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玄吃惊不小,怔怔地道:“浩远,你说什么呢?”孔宣仿似变了个人,瞥了慈玄一眼,大步走向蒋雄,高声道:“华山幽府是我打开的,你要怎样!”慈玄等人见孔宣言语狂妄,均各唬了一跳。赵元翼知道孔宣身份,到不觉什么。黄叶慌道:“浩远,你这样说,神人会……”一语未尽,但见蒋雄远远跪在地上,只惊的他瞠目结舌,半天方道:“师傅,山神给浩远磕头了。”
慈玄惊诧莫名,众人齐刷刷地望向孔宣,有多半弟子揉搓眼睛,不知眼中所见是真是幻。孔宣走到蒋雄身前,蒋雄起身又向他行礼。
孔宣转身面向这边,大声道:“庄主,你们过来吧。”回头不知向蒋雄说了什么。蒋雄边听边点头,随之便向隧道中走去。
众弟子聚拢在慈玄周围,低声私议。檀溪道:“师傅,那山神可能是假。不然怎向浩远磕头。”慈玄惊疑不定,问赵元翼:“你梦中可有这样的情形。”赵元翼道:“没有。”慈玄“哦”了一声,眼睛打量着黄叶,又瞧向赵元翼,心想:“吴元铄已够使人匪夷所思的了,浩远又何时有这神通的?”不敢走向孔宣,黄叶瞧出了慈玄的心思,向他摇了摇头,示意不知。
孔宣又催促了几遍,见众人停在原地,叫道:“元铄,你过来。”赵元翼应道:“是,师傅。”走到慈玄身前,低声道:“庄主,你心怀壮志,却萎缩不前,该不会是吓破胆了吧。”哈哈大笑几声,飞身奔向孔宣。
慈玄气得脸色铁青,料不出“吴元铄”竟敢说出这等放肆的话。赵元翼奔到孔宣身前,指着蒋雄的背影问道:“师傅,这山神是假的真的。”孔宣道:“当然是假的。”
赵元翼又问:“那这隧道想必也是假的了。”孔宣道:“隧道到是真的。”赵元翼眼中露出置疑,说道:“隧道是真?那岂不是要……”
孔宣知他所说,安慰道:“并非师傅变不出假的,慈玄毕竟是修仙的人,人物若都是假的只怕瞒不住他,”赵元翼深以为然,又有些不放心,问道:“这隧道能通向关押飞廉的地方吗?”孔宣道:“自然不通。”赵元翼追问道:“那通向何处?”孔宣不想告诉,脸上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道:“怎么,你连师傅也不相信了?”
赵元翼望着幽深的地道,心中忽然惴惴不安,轻声道:“弟子相信师傅,只是……”孔宣道:“放心好了,师傅是西方的菩萨,咱们进去后,若见有什么不妥,以师傅的法力还怕控制不住局面吗。”赵元翼寻思:“就算师傅不肯出力,轩辕符却需由我开启,到时也可控制全局。”他近日经历许多事后,不自禁的对任何人都生出了疑心。
孔宣又道:“为了取信慈玄,他往后见的都真实存在。”赵元翼道:“嗯,然后呢?”孔宣道:“然后师傅使大法力造出假象,让慈玄把假的也认做是真。而真正的一切,师傅早把它移到另个空间去了。”
赵元翼脑中闪出幽明谷的情景,道:“真中有假,假中有真,师傅的主意果然不错。”孔宣微微一笑,道:“只要你不怀疑师傅就好,奉承的话就不要说了。”赵元翼毕竟质朴,孔宣轻巧巧的几句话便打消了他的疑虑,面上一红,道:“有吗?”孔宣道:“行了,把慈玄他们叫过来,这隧道每月只开一个时辰,耽搁下去,可要等下月了。”
赵元翼道:“是,师傅。”向着慈玄大声将孔宣的话说了。一剑山庄这边早看的呆了,赵元翼和孔宣在他们看来是大露脸面,风光无限,人人不自禁的又是惊骇,又是艳羡。慈玄是既疑且惧,额头如乌云笼罩,莫名其妙,脚步迟疑,迈动极缓。他这一动,众弟子自是跟了过来。
蒋雄在赵元翼和孔宣说话间早隐身不见。
稍顷,慈玄走到近前,瞧了眼隧道,见里面黑咕隆咚,深不见底,想到此中有上古搅天翻地的恶魔飞廉,不免栗栗生危,怔立片刻,道:“浩远,你师徒今日立功不小,又与山神那个通好,在前面引路吧。”赵元瞧出了他胆怯,心中不禁生出鄙视,欺骗道:“庄主,不是弟子们不肯引路,是你此来心有所求,倘不先行,似乎有些不敬,嗯,只怕会惹他发怒。”
慈玄脸色微变,抖了抖手中的轩辕剑,哼了一声道:“他见了只有听命,何来不敬。”赵元翼口唇一张,又要再说,慈玄使了个眼色,忙将他扯到一旁,低声喝道:“元铄,你怎么回事,当着众弟子面屡次让我难堪!”
