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玄心想:“能杀大罗天仙的阵法自然是好,不过练到最高层要需要多少年?”青云见他脸上充满置疑,又拿出了一件至宝,名曰盘古钺,说道:“盘古大帝开天时手中曾有一斧一钺,斧在天地分离后与大地化作了一处,钺却留下来,传到陆道人手中。”说完,为取信慈玄,他跃到半空连劈了几下,只见钺劈过后,天空色变,风雷俱响。
慈玄见盘古钺有如此威力,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当然也信了青云的话。于是他师兄弟冰释前嫌,返回山庄,路上正好撞上易阳。慈玄见易阳从一剑山庄而来,以为他又去挑衅,登时怒不可遏,也不问青红皂白,挥掌而上。易阳现下腿愈,断腿的过节可以不放在心上,轩辕剑正要向慈玄讨回,至于轩辕符,他已得知被毁。
青云三人所以来找慈玄,乃是受陆压所遣,想设一个阴谋对付易阳。为震慑对方,青云先拿出盘古钺虚劈了几下。
赵元翼两次听到的轰隆声就是这样发出的。他在下面见双方打的难分难解,心中疑惑又捉摸不透,便想:“易阳联姻之事离奇,青云三人来的突兀,广成子师傅死的蹊跷,这几件事有无关联?”忽又想起广成子临终前的话,自言自语道:“师傅说‘元翼是……’元翼是我,他想说我是什么?师傅没有说完。”眼帘蓦然一闪,失声道:“定是他说的话和我有极大牵扯,有人不想让他说出!”抬头向空中瞧了一眼,见红石因与易阳等人的法力相差太远,上场后守多攻少,双方仍暂时打成平手,暗道:“那日紫巾说红石师徒不利广成子师傅和我父母,这些话我一直未肯深信,今日广成子师傅因我被害,或是害他之人不想让他告诉我一些事。广成子师傅并不知道我化身吴元铄,而害他之人仍然害他,显然那人知道我的本身。”言念及此,两只手掌中生满了冷汗,因为当世知道他真身的惟有孔宣。
赵元翼想到孔宣法力高强,身份地位远非自己所能比拟,惹说他算计,这等匪夷所思的事难以使人相信,便想:“或是他向灵兮子泄露了我的身份,灵兮子想跟我为难也说不准。”但又想:“灵兮子敢杀天将,生性固然残忍,可他不识得我,没理由这样对我。”
赵元翼思想半天,决定去广成子思过的莲花洞寻找蛛丝马迹。便在这时,只听身后有人道:“这不是一剑山庄的弟子吗?咱们问问他是怎么回事。”赵元翼听这声音有些熟悉,回身一看,只见七八名玉虚宫的弟子向这边走来,距自己已不过几丈远,这几名弟子正是随慕清和一平搜寻敌踪的。
适才,慕清和一平带弟子搜到后山时,蓦听到轰隆隆又响。慕清跃到半空循声一看,依稀有人打斗,却因离的远了什么也看不清。慕清心想:“在玉虚峰打斗,教主必会参与。”便与一平抛下弟子急急来看。
这几名弟子尚未学会御风术,待来到此间,远远便见本庄首脑人物与人在空中激战。他们不识得慈玄和青云等人,但见其中有红石,若虚又在旁边观战,于是问赵元翼。
赵元翼道:“几位好,贵教教主考究我们庄主神功呢,你们留下看吧,我是不奉陪了,告辞。”团团一辑,便要离去。玉虚宫弟子有的已看明白,双方首脑哪里是考究什么功夫,分明是以性命相搏。
先前问话的那弟子喝道:“你站住!”闪身挡住了赵元翼的去路。赵元翼见这人眼小眉长,面颊削瘦,鼻梁偏又高耸,与两边颧骨一衬,像是一副生在脸上的笔架。
这几名弟子与淳风等人的年纪差不多,赵元翼不想自矮一辈,便道:“师兄,你干什么?”侧身又要走。那弟子伸手一拦,沉脸说道:“你说清楚,贵庄庄主为何要跟我教教主为难!”一挥手,另外几名玉虚宫的弟子散作一圈,将赵元翼围在了中间。
易阳今日是为联姻而来,门下弟子均没有携带兵刃,饶是如此,玉虚宫人多势众,赵元翼就算有兵刃也难冲出包围,何况他手上也是空空。
赵元翼心知若想脱身,只有好言相商,说道:“我真不知道上面几位真人为何交手。”斜眼打量着他道:“这位师兄,我听你声音熟悉,咱们可是从哪里见过?”
