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翼听他之意,是将若虚等人一并捉拿,大声道:“我有话说。”雷兴使的是一对板斧,右斧一挥,喝道:“说什么,雷爷爷的斧头可没功夫听你闲扯!”斧刃朝若虚一指,命令道:“先把这个老杂毛捆起来!”两名天兵当即去绑若虚,另有六名天兵去捉红石等道士。大多天兵方从空中下来,不知赵元翼身份已泄,而先前在地下的那几个,见无同伴去缚他,更念他一路同来,又不会法力,均对他漠视不理。一时之间,赵元翼如鹤立鸡群,被冷落当地。
雷兴见众军无一个动赵元翼,勃然大怒,板斧向腰间一插,撸起袖子直奔赵元翼,欲要亲手捉拿。赵元翼见来者不善,身形一晃,轻飘飘地闪到数丈外。单以轻功来论,赵元翼要高出雷兴许多。
雷兴性如烈火,原是武当山下的一名樵夫。当日真武大帝在彼处修行,见他诛猛虎,杀蛟龙,扶危济贫,为山民做了许多善事,便在自己修成真身后提携他做了一名除魔天将。雷兴成仙后火爆脾气一并带在了身上。这时,他见赵元翼身子轻灵,料想不用法力难以捉住,用法力又有欺弱之嫌,他左右无计,只气的哇哇大叫:“小杂毛,你竟敢抗拒天将,今日非让你尝尝雷爷爷厉害不可!”当即抽出一把扳斧虚劈了几下,以示恐吓。
赵元翼并不惧他,说道:“你不要急,我有话说,说完后,或擒或砍,悉听尊便。”雷兴道:“好,先吃一斧再说!”板斧一挥,疾身砍向赵元翼。赵元翼见他来势汹汹,怕这莽神真伤了自己,急忙闪向玉灵,口中道:“玉灵将军,可否容小道说几句话。”
玉灵捉到慈玄,更拿到轩辕剑,心头正喜,说道:“好,就让你说。雷兴停手!”雷兴虽与他同为天将,但玉灵是真武座下的将首,说话极有份量,见他发话,只得收斧立在一旁。
赵元翼指着若虚等人道:“我这两位太师叔伯和师兄一直守在山庄,外间的事一概不知,你放了他们,我随你回天庭,无论活剐雷劈,还是抽筋剥皮,绝没有逆言二词。”
玉灵嘿嘿一笑,道:“你到极重义气,不过我凭什么信你。”赵元翼道:“你是天将,什么也逃不过你的眼睛,你开天眼一查便知道了。”他与相处多时,见他两眉之间另藏一眼,所以才这样说。
玉灵笑道:“你到瞧的仔细,但我不查也一样知道。”赵元翼道:“那好,你放了他们吧。”玉灵冷笑道:“放了他们?慈玄让你这小道士也参与其内了,那两个老道还能置身事外?雷兴,分出一半兵将,即刻将这个六个道士带到北天门交真君发落。秦明,你带另一半人马好好搜一搜这个一剑山庄,尤其是后山那几处山洞。我到要看看这万人仰慕的道观有什么古怪,居然将大名鼎鼎的慈玄真人蛊惑的与天庭做对。”秦明就是用无极圣水浇醒赵元翼的那个天将。玉灵此次共带百余名兵将。
雷兴见一剑山庄规模宏大,恐秦明这五十名兵将搜不过来,说道:“玉灵将军,押送这几个道士,我带二十个兄弟即可,其余兄弟可留下协助秦明。”玉灵道:“灵兮子只是逃脱,我料想他定会伺机救慈玄,咱们可半点小觑不得。”
正说着,天佑从空中飞身而下。玉灵见他只身单影,连坐骑都没有了,问道:“你没见到真君吗,龟蛇二将呢?”
