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天尊大喜,向三御道:“鸿均老师正愁赵道长法力不高,不想他竟有这等际遇,这事成了。”三御纷纷道贺。赵元翼却无半分喜意,心想:“不知他又让我做什么。”佑圣真君深知除鲲鹏的关键在于赵元翼,玉灵的事一定要向他说清楚,便道:“赵道长,鸿均道祖已查出若虚道长和陈道长的下落。”赵元翼眼帘一闪,道:“真的,在哪里?”佑圣真君道:“无间地狱。”赵元翼惊讶道:“他们在无间地狱?”佑圣真君道:“不错,鸿均道祖和女娲娘娘合力造了一个可聚影成形的法器,向外宣称是盘古大帝的心脏,已借太乙天尊之手献给鲲鹏,但鲲鹏岂是好骗,他邀陆道君、西方教主和孔宣再次闹上天庭,并在灵霄殿上迫使太乙天尊杀了几员天将,以鉴其心,这还不算,他又派共工把若虚道长和陈道长他们押到血湖畔,只要觉出那宝器不妥,立刻将他们投进血湖。赵道长,太乙天尊杀玉灵是为了取信鲲鹏,让他相信那法器就是盘古心脏,玉灵身为荡魔天将,因除魔而死,死得其所。”
赵元翼见他说这么多,明为告诉若虚和陈元祜的下落,其实是为太乙天尊解说,见三御在佑圣真君说话时,目光瞧向自己,微微点头,心想:“他们应该都知道太乙天尊是假意投靠鲲鹏了。”问道:“伏波门是怎么打开的?”他话中之意是想知道太乙天尊和西方教主有没有杀血湖大神。元始天尊在他两个说话之际,将脸转了过来,这时道:“是鸿均老师暗中嘱咐血湖大神打开的,鸿均老师自封神之后再不管三界的事,此次算破了例了。赵道长,你可知鸿均老师为何不管三界之事?”
赵元翼深服鸿均之能,对他可谓又敬又仰,问道:“为何?”元始天尊道:“因为杀戮太重。鸿均老师素来主张以道德化人,然则三界或人、或神皆重名利,最终引得劫数循环,接踵而来。赵道长经历了那场封神之战,当知劫数来时难免会有死伤,而死伤之数并不全因好坏来决。”赵元翼心知他这是劝自己看开玉灵之死,心想:“他说的不无道理,但一剑山庄和玉虚宫的弟子却死的无辜。”说道:“天尊,鲲鹏最惧的是血湖,他既然能进伏波门,为何不让西方教主化去,还留它做什么?”
元始天尊瞧了佑圣真君一眼,道:“佑圣真君已说过此节了。”赵元翼道:“鲲鹏现在何处?”元始天尊道:“原来在我的三元宫,现在灵霄殿中。赵道长,我所以说‘这事成了’,是因为那法器要有大法力者才能开启。”赵元翼道:“这事不难,鲲鹏自己就能做到。”元始天尊道:“不错,他是能做到,但他却不能在法器开启的那一刻将自己推入血湖。”赵元翼听了,一脸茫然。
紫微大帝接过话头,道:“鸿均道祖担心鲲鹏先逼迫西方教主化去血湖,使三界再无可以制他之物,便设了一个请君入瓮的策。”赵元翼心想:“鲲鹏之意就是想先化去血湖,他执意如此,你担心又有何用。”虽说佑圣真君和元始天尊在玉灵的事上讲了许多,听起来也合情合理,只因一剑山庄和玉虚宫的弟子遭鲲鹏屠戮时,众神不管不顾,他心中痛惜不已,心想:“就算是劫数使然,也不能牺牲这么多的弟子。”问道:“什么策?”
