宣,令尊将一身法力传给了赵道长,你向他讨回来吧。”他这话明显想挑拨离间。

孔宣闻声一震,回身问道:“鲲祖,你这话可是真的?”鲲鹏或是去的远了,或是故意不答。孔宣等了一会,不见回音,转脸又问赵元翼,他现下又喜又惊,又悲又疑。赵元翼点头道:“是真的。”便要进谷。孔宣拦住他,道:“赵道长,我爹现在何处,他怎将法力传给了你?”两眼盯着赵元翼来回打转。赵元翼道:“这事一言难尽,能否过了今日再说?”

孔宣心知此际不是说这事的时候,但苦寻亡父数千年无果,好不容易有了下落,恨不得让赵元翼立刻说出,说道:“好,你只说我爹现在怎样。”赵元翼不能欺他,可又不能细说,便道:“你当知道,令尊在万年前就已仙逝了。”孔宣道:“我知道,但那法力是怎么回事?”

赵元翼急着救紫嫣等人,说道:“孔道友,如果你相信我,咱们稍候再说,到时我一定让你心满意足。”这时,共工从谷中走了出来,催他两个快快进谷。赵元翼借势飞进谷中,孔宣只好随他而进。

赵元翼来到近前,见师兄盘坐在水潭边,双眉低垂,似已入定,那水潭约几十丈方圆,顺山沟流进的湖水到此为止,又见两个紫嫣一样的服饰,一样的打扮,分坐在潭边的岩石上,各由四名夜叉看管,相互凝视,神情漠然,无半点亲近之意,若虚、陈元祜和黄帝却不在,鲲鹏化成龙的影子在西方教主头顶盘绕游动,显得极不可耐,他几个都没有看到赵元翼来。赵元翼道:“鲲祖,若虚道长呢?”鲲鹏倏然化成人形,说道:“你问我,我又问谁?”

两个紫嫣听到赵元翼的声音,同时站起,齐声叫道:“赵大哥!”便要奔向这边,被夜叉持刃拦住,两女怔怔地望着赵元翼,不再言语。鲲鹏道:“赵道长,你只要助我化成人身,不但她两个没事,你又可做天做天界之主。但要怀有什么念头,大家同归于尽罢了。”

赵元翼忖道:“鲲鹏在地府法力大减,而我却得了凤前辈数万年法力,这一进一退,我当可救得下紫嫣。只是此举势必惹怒鲲鹏,他若负气而去,日后恐再难有除他的机会。”口中道:“她两个都在你手中,我能有什么念头。”斜眼向水潭一瞥,只见潭水静的不起一丝潋滟,瞧不出潭水深浅,但想就算鲲鹏将若虚和陈元祜丢进潭中,也不能化的无影无踪,说道:“鲲祖,你把若虚道长弄到哪里去了?”

鲲鹏道:“这要问你师兄。我再问你,黄帝和那两个道士呢?”后面那句话是向西方教主说的。孔宣和共工在他们说话之际先后来到。孔宣道:“教主将他们放了。”鲲鹏一怔,道:“放了?”孔宣道:“对,放了,教主说……”鲲鹏不等他说完,突然手掌一翻,拍向右侧的岩壁,但听“嘭”的一声,一块巨石脱离岩壁,骨碌碌地滚了下来。

赵元翼见那块岩石落下的方向正好是水潭,深恐潭水溅到两个紫嫣身上,双臂斗然长伸,将她两个提到空中,随手臂收到自己身前。众夜叉虽挡在她两个身前,却只防赵元翼冲过来救人,待见到她两个被救,欲过来抢夺时,只听得“扑通”一声,跟着便是数名夜叉惨叫,却是巨石滚到湖中,溅在几名夜叉身上。众神循声一瞧,只见那潭中生出了几只巨手,将那几名身上沾了湖水的夜叉生拉硬扯着拖进潭中,眨眼间沉入潭底。余下的夜叉抱头鼠窜。

