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阳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迫不及待地进入房内,顺利拿到轩辕符。他做的这一切自然瞒不过孔宣,孔宣待他进入房中,当即带赵元翼赶了过来。易阳见赵元翼能开启轩辕符,不禁大吃一惊,心道:“天尊向我交待的十分清楚,此符是一位有大法力的古仙所制,三界中只有他自己的转世元神方能开启,为何这人也能使此符显出灵光来?”他恐慈玄就此藏起轩辕符,自己今后再无从去找,未及细想,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携起赵元翼闯门而出。
赵元翼见若虚问他,不敢以实相告,撒谎道:“太师叔,我劝这人投降。”若虚道:“真是孩子话,咱们做的就是斩妖除魔,与妖人有什么好商量。呔,你这妖人好大胆,竟跑到一剑山庄掳劫人口,还不快快显出原形!”最后几句话是说给易阳的。凌风跟着道:“师傅,这妖人不知是什么来历,还会使五丁掌呢。”慈玄沉吟道:“会五丁掌?嗯,那定是在昆仑山修炼成精的东西。喂,你是什么变的?看在同在昆仑山修行的份上,放了我弟子,显出原形,快快逃生去吧。”若虚接过话道:“妖人,你听到没有,我师傅放你走呢,还不放人!”
易阳身为天下第一仙观的教主,平日里受人仰拜,何等显贵。不料今晚却接连受人喝斥,称为妖人,直气的他昏了头脑,再顾不得泄露身份,破口骂道:“你们这两个混账东西,我乃堂堂正正的玉……”刚骂到这里,只听赵元翼低声道:“你难道不怕天尊怪罪吗?”
易阳一怔,他不意赵元翼会提醒自己,低声道:“你是一剑山庄的弟子,为何帮我?”赵元翼道:“我谁也不帮,我只帮天道。”易阳低声道:“天道?”他平日常向弟子讲授“天道”,此时被赵元翼提到这两个字,一时茫然无措。
赵元翼认定易阳与慈玄都想利用符剑图谋不轨,心想:“今日趁他俩在此相遇,机会难得,我何不好言规劝一番。”向易阳低声道:“你也知道自己是堂堂正正的玉虚宫教主,为何还要行那见不得人的事。”易阳听得如云雾笼罩额头,喝道:“你胡说什么,谁做见不得人的事了。”
赵元翼瞥了他一眼,道:“我的脖子酸了,你还不放开吗。”易阳瞪了他一眼道:“乖乖的随我回玉虚宫,少耍滑头。”赵元翼不再理他,大声道:“轩辕符现在我的手中,你们都听我说一句,不然我掷到地下摔碎了它,到那时你们谁也得不到。”
易阳以为他故伎重演,鼻孔中哼了一声。赵元翼正色道:“你不信是不是?”
易阳扭过头去,目光从慈玄三人身上扫过,他所惧者仍是凌风。若虚道:“元铄,这轩辕符对咱们山庄大有用处,你可不要胡来。”赵元翼道:“太师叔,我要说的正是和此符有关。”若虚道:“那好,你说。”赵元翼向易阳道:“你呢?”易阳瞧了他一眼,道:“想说就说吧,谁又没拦着你。”赵元翼道:“庄主,我要说了。”
慈玄苦心孤诣要办成的事突遭人破坏,心里正窝火,摆摆手,不耐烦道:“快说,快说,罗嗦什么。”
赵元翼朗声道:“天道在于人和,修道之人更要懂得抑己,如果有人明里宣扬正义,暗中却心怀鬼胎,一意图谋自己的私念,即使可逞一时之欲,也难逃天道讨伐,落得世俗不容,人神共弃。大家比邻而居,同为百姓所系,若不以天下太平为己任,如何对的起天庭信任?修仙之路固然艰辛,却也不能背道而行,做有悖天道,伤天害理,祸乱百姓的事。”面向易阳叫了声“前辈”,转向慈玄又叫了声“庄主”,说道:“两位,轩辕符是黄帝爷留下来的法器,百年前因它害死许多人,今日幸得找回,无论是用是留,都不合适。咱们把它送回紫光洞,大家和解了吧。”