紫微大帝道:“道祖在法器上做了手脚,就是开启法器者既要有化去血湖的能力,又要有引血湖为己用的本事。”说完,目光瞧向赵元翼。赵元翼向他摇了摇头,示意不明白。紫微大帝即又将目光转向长生大帝,示意他接着说。
长生大帝道:“道祖暗嘱太乙天尊,让他告诉鲲鹏,若想启动法器,即盘古大帝的心脏,需得引血湖之水,否则凭你法力再高,也不能使盘古大帝的心脏复活。心脏不能复活,聚影成形始终是一场梦。”赵元翼道:“嗯,鲲鹏一心想幻化人形,血湖之水又是盘古大帝的血水生成,这两样一合,他一定会信,也一定急不可耐。”长生大帝道:“他是急不可耐,可又十分担心。”赵元翼道:“担心什么?”随即恍然道:“啊,是了,他是怕众神埋伏在血湖周围,趁他刚化成人形之际灭了他。”
紫微大帝道:“正是这样。鲲鹏既想得偿所愿,又担心梦想破灭,死无葬身之所。所以那假的盘古心脏到手后,他迟迟不肯去血湖。”赵元翼道:“他不相信西方教主,可三界中能化去血湖的只有西方教主,他不相信也没有办法。”说完,即想起鸿均道人,心想:“他到是可以,只是他不会那样做。”紫微大帝道:“能化去的血湖的不只西方教主一个,天尊和老君都可以做到,但他们和道祖一样,不能那样做,也没有机会做。”赵元翼心想:“鸿均道祖不做是顾全同门之情,天尊和老君不做是因为什么?”只听长生大帝道:“鲲鹏见太乙天尊杀了天将后,原想让他同去,以策万全,终因你说的那些话,使他认为大乙天尊野心太大,也不敢让他去了。”赵元翼暗道:“这到怨我了,我只不过说太乙天尊想掌管神仙升迁,又有什么野心了。”
长生大帝接着道:“鲲鹏也不相信陆压,他自己能做的到,可他不敢沾染血湖中的水。另外,还有个矛盾处。”赵元翼道:“什么矛盾处?”长生不答。紫微大帝接过话道:“是这样。他若想先化去血湖,便不能启动法器,倘先启动法器,又怕幻化成人形后,遭众神伏击。”赵元翼道:“这到是个难处。”紫微大帝道:“他解不开这个难题便赖在天庭不走。赵道长,眼下这情形对我们本来也是难题。不过,你一来,这难题就解了。”
赵元翼明白了元始天尊想让自己做什么,说道:“天尊,若虚道长是我的同门,也是玉虚宫的掌教,我不来,你可以变化成我的样子。”元始天尊摇头道:“我不行,老君也不行,三清都不能做这事,我原想让四御中的一个用你这法子,但他们法力不够,孔宣是客,做这事不妥,算来算去,三界中只有赵道长最合适,恰恰你又得了数万年法力。”
赵元翼道:“我这法力是要还给孔宣的。”元始天尊道:“等除掉鲲鹏再还也不迟。放心,看在我的情面上,孔宣不会有什么异议。”赵元翼道:“有天尊出面,孔宣自不会说什么。不过天尊,三清为什么不行,是法力不够?”元始天尊闭口不言。
赵元翼将目光瞧向三御,三御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口中“嗯嗯这这”着谁都不说,心想:“难道他们有为难之处?”只听佑圣真君轻咳一声,道:“还是我来说吧。赵道长,天尊法力不高只是其一,但不是主要。”赵元翼顺着他的话道:“我法力远不及天尊,他法力不够,我更不行,还请诸位另请高明。”佑圣真君一愣,他未料到赵元翼会推脱。赵元翼推脱是他忽然明白三清不愿做这事的原因,心想:“你们想除去鲲鹏,又不愿担负犯上的名声,我又何苦犯这个险。”