 赵元翼救下两女,分不出哪个是紫嫣肉身,哪个是女魃的元神,便向她两个道:“你们两个先离开地府。”两女同声道:“赵大哥,你不走,我怎么会离开。”左边那个说完,一只手抓起赵元翼的手掌,另只手挽住他的臂弯,顺势挨到他的肩头上。右边那个愣了愣,侧身站到了赵元翼另一旁。赵元翼当即认出左边这个是与自己有夫妻之实的女魃,向她道:“你带紫嫣离开。”女魃使劲甩开他的手臂,即又挽起,娇声嗔道:“她是紫嫣,我又是谁?”赵元翼愕然。

鲲鹏在赵元翼救人之际,方想出手阻拦,看到巨手自湖中伸出,一怔之下,那几名夜叉已葬身潭中。他心中惶恐,一转眼,见西方教主身上也溅了潭水,却无巨手向他伸出,惶恐即又转为嫉恨,气哼哼地道:“你们两个一个背着我放人,一个当我的面救人,可谓本事通天。那又怎样,大不了我不化成人身,但三界仍会由我掌管。”

赵元翼见他恼怒心起,方想出言安抚,西圣教主忽地念了声佛,站起来道:“鲲祖,我放那两个道士是想给一剑山庄和玉虚宫各留一个根。黄帝是我劝他离开的。”鲲鹏道:“我并想赶尽杀绝,何需你来留根?黄帝是他自愿来的,用你劝他走么?”西圣教主道:“鲲祖将易阳真人等押在昆仑山下几有半月,那里虫虺满地,聚集了万年邪气,这半月下来只怕所剩者无几。”赵元翼大惊,想起那日虽算出易阳等就在一剑山庄附近,但就是找不出他们身在何处,寻思:“原来鲲鹏把人关在了山底,我找不出是我那时的法力不够,但天尊法力高于我师兄,我师兄都能查出,当可瞒不过他,可他为何不救?”只听紫嫣轻轻地道:“赵师兄,那地方可待不住人,当初你师兄……”说到这里,她低下了头。赵元翼知道她想说黄元兴被开明兽捉去,但听得女魃道:“偏你知道那地方不能待吗?赵大哥,我知道昆仑山是万仙祖根,但山底却是万恶之源。”紫嫣悄声道:“其实也没有那么不堪。”女魃见她反驳自己,双眉一竖,瞪向她道:“你怎知道,你去过吗?”紫嫣不想与她争执,默声不语。

赵元翼大奇她两个曾是一体,怎地没有半分亲近之意,只是当此之时,无法相问,只得先闷在心里。

就在两女说话间,鲲鹏惊问道:“你怎知我将那些道士押在了昆仑山底?那里邪气充溢,我又施了法术,即便元始天尊也查不出。”西方教主道:“我知道,是因为有枉死的道士来到了这无间地狱,他们刚刚告诉我的。”鲲鹏松了口气,缓声道:“原来如此,教主度人之术果然神奇。赵道长,你两位夫人已救出,我再不挟制你了,你是离开,还是愿做天界之主帮我?不帮我,便把凤的法力还给孔宣,帮我,你这两位夫人我救哪个?”话刚落地,女魃喝道:“哪里有两位夫人,就只我一个!”紫嫣仍自悄声道:“但我是先拜了堂的。”女魃道:“先拜堂又怎样,我爹可只认我一个。”

赵元翼霎时明白了两女为何相争,黄帝又缘何离去,心想:“这等尴尬事就算没有师兄相劝,黄帝也会离开。”他知道女魃对自己真心实意,却不知紫嫣说那话是什么目的,听鲲鹏话中有话,问道:“鲲祖,你说先救哪个是何意?”鲲鹏道:“我既知你添了数万年法力,便知在地府逃命有余,打却非你之敌。因此在你两位夫人身上做了些手脚。”赵元翼又是一惊,说道:“鲲祖,我并背叛你,你对她们做了什么?”鲲鹏道:“也没什么,不过封了她们的任督二脉,又在三元宫加了几颗透魂钉。”