赵元翼说的慷慨陈词,易阳于他前面的话半句也没听明白,他所以容赵元翼把话说完,是见他言语有奇,又启开了轩辕符,想摸摸他的底细。慈玄听的是一知半解,隐隐觉得赵元翼似乎知道一些事,在拿话讽刺自己。若虚对各代弟子都有所了解,见赵元翼言词大异往日,而后面那几句不应该是他所知,说道:“元铄,你中邪了吗,这些话太师叔一句也不懂。”
凌风因醉心研习仙技,慈玄并未将自己的心思告知,因此对赵元翼前面的话听的如雾水笼罩额头。后面那几句使他十分警觉,灵兮子盗取符剑之事,山庄一向忌讳莫深,三代弟子都知之甚少,赵元翼一个四代弟子怎么知道,他悄悄走到若虚身前,低声道:“若虚,元铄似乎受人唆使了。”若虚心中一凛,说道:“谁唆使?”凌风沉吟道:“似乎是那人。嗯,可也奇怪,他唆使一个四代弟子做什么。”
凌风说的那人是一剑山庄的大对头,此人也曾是山庄弟子。若虚道:“师兄,山庄近日要做件大事,若元铄果受那人指使,师傅可上了人家的大当了。”凌风惊道:“啊,要赶紧告诉师傅。”他是个急性,不等若虚应声,便道:“师傅,我有话要说。”
慈玄急欲夺回轩辕符,等赵元翼说完,两名弟子偏又说个不停,朝他二人瞪了一眼,道:“说什么,先把人救下再说。”风霜剑挽了个剑花,又攻了上去。
若虚和凌风见师傅动手,只好把话撂下,先上场相助。凌风使的仍是五丁掌。凌风匆忙间未带兵刃,使的是一套拳法。易阳一手提着赵元翼,另只手忽尔变掌,忽尔化拳,回击对手攻来的招式。他法力比慈玄等人高出许多,若不是忌惮风霜剑,早就将他三人打倒,撤身走了。
斗了一会,慈玄瞧出敌人法力在自己之上,只因受赵元翼牵绊,这才打了个平手,寻思:“这妖人是来夺轩辕符的,而开启轩辕符的关键是‘吴元铄’,想来他知道这点,不然也不会连他一并掳去,既如此,我何不攻击‘吴元铄’。”他深知此举比易阳用“吴元铄”挡剑尤为卑鄙,而易阳也未必肯护着“吴元铄”,但想:“若是等檀溪诸弟子来后,易阳情急之下毁了轩辕符,或丢下‘吴元铄’,自己都将悔之不及。”言念及此,他大喝一声,剑势直向赵元翼胁下攻去。为防真伤了他,慈玄未敢在剑身上催动法力。
双方打斗正烈,情急中,易阳难以辨出真假虚实,他见来剑凌厉,急忙扯开赵元翼。这样一来,易阳便不及防备凌风的五丁掌,只听“嘭”的一声,右肩上重重挨了一下。他忍住剧痛,踉跄退了几步。慈玄见此计奏效,剑招连绵攻向赵元翼,使的尽是毒辣招式。
易阳恐伤到赵元翼,只好提着他左闪右避。这一下主客易位,片刻不到,易阳身上又中了凌风一掌,跃身怒道:“慈玄,你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弟子?”他方才盛怒之际,犹自想着学青成的声音说话,此刻中掌后,用了本音,立时让慈玄听了出来,叫道:“你是易阳!好啊,你身为玉虚宫掌教,居然来一剑山庄偷东西,咱们总有说理的地方。”
易阳见身份泄漏,反而不再顾忌,说道:“说什么?符剑两物本来就由玉虚宫看管,我不过是想放回原处而已。”说话之间,慈玄师徒一刻也未停攻。易阳护着赵元翼,单手相搏,又无兵刃,打斗中险象环生,再斗数招,险些被慈玄削去一臂。