元始天尊凝望赵元翼,略一沉思,知道了他的心思,起身飘然落到地上,道:“赵道长,我们不做并非虚伪,鲲鹏毕竟是道家元圣,若由三清出手除他,只怕会惹你师兄取笑。再者此例一开,将会大损道家谦恭之本,后来修道者也会纷纷效防,你是局外人,做这些到没有顾忌。另外……嗯……”说到这里,侧脸睨向紫微大帝。三御在他落地时,也都站了起来。
紫微大帝道:“赵道长,你那两位夫人也让共工带到了血湖。”赵元翼面上一红,紫嫣早落在了鲲鹏手中,在哪里并不奇怪,心想:“怎么有两位夫人,另一个……是紫嫣!”脑子随之翁翁作响,一个声音道:“紫嫣怎么也落到了鲲鹏手中?”他想的这个紫嫣是女魃的神体。紫微大帝道:“尊夫人是鲲鹏亲自从渭河水府捉到的,我们得到消息时已经晚了。”
赵元翼心如刀割,问道:“女娃有没有事?”紫微大帝道:“是炎帝的女儿吗?她没事。鲲鹏和炎帝没有过节,就算他得到三界,需要仰仗炎帝的地方很多,不会拿她怎样。赵道长,我等知道两位夫人落到鲲鹏手中后,时刻悬挂在心,你来了,就好了。”
赵元翼望着眼前的众神,忽然眼帘又闪,心想:“原来自己两次结亲并非无缘无故,而是有因有果,他们早就计划好的。”这念头在他脑中一晃而过,心想:“几位圣仙大谋不谋也好,神谟远算也罢,总不能谋算我。”说道:“我去找鲲鹏。”紫微大帝道:“好,我们先去铁围山埋伏。等鲲鹏进了伏波门,我们随后跟进,总之,今日定将他化入血湖。”
铁围山在北阴大海的北面,是去血湖的必经之路,山中怨魂众多,都是不舍得离开被血湖化去肉身者。
赵元翼不想让他们去,但想自己实无把握救出许多人,说道:“好。”当下便顺玉珠峰上了天庭,来到南天门外,见是四大天王把守,心想:“在玉珠峰未见玉帝,也未问他在什么地方,四大天王既然忠于职守,想来玉帝还在天庭。”
四大天王见他来,均侧目以视,却不挡他。赵元翼打了个问询,也不管他们理不理会,径自来到灵霄殿。只见梁栋之间黑影缭绕,挨挨挤挤中,各类妖魔鬼怪吱哇怪叫。
那黑影就是鲲鹏了,他见到赵元翼,当即化成人形,喝令群魔禁声。群魔分站两旁,中间让出一条道。
赵元翼抬眼瞧去,玉帝端坐在殿中案后的龙椅上,只见他头戴冠冕,身穿明黄色、上绣沧海龙腾图案的长袍,剑眉微挑,凤眼生威,气质依如旧日一样高贵。只听鲲鹏道:“赵元翼,你终于来了,恭喜你得了数万年法力。”赵元翼暗暗惊奇:“想不到他竟对我了若指掌。”目光向殿中一晃,不见西方教主、孔宣和陆压,连太乙天尊也不在。鲲鹏道:“你不用找了,西方教主和太乙天尊已先去了地府。”顿了一顿,又道:“黄帝也去了,我留下是想亲眼看你做一件事。”赵元翼道:“什么事?”鲲鹏道:“杀了玉帝,今后你就是天界之主。”
赵元翼瞧了眼玉帝,见他神态闲雅,嘴角边反而露出微笑,暗道:“玉帝不亏为天界之主,单这气度就把许多神仙比了下去。”心中奇怪他怎么没随众神离开,说道:“我来只为救人,并非滥杀。”鲲鹏道:“我留玉帝是为了让你杀,你不杀,天界之主可做不稳固。”
赵元翼跟玉帝没有多少交情,可他并不想做天界之主,说道:“玉帝,今日累你成这样,得罪了。”远远施了一礼。玉帝微笑道:“赵道长,道法自然,你想做什么,做便是,勿需拘泥于陈规旧法。”鲲鹏听了他两个的话,以为赵元翼愿意杀玉帝,嗬嗬笑道:“欲成大事者,就该心狠手辣。”话刚出口,却见赵元翼转身向大殿外走去,叫道:“喂,你去哪里?”