赵元翼骇然,他不知透魂钉有何毒害,但想此物能加在陆身上一定非同小可,眼光向左右一瞥,见紫嫣和女魃一脸茫然,显然是不知透魂钉加身,说道:“鲲祖,你怎能这样。”鲲鹏道:“我这样也是以备不测,你只要乖乖的帮我还原真身,我自会帮她们取出透魂钉。”身影倏然转了两圈,一个紫褐色约三尺方圆肉团抖落在地上。

鲲鹏道:“这就是盘古心脏,你作法吧。”赵元翼瞧了瞧地上的东西,目光转向共工见他低下头不敢去看那肉团,心想:“盘古心脏是你编造出来的,你到真有此物。”这时,他想起了元始天尊的话,心中一动,道:“我师兄不惧血湖之水,鲲祖何不让他作法。”鲲鹏尚不及答,西方教主道:“师弟,我不惧血湖是化去了湖水,三界中能引血湖之水为己用的,只你这释道双修之士。”鲲鹏道:“教主所言不差,盘古大帝是释道共祖,这件事舍你其谁。”

赵元翼见师兄推脱,知道他也怕负下名声,暗自叹了口气,道:“既然鲲祖这样看重,我做就是。”轻轻挣脱女魃的手臂,走向那肉团。女魃跟了一步,一瞥眼,见紫嫣未动,她即停了下来。

赵元翼右掌分出,向外画了个弧,手心朝向潭面,跟着左掌也画了个弧,掌心朝向鲲鹏。鲲鹏吃了一惊,腾身跃到半空,喝道:“你这是做什么!”赵元翼道:“帮你化真身啊。”

鲲鹏道:“好。”双掌突然抓向紫嫣和女魃,将她两个提到身前。他这招学的是赵元翼,不同的是赵元翼提到身前后便即松开,他则是挡在了身前。两女同时呼救,赵元翼又急又气,说道:“鲲祖,你这样我怎么帮你化真身。”鲲鹏施法封了两女的嘴巴,道:“什么都不必说了,等我化成真身后,我向你两位夫人陪礼。”

赵元翼犹豫不决。西方教主用绵音密语道:“师弟,拖延下去定会使鲲鹏疑惧,今后便再无这等良机了。”赵元翼也用绵音密语道:“两个紫嫣都在他手里呢。”西方教主道:“师兄来护她们周全。”赵元翼心中大安,听鲲鹏催促道:“还不作法吗?”说道:“好,作法。”右掌引出一股潭水射向那肉团,但见那肉团遇水立时散发出万道金光,金光射到空中,化出各种各样的幻影,有百兽昆羽,有花草树木。众神看的直了。忽听共工叫道:“啊,麒麟!”

孔宣进峡谷后,心中想着父亲,一言不发,这时仰天喊道:“娘,娘!”赵元翼顺他眼光瞧见了凰,凰旁边有一只类似的大鸟,他怔了怔,蓦然想到这应该是凤。待幻影中出形一只似雕非雕的巨鸟时,西方教主纵声道:“鲲祖,你还不认影化身吗?”

鲲鹏如痴如呆地望着空中的幻影,那数之不尽的幻影将鸿蒙以来,天地间所有生成的东西都包含进去,听到西方教主叫他,随之看到那巨鸟正是自己的原身,喜道:“谢赵道长。”挟起两女向那幻影飞去。突然之间,半空中“喀嚓”一声巨响。但见这声响过后,四下里变得漆黑一团。赵元翼先是一愣,随后又是一惊,叫道:“紫嫣!”话声未落,眼前骤然一亮,只见一雕头人身、高大威猛的怪物,携着紫嫣和女魃自空中缓缓落在了地下。这怪物就是鲲鹏,他瞧了眼那肉团,见它仿似霜打的茄子,又黑又扁,万道金光也已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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