赵元翼瞧着不忍,说道:“庄主,弟子知道你是为了轩辕符,但弟子毕竟是一剑山庄的人,你剑下不留些情面吗。”慈玄置若罔闻,手上仍是紧攻。赵元翼不禁心寒,又道:“两位太师叔,你们是来救我的,还是来杀我的?”慈玄师徒默然不答。
易阳哈哈大笑,说道:“小娃娃,看明白没有,他们心里只有轩辕符。”凌风喝道:“易阳,你少挑拨离间,咱们拳掌见真章。”易阳道:“好,今日就让你们见识一下玉虚宫真正的功夫。”向赵元翼道:“小心了,你这个庄主和太师叔都是卑鄙小人。”赵元翼心道:“你也好不到哪里。”
易阳单臂夹起赵元翼,身子蓦然腾高数丈,跟着右手一牵一引,聚集全身法力一记记向慈玄等人拍去,使的是玉虚宫上古传下来的绝技罗天印。此技专封各路神仙的泥丸宫。
慈玄识得这套功夫厉害,连喝弟子闪开,却终是晚了,凌风贪功直上,被易阳一掌劈在百会穴上,魂魄立时从三元宫冉冉而出,肉身却向地下急速坠去。若虚大叫一声“师兄!”急往下追去。
易阳停掌不发,向慈玄道:“还要打吗?”慈玄心生惧意,想放易阳又下不来台,便道:“你伤了我弟子,岂能这样算了。”易阳道:“你明日带凌风来玉虚宫,我来给他医治。”瞧着赵元翼道:“这个弟子吗,我要带到玉虚宫教他几套仙技。”赵元翼挣扎道:“我不跟你去,也不学你的仙技。”
易阳道:“你不见我把你太师叔打败了吗,学仙术有什么不好。”赵元翼哼道:“仙技再好,干的净是有违天道的事,不如不学。”易阳喝道:“你又来胡说,我乃堂堂正正的……”忽听头顶上有人接过话茬道:“堂堂正正的玉虚宫掌教也干掳人夺物的事,岂不让人笑掉了大牙。”
易阳抬头仰望,但见星空璀璨,人影却无,喝道:“是谁,出来!”慈玄听到这声音,喜道:“檀溪,你来了。”来人正是他的大徒弟檀溪。
檀溪一生钻研仙功秘籍,有仙痴之称,仙技造诣不亚于师傅慈玄。慈玄心想:“易阳的罗天印虽然霸道,合我与檀溪之力未必斗不过他。”口中道:“檀溪,小心他的罗天印。”
檀溪道:“是,师傅。”话声方落,只见慈玄身边已多了一个身材精瘦,个头不高,须发尽白的老人。赵元翼从未与檀溪见过面,此时见他满脸皱纹,看上去比慈玄还要年老,心道:“他就是我的太师伯?”
檀溪恭身说道:“师傅,徒儿来迟了。”慈玄道:“不迟。檀溪,咱们师徒两个合力擒下易阳,让他从此不敢小觑咱们一剑山庄。”檀溪道:“师傅,弟子近日新练成了雷龙拳,想领教一下他的罗天印,请师傅在旁边给弟子掠阵。”慈玄惊喜交加,说道:“什么,你练成雷龙拳了。好,让师傅开开眼界。”
易阳对檀溪虽有耳闻,但他打败慈玄三人,气势正盛,心想:“趁一剑山庄两个法力最高的人全聚于此,今日正好荡尽他们的锐气。”便问赵元翼:“雷龙拳是什么功夫?”赵元翼道:“抓贼捕盗的功夫。”易阳一怔,立时明白他在转弯抹角地骂自己,正要喝斥几句,蓦地里右侧轰的一声巨响,却是檀溪发拳攻了上来。
易阳心下骇然,方才那一声凭空而发,只是出拳警告,倘若打在身上,他暗自揣测:“自己无论如何也受不了。”当即使出罗天印凝神接战。
雷龙拳是从伏羲的先天卦和二十八宿星位中悟出来的,用时内守九宫,外踏八卦,打出来的拳无一不合卦位和星位相合,是檀溪多年来的仙学结晶。一时之间,但听半空中雷声轰隆,震耳欲聋。