那弟子喝道:“少套近乎,咱们当然见过,就在今天!玉青,你快回宫叫玉泉太师叔来帮忙!”左边一名个头稍矮的弟子应道:“是,师兄。”撒退向玉虚宫的方向跑去。
那弟子一开口叫玉青,赵元翼猛然想起在弱河畔无尘子跟几名弟子对话,当时除了紫巾,被人说出姓名的便是玉青,玉安和玉明,眼前这个似是玉安。赵元翼灵机一动,心中有了主意,右手食指伸出,一晃一晃地指着他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拉长着嗓音道:“噢,我知道了,师兄名叫玉安。”这弟兄子确是玉安,见赵元翼叫出了他的名字,怔道:“你怎么知道?”语气比先前弱了许多。
赵元翼不答,目光向两边一扫,道:“哪位是玉明师兄?”一名面皮白净的弟子越众而出,恭身答道:“我是玉明,师兄如何称呼?”
赵元翼记得他曾说了一句“鼻息虽然微弱,但还没有气绝”,正是因为这句话,无尘子才下令将自己的肉身抬回玉虚宫医治,不管后来医治的结果怎样,玉明这句话他是铭刻在心了。
赵元翼还了一礼道:“不敢,我叫吴元铄。”话刚落地,只听一名弟子道:“不错,我听若虚道长是叫他元铄。”说这话的是名胖弟子,赵元翼那日也听到了他的声音,他说了自己伤重不能救的话,不过当时无人叫出他的名字,他怕这人问及自己,到也不敢胡乱接他的话。玉明道:“元铄师兄,几位真人因何事起了争执?”
赵元翼道:“我刚从无尘子师叔那里赶来,并不知情。”玉明道:“是无尘子师叔派你来的?”赵元翼道:“是。”玉安喝道:“胡说,无尘子师叔有事也只派本宫弟子,怎会派外人来!”那胖弟子附合道:“是啊,怎会派你来?”赵元翼想说:“咱们两家现在合为一家,哪里还分你我。”但此时两家首脑正在半空中打的你死我活,此话说出来只会让眼前这些人恼怒,便道:“是这样,我原是师傅派到无尘子师叔那里帮着建新房的,刚刚无尘子师叔有件事情不明白,又派我来找师傅商议,不想几位真人竟打了起来。几位师兄,你们对婚姻之事可通?若有哪位师兄知道,还望不吝相告,我也好回无尘子师叔的话。”玉安斥道:“你胡说什么,我们怎会知道那事。”
玉明道:“既是师叔安排下的事,你走吧。”侧身让到一旁。赵元翼急忙走到圈外。耳听得玉安道:“玉明,你怎么让他走了?”玉明道:“建新房是教主安排下来的,咱们怎能耽搁。”玉安道:“谁知道这小子的话是真是假,咱们抓了他让慈玄有所顾忌,岂不是好?”在他们纠缠赵元翼的这段时间里,易阳等人的喝声不绝于耳,双方出招愈发毒辣,玉安说这话是因为他见两方撕破了脸,想抓一名敌方弟子立功。
赵元翼听到他二人的话,想施展轻劫,又恐对方疑心,只好迈开大步紧行。忽听那胖弟子道:“玉安师兄,这不对呀!”玉安道:“玉兴,怎么不对了?”那玉兴道:“这小子叫吴元铄,连道号都没有,却叫我们师兄,他抬高了辈份。”玉安道:“嗯,他骗了我们。喂,吴元铄,你师傅是谁?”