赵元翼咧嘴笑了笑,低声道:“庄主心中的秘密只怕瞒不了多久,弟子劝你早些说明实情,让大家齐心尽力,岂不更好。不然事到临前,大伙恼了,只怕于事情不妙。”
慈玄怔了一怔,想起“浩远”先前说的换了本身的话,眼光在孔宣和赵元翼身上转了转,心道:“何止‘元铄’换了本身,只怕你师徒两个都不是原来的人了。”他心有此疑,却不敢去信。筹措片刻,突然之间,慈玄生出一种万念俱灰之感,道:“元铄,不是师祖要欺瞒大家,是担心他们知道了心中畏惧,到时便不肯尽力了。”赵元翼白了他一眼,道:“这么说庄主是没把握降服恶神,带众弟子陪葬来了。”慈玄道:“什么陪葬,你不要胡说。我带众弟子来,是想一同学习仙技的。”
赵元翼道:“向恶神学习‘仙技’。”他将仙技两字说的极重。慈玄假装没有听出,说道:“是啊,大家一旦学到高深的仙术,便可光大山庄,这有什么不好。”
赵元翼道:“庄主常教导弟子如何铲妖除魔,佑护世间平安,你知飞廉是恶魔仍来参拜,这是什么道理?”慈玄道:“你又胡说,我何曾说过要拜他了。”赵元翼道:“那你……”忽听孔宣在耳畔细声道:“慈玄如果听劝,也就来不了华山。既然来到了华山,你劝他还有何用。”
赵元翼确实想在最后关头劝慈玄收手,听了孔宣的话,知道再劝也没用,叹了口气道:“庄主既然不怕,又并非参拜,手中更持有轩辕剑,应该在前面引路才是。不然便把轩辕剑交给弟子,弟子在前面带路。”
慈玄一直将轩辕剑当作赖以护身的东西,今日又见孔宣施展他的威力,喜爱已极,一刻也不想再交于他人了,眼见赵元翼言辞愈发无礼,更不愿交出。赵元翼说完便伸手去要,慈玄欲视作不见。就在此时,莫问道:“元铄,你不是说隧道开启只有一个时辰吗,这样拖延时间,到时全出不来,可是你耽误的。”孔宣跟着道:“师叔说的是。元铄,庄主不愿先行,师傅走在前面也不是不可以。”手掌一翻,掌心中忽然射出一道五色彩光。彩光如火炬,似流星,照的隧道中一片通明。众人瞧的惊诧莫名,均绝他师徒俩诡异莫测,。慈玄自忖无此本事,暗暗庆幸自己幸亏未交出轩辕剑,心道“‘浩远’不知从哪里偷学了一身的仙技,他若得剑不还,就算聚集全庄弟子只怕也难以讨还。”他愈想愈怕,望着孔宣的背影不敢迈动一步。
赵元翼与孔宣并肩而行,悄声道:“师傅,你显神通不怕泄了身份吗?”孔宣笑道:“怕什么,稍后师傅还要使出更大的神通呢。”赵元翼又要再说,听得慈玄等人跟了上来,只好住口。
向前走了约数十丈后,地势愈来愈低,隧道却愈来愈宽。不久,众人走进一个溶洞。耳吓得四下里滴水叮咚,石笋、石乳在孔宣掌心神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五颜十色的光芒,眼中所见美轮美奂,群道均被溶洞中的景物吸引,一时忘却了先前疑惧。
赵元翼见溶洞内流水潺潺,石罅飞瀑,奇石嶙峋,巧夺天工,似飞禽,若走兽,一个个栩栩如生,心想:“这地方仿佛仙境一般,却用来关押恶魔,真是可惜了。”众人边走边看,待走到溶洞尽头时,蒋雄正在前头相迎。这时,他脖颈上的蟒蛇和手中大戟均已不见。
慈玄忙整衣参拜。蒋雄瞥了慈玄一眼,也不理他,面向孔宣行了一礼,随之像奴仆一样,神态恭敬地站立一旁。慈玄平日何等受人尊敬,今日当着众弟子的面接连被孔宣抢去风头,不由得又羞又愤,窘迫异常。
孔宣道:“蒋雄,此处距关押飞廉的牢房还有多远?”蒋雄躬身答道:“就在前面。”孔宣道:“好,有劳带路。”蒋雄答应一声,转身前行。赵孔两人跟在后面,紧接着便是慈玄,众弟子依辈分往下排开。
约莫走了百余丈,隧道变得曲折不平,七转八拐后,前头隐隐传来猛兽咆哮声。慈玄与檀溪等四大弟子均知是关押飞廉的地方到了,一颗心怦怦直跳,又是兴奋,又是担忧。但听得越往前行,咆哮声越是响亮。赵云翼想起了开明兽,心道:“不知这灵兽现在怎样了。”慈玄将轩辕剑提在手中,以壮其胆。又走了几十丈,蒋雄停了下来向孔宣道:“到了。”
众人凝目一瞧,前面隧道仍望不到尽头,但听声音就在左近。
孔宣道:“嗯,你去吧,记住今日的事不要向外声张。”蒋雄诺诺答应,身子向石壁一靠,不见了踪影。那咆哮声也即停止。
慈玄见蒋雄对孔宣如此敬畏,忍不住问道:“浩远,到底怎么回事,华山大神受天庭调遣,怎会听你吩咐?”众人都望着孔宣,期盼他解开心中疑团。