天佑道:“禀师傅,真君命你火速返回天庭。”玉灵以为发生了什么变故,说道:“好,我这就赶回去。”亲兵忙牵过马来。
天佑取出一粒红丸,道:“师傅,这是真君赐的追风丹,你服下他去,不必骑马。”顿了顿,又道:“弟子也得了一颗。”
玉灵大喜,追风丹可使服者飞行神速,远非天马所及。他接在手中,心头浮出了一个疑问:“究竟什么事让我这么急回去?”便在众兵将羡慕之下,玉灵将追风丹咽入腹中,吩咐道:“雷兴,你押这几个道士在后面跟着。天佑,你协助秦明搜查山庄,我去去就回。”
天佑忽然吞吞吐吐的道:“师傅,真君命徒儿带来一道法旨,徒儿说了你可不要发火。”玉灵一怔,道:“什么法旨?”天佑道:“嗯,真君有命,让您放了所有被捉的道士,不得为难他们。”
众人相视愕然。玉灵道:“天佑,慈玄可是违犯了天条,你没有听错?”天佑道:“真君的话我怎能听错。师傅,这道法旨原是真君让徒儿下给雷兴的,但你是我的师傅,徒儿岂能瞒你。”他这话在众军听来是真武大帝要释放慈玄,却又瞒住玉灵。
玉灵脸色微变,道:“既然真君有命,咱们遵命就是,师傅先走一步。”说完径回天庭去了。
雷兴满眼置疑,向天佑道:“真君果真要放了这些道士?”天佑道:“你怀疑我假传真君的旨意?”伸了伸舌头道:“我可没有这份胆量。”他得了追风丹,想到此后往返天庭只需弹指之间,心中欢喜已极,以至于说话也调皮了许多。
雷兴忿忿不平,挥挥身道:“放人!”背转过身,再不看慈玄等人一眼。既有法旨,众天兵只得给慈玄等人松绑。
慈玄得脱束缚。若虚和红石上前慰问。慈玄低头不语,暗自寻思:“是何人救我?”眼前蓦然闪出孔宣,心道:“除他再无神仙肯施手相救。”他原以为此次必然无幸,却不想出现这种结局,一抬头,见天庭将士要走,突然间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胆气,叫道:“慢着。”一众天庭将士回头看他。
雷兴瞪视慈玄,大声道:“做什么!”慈玄道:“贫道有两把宝剑落在上仙手中,还请交还。”雷兴仍自大声道:“什么宝剑?没有见过!”天佑接过话道:“我怎忘了,真君到交待了这事。”扬声叫道:“是谁拿了他的兵刃,快交给他。”
有两名天兵先后说道:“我收了一把。”“我手中也有一把。”天佑道:“拿过来!”那两名天兵分别将轩辕剑和风霜剑交给了天佑。天佑正要交给慈玄,雷兴道:“轩辕剑是天庭要追回的东西,不能给他。”
天佑道:“这里面有轩辕剑?哪一把是。”一手拿着一把让雷兴指认。雷兴在方才交战时听玉灵道:“好啊,轩辕剑果然在你手中!”随后便见玉灵将慈玄手中的剑全夺了过来,至于哪一把是,他认不出。天佑又让秦明指认。秦明道:“我初次见这两把剑,分不出来。”他与雷兴适才斗的是灵兮子,玉灵单斗慈玄,都未留意玉灵说轩辕剑时,指的是哪把。
天佑又让众天兵指认。三位天将都不认得,天兵就更不认得,那两名交出宝剑的天兵自然清楚,见了这种情形也推说不认识。
天佑无奈,向慈玄道:“只怪这两把剑一般的好,未分出之前,我不能交给你了。”慈玄念念不忘的是轩辕剑,见对方都不认得,心中有了主意,道:“你们不认得,我认得。嗯,那把就是。”说着向天佑左手中的剑一指。
赵元翼见他指的是风霜剑,当即便要揭穿,又想自己都是要离开人了,何必多此一举,白白得罪人。
天佑道:“你可认仔细了,倘若认错,两把剑你一把也得不到手。”慈玄道:“你右手中的那把风霜剑我用了几百年了,怎会认错。”天佑道:“原来这把是风霜剑,我在天庭到听说过它的名字。”他将两剑一较,只见轩辕剑厚拙沉重,仿若天成,远不如风霜剑造型美观,心想:“轩辕剑为三界第一神剑,决不能铸造的这么简单。”便将轩辕剑交给了慈玄,自拿风霜剑复命去了。