赵元翼心知说谎之人让人家抓住一个错处,接下来就会漏洞百出,便假装听不见,脚下暗用轻功,起落之间比先前加快了许多。玉安瞧出赵元翼要逃,急声道:“这小子要跑,快,快抓住他!”只听身后先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之脚步声又听不见。赵元翼回头一看,直吓得他差点叫出声,原来玉安等人施展飞身术已快到了身后。他一惊之下,双足急点,身子向前纵出十几丈远,却是雁影功中“雁翔天边”。若以轻功而论,赵元翼这招可谓高明已极了,但轻身功夫再高又怎及得上飞身术,他快,玉安等人更快。
耳听得风吹衣衫声呼呼作响,赵元翼心中叫苦不迭,暗道:“早知他们会飞身术,该叫太师叔才是。”他方才不叫若虚,是顾忌他的伤势。”但此时离打斗处已远,后悔无用,只得尽展所学跑回山庄找人相救。那知心慌之下,他跑的方向与山庄相侧。眼见前方愈来愈是荒僻,赵元翼暗叫不妙,又不敢回头。只听玉安冷笑道:“哈哈,这小子引咱们到绝路上来了。”另有一名弟子道:“这小子连轻身术都不会,硬要冒充三代弟子,真是丢一剑山庄的脸。”玉兴道:“师兄,这小子轻功有些邪门。”玉安道:“怎么邪门了?”玉兴道:“他的轻功比寻常轻功要高,比轻身功夫要弱。”
赵元翼暗服他眼光独到,此前若虚也曾指了出来。也幸得赵元翼自创了轻身功夫,不然早被玉安等擒下了。就算这样,双方相距也愈来愈短,赵元翼心焦之下,忽见前面出现悬崖。他熟悉这片地面,知道那崖下几丈处有个山洞,心想:“我跳下崖后如能迅速躲进那山洞,他们必然察觉不到。”此念方生,忽觉衣领一紧,跟着便听“呲”的一声,却是玉安追上来想抓赵元翼的衣服将他生擒,不料赵元翼这身道服穿了多日,风吹雨淋,有些不结实,经他一抓,后背被扯下了好大一片。
赵元翼心下一骇,拼尽全身之力跃下悬崖,并在玉安等人的惊呼声中抓住崖壁上青藤,身子一荡,钻进了山洞。但听玉兴惊呼:“哎呀,那小子跳崖了!”玉安气哼哼地:“嚷嚷什么,我看见了。”有一人道:“师兄,这怎么办?咱们逼死一剑山庄的弟子,让教主知道了可不得了。”玉安道:“教主正和慈玄拼命呢,顾不上这事。咱们走吧。”
赵元翼松了口气,静等对方离去,却听玉兴慌道:“师兄,你看,是若虚来了。”赵元翼暗自喜道:“太师叔怎么来了?嗯,一定是他在空中看到玉虚宫的弟子追我,才赶过来的,但他怎来的这样慢?”
若虚此来确是如赵元翼所说,他来的慢是因为受伤后不敢太用真气。过不多时,赵元翼听到玉安等人给若虚请安。
只听若虚哼了一声,喝道:“你们为什么要把元铄逼下悬崖!”玉安口中吱吱唔:“没,没有啊。”若虚厉声道:“还说没有,我在空中都看到了!”玉安等人半晌无语。若虚想是情急,只听他连咳了几声,道:“你们都下去找他,找不到谁也不要上来。”玉兴怯生生道:“师叔,这悬崖如此陡峭,往下又深不可测,不容易下去。”若虚冷笑道:“你们追元铄时飞身功夫一个比一个好,区区一面悬崖就难住了?”