孔宣道:“庄主,此事说了你也不信,还是不说了吧。”赵元翼跟着道:“不错。往后庄主不明白的事多着呢,很难解说清楚。”
群道今日见的匪夷所思的是太多,于赵孔二人不敬庄主已不在意。慈玄见孔宣不说,知道再问也是徒劳。静了片刻,黄叶道:“浩远,你……你好好回庄主的话。”他见山神听命孔宣,语声越说越低,最后两字已低不可闻。
孔宣贵孤标傲世,法力通天,若不是想了结一桩旧事,怎会来东方与慈玄这等连地仙也称不上的人消遣,更遑论行礼。想到黄叶是浩远的授业恩师,他忍气说道:“是,师傅。庄主,弟子这一切都是按梦中所示,不知道怎么回事。”慈玄道:“梦中所示?”孔宣道:“正是。”慈玄不信道:“情景可以是梦中所示,法力呢?突然间变这么高,也是梦中所示?还有此山山神,他是何等身份,对你这样的恭敬,难不成也是做梦?”孔宣道:“不错,他是做梦。”望着轩辕剑道:“庄主称赞弟子发力高,问的是舞剑,还是弟子掌中的五彩神光?”手掌一翻,只见他掌心中仿佛生了一个小太阳,散发出道道光芒,耀眼夺目。
慈玄大惊,深知这手神功是以浑厚的法力驱动而成。群道见此,妒忌与艳羡更甚。
慈玄道:“这手神功是谁教授你的?”孔宣道:“是弟子与生俱来的,无人传授。”黄叶道:“你所有功夫都是我亲传,你身上每一处,我也都曾见过,怎么不知你有这神通。”
孔宣道:“这神通弟子也没觉的有什么神奇,所以没告诉师傅。”黄叶喃喃道:“岂止神奇,是修仙人一辈子也学不会的仙技。”孔宣不想跟群道浪费口舌,说道:“师傅,咱们还是办正事要紧,其他等以后再说吧。”
慈玄这时懊丧、气馁、嫉妒、向往,好几种心绪集于胸臆,想起赵元翼那句“往后庄主不明白的事多着呢”的话,叹道:“不错,正事要紧。”
众人此时已深入山腹之下。赵元翼借着孔宣掌心中散发出的彩光向四处望去。只见周身空荡荡的,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黑黝黝的岩石,暗道:“原来华山下是空的。”
慈玄道:“青成,瞧瞧附近可有机关。”青成当即吩咐下去。众弟子都携有佩剑,纷纷抽剑在四下敲打石璧。一时之间,“当当”之声不绝于耳。那咆哮之声本已暂息,似乎听到这边杂音大起,又发作起来。一名四代弟子听辨出咆哮声是在一块巨石下发出,喜道:“在这里了!”
群道闻声全围拢过来,围着巨石左瞧右看。赵元翼见那巨石孤零零地立在中间,四周石壁都不与它相连,心想:“难道飞廉就在这岩石下面?”只听檀溪吩咐道:“众人合力,把这块大石抬起来。”众弟子答应一声,正要出手。青成高声道:“慢着!”走到慈玄身前,将嘴巴贴近他的耳畔,轻声道:“师傅,这巨石一抬,恶神可要放出来了,你有制他的法子没有?”
慈玄原以为一干恶魔是用牢笼关住,本拟自己先亮出轩辕剑使他们慑服,然后再以轩辕符诱他们传授神技。岂知飞廉竟压在巨石下,自己隔着巨石,又当着众人的面无法与他商淡,眼看算盘落空,说道:“莫问,往下该怎么办。”莫问是此事始作俑者,到此时也是束手无策,吞吞吐吐道:“师傅,你手中不是有轩辕剑吗,怕什么。”
慈玄道:“我有轩辕剑,当然不怕,可终须谈好了才能……”一瞥眼,见孔宣嘴角边露出微笑,转脸问道:“浩远,你可有好的主意?”孔宣笑道:“庄主来华山是与几位师叔伯商议的,我能有什么主意。”
赵元翼忽道:“庄主,我到有个好法子。”慈玄喜道:“是梦中所示吗?快说出来听听。”赵元翼道:“弟子哪有许多梦可做。弟子的办法是请庄主把来华山的目的说出来,大家集思广益,总能商量出法子。”他想使大家知道了慈玄来华山目的,提前戒备。
慈玄担心众人知道实情后惧而逃窜,也不接赵元翼的话,说道:“青成,你把这块巨石抬起来。”
青成从不违背师命,明知此举风险极大,仍道:“是,师傅。”抬手一挥,大声道:“抬起来!”三四代弟子纷纷抛下长剑,伸手去抬巨石。这些人中,尤其是三代弟子,仙术固然不高,力气却大的惊人,数十名弟子一起发力,就是数万斤也举起来了。不料群道累得气喘吁吁,巨石却纹丝不动。
檀溪心有不耐,喝道:“散开了!”几名弟子当即闪出一个空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