慈玄望着众天将升天不见,低眼凝视着手中的轩辕剑,这数日,此剑两次易手,两次回归己手,欣喜、激动之下,险些眩晕倒地。
那日他走到洞外,见共工站在一块巨石上面朝南天长笑,那神情看似飞扬得意,笑声中却充满悲愤和凄凉。慈玄看了半日,原想劝他不要笑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而这时赵元翼早已昏厥过去。
共工足足笑了两个时辰,方才歇了下来。慈玄毕恭毕敬地走到他的身前,想要说句讨他喜欢的话,口唇方张,共工猛然张开大嘴,朝太阳喷出一道水柱。
慈玄愕然一怔。此时日影正中,但见那水柱如离弦之箭,直冲霄汉。慈玄一生多见喷火的法术,自己最看重的弟子青成,近日更亡于怪兽的五内阴火,此时见共工使出这等神技,心想:“难道他要将烈日扑灭,此等气魄可不是一般神仙所具有的。”他记得一位神人言道:“共工所以被黄帝关押是因桀骜不驯,并非有无多大恶行。”今日亲眼目睹他举止乖张,心想:“桀骜也需有桀骜的资本,共工有这样的法力,却让人生生关押了几千年,如此委屈倘不发泄出来,到使人觉得有悖情理了。唉,也只有偌大法力的大神才能做出傲视天地的事。”眼见共工口不及中碗,身躯刚过一丈,腹中的水却似江河大海源源不绝,心中对他的恐惧霎时间化成了敬服,更想到自己辛辛苦苦修行了数百年,仍然成仙无门,天庭许多大仙却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隐隐间对共工和自己的遭遇大感不公。
共工终未能灭了烈日。他收住水势,说道:“我出来的事已通告了天庭,也知会了我的对头,他们不久就会派天将查看,你还不走吗?”
慈玄这才明白他发笑、喷水的缘由,顿时慌了手脚,埋怨道:“大神,你出来便出来了,为何要惊动天庭呢,他们……”
共工白了他一眼,道:“怎么,你怕了,那为何还要救我?”慈玄分辩道:“不是怕,是贫道觉得天庭势力那么大,凡事还是谨慎些好。”他初见共工时自称老道,此时竟不敢再托大,改称了贫道。
共工斜眼睨视了他一会,道:“我看你一把年纪,法力并不怎么高,为什么反抗天庭?”慈玄面上发热,说道:“贫道没有反抗天庭,贫道是敬仰大神,不想让大神终此一生。”共工知道这话不足为信,但感激慈玄放自己出来,说道:“真的?”慈玄道:“贫道绝不敢欺骗大神。”
共工跃下大石,缓声道:“嗯,很好,你在哪座道观修行?”慈玄不敢说在一剑山庄,撒谎道:“贫道云游四方,只为求仙,未在任何一处道观挂单。”共工道:“没有道观?”沉思片刻,道:“你放我出来一定费了不少心力,单是那符剑两物就不是轻易可得。这样,你选一处名山,我助你成仙。”
慈玄仿似晴天打了霹雳,又若胸口遭了重锤一击,耳畔翁翁作响,全身触电般麻木,不能自已。共工见他傻立当地,半天无语,不悦道:“怎么,你不乐意吗?世间想成仙的人比大河里的水还要多,可不是谁都能有这份机缘。”
慈玄如何不知道这点,只因这份机缘来的太过突然,他一时情难自禁,听了共工的话,深恐机缘就此错过,忙道:“贫道谨听大神吩咐。”心中却想:“短时内我到哪里建一座道观去?”共工道:“你随我来。”复又领慈玄进了山洞,瞧了一眼昏倒在地的赵元翼,道:“这小道士是你的弟子吗?他能开启轩辕符,决非泛泛之辈。”慈玄不想向他透露太多,便道:“是。”
共工不再多问,从慈玄手中借来轩辕剑打破了轩辕符,说道:“此符一破,世间再没什么可束缚我了。”两眼望着他,又道:“我打破了轩辕符,你心里是否恼我?”