赵元翼头也不回,口中道:“我去血湖,你想了自己的心愿,就随我来。否则我救了人,再不会听你吩咐。”鲲鹏大怒,他知道赵元翼法力大增,倘不随他去,他救人只是举手之间的事,说道:“回来再杀玉帝也不迟。”身形一晃,化作黑影,抢在了赵元翼前面。
他两个来到地府,陆压已在酆都城前等候。地府中的十殿阎王事先得了吩咐,原本一个个躲开,却又被陆压一个个拘来。
鲲鹏见十殿阎王吓得如捣筛糠,浑身发抖,笑道:“陆师弟,你这冥界之主做的好啊。”陆压陪笑道:“多谢师兄提携。”鲲鹏道:“好,等化去了血湖,我将你三元宫里的震魂钉取出。”赵元翼心中恍然道:“原来陆压投靠鲲鹏是迫于无奈,他法力这么犹尚中了暗算,待启动时我可要小心些。”
陆压道了声谢,引他两个经铁围山来到北阴大海,说道:“师兄,海底下面就是无间地狱。”鲲鹏也识得路径,望着铁围山道:“师弟,你守在这里,我回来之前,不可放过一个去血湖。”陆压道:“是,师兄。”随之双掌一击,猛见海水从中分开,共工从海底走了出来。
鲲鹏向他道:“血湖大神呢?”共工道:“太乙天尊邀他去了九幽。”鲲鹏道:“你可告诉他,要等到我神魂还体之后,才可开九幽大门?”共工道:“说了。”指着海水分开后,露出的通道,说道:“鲲祖,从此下去就是伏波门。”
鲲鹏嗯了一声,向海中走了几步,忽然有些不放心陆压,回身说道:“师弟,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你的透魂钉便不能取出了,你知道取不出的后果吧?”言下之意是大家与毁俱毁。陆压心中一寒,道:“师兄放心,我一定严守不怠。”鲲鹏不再多说,身形向海底飘去。赵元翼与共工跟在后面。待到海底,鲲鹏见两扇猩红的巨门已经打开,停在门前,凝望门内,但见里面黑不见底,沉声道:“共工,我和血湖大神素无交情,他怎会献门放咱们进去?”
共工道:“回禀鲲祖,他是敬你法力无匹,相信三界必会落到你的手里。另外,他想事成后离开这暗无日的地方。”鲲鹏沉吟片刻,道:“看来他也看重名利,好,事成后我让他掌管天河。”转向赵元翼道:“血湖大神有献门之功,我却让他在你殿下为臣。赵道长,我对你这等信任,你不会再有贰心了吧?”赵元翼道:“我两位夫人都在你手上呢,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鲲鹏嘿嘿一笑,进了巨门。
共工抢在前面引路,赵元翼跟在鲲鹏身后,寻思救人之策,总觉元始天尊与佑圣真君的法子行不通,心想:“鲲鹏防心这么重,众神恐怕难以闯过陆压,凭我一己之力,既要除鲲鹏,又要救人,如何能做的到?”
进门后,共工引他们向东北而行。不久,前面忽然闪出了幽幽的绿光,共工道:“鲲祖,那有亮光的地方就是血湖。”鲲鹏道:“我让西方教主苦等,他可有什么异词?”共工道:“他跟孔宣商议,说要向鲲祖您讨要无间地狱,其他的再没什么。鲲祖,这无间地狱除了血湖,便是血山、血池,腥秽充斥,不如给了他吧。”鲲鹏喝道:“你知道什么!”随即冷笑道:“西方教主好大的野心,他跟太乙天尊一样心思,他们可是商量好了的?”
共工挨了喝斥,不想接话,可又不敢不接,说道:“回禀鲲祖,我不知道。”赵元翼忍不住道:“鲲祖,太乙天尊和西方教主有什么野心了?”鲲鹏回身看着他道:“太乙天尊要掌神仙的升迁考核,现在看不算什么,长时以后,三界尽是他的亲信,我岂不是要被架空。嘿嘿,在三界,法力强者为尊,想架空我没那么容易。”赵元翼方明白他们所说的野心是怎么回事。
鲲鹏接着道:“无间地狱尽是枉死的鬼魂,西方教主要它,无非想选里面的良材超度。哼,地狱是什么地方,人神皆不愿来,被超度者逃离了苦海,谁不对他感恩戴德?久而久之,莫说西天和南天,就是我的北天,慢慢也成他的了。赵道长,你说他两个野心大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