易阳固然深谙易理,熟识星位,终因雷龙拳太过诡异新奇,力道威猛,只一会儿功夫,身上连被拳风扫中。他正想要不要放下赵元翼与檀溪放手一斗,突然之间,双膝一阵酸麻,身子凭空升起,而这时檀溪的拳从室位上打出,正好击在膝关节。但听“喀嚓”一声脆响,易阳只觉钻心般的剧痛,当即跪在半空,所跪方向恰好朝着慈玄。
在场四人只易阳知道自己中了暗算,可这时他双腿已断,痛苦难言。慈玄见弟子得胜,笑容满面地道:“檀溪,你赢便赢了,干嘛还要让易阳真人给为师行这么大的礼。快,快扶易阳真人起来!”他说到“易阳真人”这几个字时,语气故意加重。
檀溪不意自己能打败易阳,又是兴奋,又感意外,喜道:“是,师傅!”大步上前相扶。易阳想到自己身为一代宗主,输给晚辈已大大失了脸面,更向人家磕头,无论头是怎么磕下的,奇耻大辱再也找不回来了,悲愤、痛苦之下,额头上的汗珠津津而生,他劲力甩开檀溪,瞧了一眼赵元翼,叹道:“今日之辱全因你而起,你去吧,我不为难你。”说罢,五指一松一推。赵元翼如中箭的鸿雁,身子疾往下坠。
易阳心神俱丧,竟忘了是在半空。眼看赵元翼便要摔的粉身碎骨,慈玄与檀溪急身去追。就在这时,只见半空中人影一晃,定眼一瞧,却是若虚揽腰抱住了赵元翼。
众人在半空中会齐,抬头再看易阳,他已不知去向。若虚不知易阳已败,说道:“师傅,凌风师兄的魂魄被易阳打出体外,咱们聚集庄主弟子去易玉虚宫说理去。”慈玄摇手道:“你大师兄已将易阳的双腿打断,这口气咱们也算出了。凌风呢,他在哪里?”
若虚道:“他在下面林中。”双目望向檀溪,说不出是喜是忧,半天方道:“大师兄,这是真的?”檀溪点了点头,信志满满地道:“今晚有赖师傅主持,咱们师兄弟齐心打败了易阳,从此以后,一剑山庄的名头可把玉虚宫给压下去了。至于凌风师弟,只要咱们用心,总有法子可救。”
慈玄此生最大的希望就是能打败易阳,使一剑山庄凌驾玉虚宫之上,如今易阳重伤,又夺回了赵元翼和轩辕符,心中梦想指日可待,于凌风的事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赵元翼这几日所见,只觉慈玄和易阳所做与山庄所教,道藏中所载的东西大是相悖,换言之,这些有道之士的行径与他们口中常说的邪魔其实并无二致。在他看来,若虚所以救他,纯属出于利用,轩辕符向若虚怀中一塞,说道:“东西还你们,放我下去。”连太师叔也肯叫了。
若虚将轩辕符拿在手中,嗔道:“这孩子,什么你们,这是咱们的庄主。”赵元翼嘴角飞扬,冷笑道:“庄主有杀属下弟子的吗?”若虚也觉慈玄方才做的不妥,可他又不能说什么,何况自己也参与附会,便道:“师傅,元铄受了大大的惊吓,心智有些糊涂了,说话算不得数。”
慈玄此刻心情大好,轩辕符又需要赵元翼鼎力相助,说道:“嗯,咱们回山庄。”当下众人落到地上,找到凌风,远远见黄叶率众弟子向这边飞来,山庄会御风术的弟子寥寥可数,黄叶照顾众弟子,使飞身术来援,当然慢了许多。黄叶命一名弟子抱起凌风,向慈玄行了礼,问起妖人情形。若虚大声说了。众弟子听后雀跃不止。若虚待众声稍歇,一声令下,命两名弟子轮流背负凌风,余人簇拥着慈玄向山庄返去。若虚见浩远也在其中,便命他陪赵元翼叙话。
这浩远自然是孔宣变化的,他与赵元翼慢悠悠地走在最后,待众人走远,笑嘻嘻地道:“怎样,受伤没有?”赵元翼反问道:“这就是你让我看的好戏?”孔宣笑道:“是啊,这出戏百年难遇,能看的上足见你福份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