慈玄正想借助共工成仙,奉承他还来不及,又怎会在乎他做什么,连声道:“不,不恼,轩辕符压制大神这么久,早该将它打破了。”
共工愕然。轩辕符自生成之日便名震三界,人人心欲得之,而得者眼见此符被毁,熟视无睹也就罢了,竟然还说出这样大度的话,共工只觉不可思议,心想:“世间怎有这等胸怀广阔之人?除非他不知轩辕符的用处,但这怎么可能。”说道:“道长,持有轩辕剑符和轩辕剑,也就掌握了对所有魔神的封杀大权,现下两物破了一个,三界魔神再无所忌,今后你只能靠杀,却无法再封,难道你不觉得可惜?”
这些事慈玄自然清楚,也当然觉得可惜,但与成仙相比现下已不算什么。慈玄道:“只要大神愿意,轩辕剑也随你处置。”
共工嘿嘿笑了两声,道:“你到真是舍得啊,不过我使的兵刃是能开天的巨斧,要这你把剑无用,不如把它扔进潭里吧。”随手便向潭中掷去。他掷时目不转睛地瞧着慈玄,想看他有何反应。
慈玄不想共工说扔便扔,欲要拦阻,哪里还来得及,心中只好大叫可惜,面上却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共工见慈玄面不改色,颇有些意外,在剑身即将挨到水面的那一刻,陡然使出法力,将轩辕剑收了回来。经此一试,他认为慈玄救他确是出自诚心。慈玄见轩辕剑未被丢进水中,暗松了一口气,想趁势求共工教授仙术。共工突然双目圆睁,道:“他们要来了,我不屑与这些后辈交手,告辞。”将轩辕剑交给慈玄,急匆匆地出了山洞。
慈玄扬声问道:“大神,是谁要来?”只听共工的声音远远传来:“是天庭的兵将,你快离开这里,把小道士也带去,日后我自会找你……。”小道士就是赵元翼。慈玄听说天将要来,顿时慌了手脚,心想:“这姓赵的有他师傅照应,担心什么。”忙出洞向峰下奔去。
慈玄刚下山峰,便见半空中衣甲闪耀,却是一队天兵天将落到了峰顶,心道:“好险,幸亏没带姓赵的,不然非让天将捉住不可。”这一来脚下更不敢停,急急地出了涿涂山。他毕竟心虚,后来又想:“赵元翼会不会出卖他?”索性连一剑山庄也不回了。
慈玄自涿涂山向南而行,想按共工说的,找一处名山,准拟修成真仙。天黑时他来到吕梁山,灵兮子忽然出现面前。慈玄奇道:“徒儿,你怎在这里?”灵兮子道:“孔圣仙要见师傅。”慈玄当即以为孔宣知道自己抛下了赵元翼,要责他不义,便不想去。
灵兮子瞧破了他的心事,说道:“孔圣仙见师傅是有好事相商,并不是为了他的徒弟。”慈玄现下有了共工的许诺,已对他事不怎么在意,淡淡地道:“他能有什么好事。”灵兮子神秘地道:“师傅直管去,去了便知。”慈玄以为孔宣真有好事,心头怦然一动,问道:“他在何处见我?”灵兮子道:“玉虚峰。”
慈玄立时想到玉虚峰或有天将埋伏,又不想去了。灵兮子道:“三界中跟天庭作对的不计其数,咱们有孔圣仙和陆道人撑腰,怕什么!”话到此处,慈玄再不去就显得胆小了,何况他也不想弃一剑山庄不理。于是随徒弟赶赴昆仑山。他们动身虽早,因慈玄不会腾云驾雾,反而落在了众天将后面,撞进了玉灵布置的天罗阵。打斗一会,灵兮子眼见不敌,撂了句:“师傅,徒儿去找圣仙帮忙。”仗着混元瓶之助逃出了阵外。
慈玄暗骂他不顾情义,转念又想:“一人被捉总算过两人被捉,只有他逃脱了,我才有获救的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