赵元翼心想:“太师叔爱护弟子真不是虚的,可玉安等人一下来,岂不看到我了?”他原想等玉安等人走后,悄悄去莲花洞,此时眼见不能,便要出口叫“太师叔”,突然之间,那“轰隆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响声过后,只听若虚和玉虚宫的弟子同时叫道:“哎哟,不好!”跟着便再无声息。
赵元翼也不知为什么不好,在洞中默坐了约半刻功夫,听得上面始终没有动静,估计若虚等人不会再来,便借藤条之力,慢慢爬了上去,只见四下里一个人影也无。
莲花洞是在一剑山庄庄后,他辨清方位,绕了个大弯,一直走到距莲花洞不远的紫潭,再未遇到玉虚宫的弟子。
赵元翼幼聆庄训,于生死一道看的极淡,他躲避玉虚宫的弟子到不是担心自已性命,是他见自己的肉身徒具形骸仍受易阳折腾,心想:“联姻即使受天尊法旨,也应先禀明实情,怎能无端害了紫嫣。紫嫣是本宫弟子,婚礼时玉虚宫上下神彩飞扬,却无一人替她惋惜,可见他们都是冷血之人,冷血之人还能做出什么好事。”想到师傅在洞中住过大半年,赵元翼心怀敬意,欲借潭水洗去脸上的灰尘。刚弯下身,忽听来路有人道:“太师伯,前面就是莲花洞了。”竟是黄元兴的声音。
赵元翼不想在此地遇到他,心中百感交集,正要大声招呼,只听有一熟悉的声音道:“不用你说,我认得这地方。”语声中颇有些不耐。赵元翼听的真切,这人竟是灵兮子,暗道:“他二人怎会在一起,又一起来到这里?”眼光急向四周搜索,想找藏身之处,只见四下里除稀稀疏疏的灌木外,便是岩石。紫潭虽隐在灌木丛中,却是去莲花洞的必经之路。
赵元翼知道灌木与岩石都遮不住人,寻思:“他们或许只是路过,我就到这潭中躲一躲。”但听来人的脚步声愈近,赵元翼不再思索,轻轻入身潭中,钻到水底,一股冰凉直透肌肤,寒气彻骨。
赵元翼直冻的浑身战栗,险些喘不过气,忙运真气相抗,却仍是不济,心想:“这潭下的水怎这样寒?”他见潭底实在熬不住,只好将身子浮上来一些。
须臾,只听灵兮子道:“先在潭边歇息一会儿。”赵元翼听后,暗暗叫苦,且不说他不善水性,单这潭水之寒他就受不了。只听黄元兴道:“太师伯,莲花洞就在眼前了,咱们到里面歇也是一样。”
赵元翼暗道:“原来他们也要去莲花洞。”心中骤然生疑:“灵兮子来莲花洞做什么?”自涿涂山识得这人以来,只觉他行事十分诡异。
只听灵兮子不耐烦地道:“要你歇,你便歇,问那么多做什么!”黄元兴慌声道:“是,是,弟子多嘴了。”
过了一会,忽听“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潭边有重物落下,只听黄元兴道:“太师伯,弟子给你搬了块大石,你坐过来吧。”灵兮子道:“要坐你坐,我不坐。”语声气愤愤的。赵元翼心想:“这人是有烦心事,还是烦黄元兴,竟听不到他一句好话。”
过了片刻,只听上面得悉率有声,不知是谁坐了下来。赵元翼在潭中呆了这会,呼吸尚可勉强换气,可身子发冷,一动也不敢动,这番遭遇与在涿途山又不相同。
又过了片刻,只听灵兮子语声缓和道:“元兴,这事你让给太师伯,日后太师伯总有相报的时候。”黄元兴道:“太师伯,不是弟子不肯相让,是孔圣仙执意安排,我还担心破了道行呢,又有什么办法。”赵元翼心下一怔:“怎么,元兴师兄也认识孔宣?”只听灵兮子哼了一声,道:“你不要拿孔圣仙压我,是你自己想做。哼,担心破道行,见了那如花似玉的美人,眼珠都快馋出来了,还有脸跟我谈道行。”黄元兴分辨道:“太师伯,易阳那个女弟子是长的美若天仙,但弟子跟她结合只为获取无上法力,如果你对那女弟子有兴趣,等过了今晚,我求孔圣仙将她送给你便是。”
赵元翼边听边想:“原来他们要对玉虚宫的女弟子图谋不轨,灵兮子不必说了,元兴师兄向来品行端正,怎么也生出了这种念头?”只听灵兮子怒声喝道:“混帐,我修身几百年了,岂会再贪恋女色!说,你到底让不让我。”黄元兴坚持己见,断然道:“我什么都可以听太师伯的,惟独此事不行。”但听灵兮子只说了个“你”字,再没有下文。赵元翼在水下静静地听,身上渐渐不觉得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