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宣眼中精光一闪,喜道:“你真这样想?”赵元翼叹道:“师傅,弟子有什么心思瞒不过你的眼睛。”孔宣道:“那好,这口气师傅帮你出。说吧,想让他们受到什么惩罚?”赵元翼一愣,问道:“惩罚?”孔宣笑道:“对,惩罚。师傅想在你开启轩辕符的时候,使大法力让他们饱受一番苦头,好好替你出这口恶气。”
赵元翼是心地纯朴之人,慈玄与莫问又是他的长辈,他所谓的出气只是想在言语上斥责他们一番,而不是孔宣说的出手惩罚。赵元翼见孔宣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忙道:“师傅,你可不要胡来。”
孔宣心怀鬼胎,说道:“放心好了,师傅自有分寸,不会伤他们性命。”赵元翼见孔宣误会愈深,又清楚他的神通,摇手说道:“不,不,弟子说的出气是与他们斗嘴,方才我顶撞了庄主,气已顺了,不需师傅再出手了。”孔宣神色间大有失落之意,悻悻地道:“那算什么出气。”赵元翼见他不乐,寻思:“庄主没有惹你,反到你说了些让他有失颜面的话,怎的比我还怀恨在心?”微一捉摸,心道:“嗯,一定是他叫了几声庄主、师傅,行了几个礼,心有不顺。”
慈玄见赵孔二人叽咕半天也不开启轩辕符,心想:“他师徒俩今日言语上尽是诋毁我的话,现下轩辕符在他们手中,可别商量着跟我作对。”当下让黄叶陪自己过来相催。
赵元翼见他二人到来,问道:“师傅,你看这轩辕符怎么用?”孔宣瞧了慈玄一眼,道:“那晚你在梦中来过这华山幽府,难道忘了。”
赵元翼见他又在胡诌,道:“有吗?”孔宣道:“怎么没有,是你告诉了师傅的,说什么……”说着将轩辕符贴在胸口,朝赵元翼连使眼色,示意他把话推给自己来说。赵元翼明白了他的心思,一拍脑门,假装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啊,弟子想起来了。神人在梦中告诉弟子说,轩辕符虽由弟子来开启,却需借用师傅的法力。”
他师徒演的这双簧未逃过慈玄的眼睛,心道:“无论你们怎样骗我,只要能拿到飞廉秘笈,一切尽随你们的意。”此前,有人向他说,黄帝当日所以将飞廉、共工等这几位恶神关押,而不似蚩尤一样杀掉,是因为这几位恶神手中都有一本或数本魔神秘笈,飞廉手中的是《魔云掌》和《火焰功》。黄帝担心如果将他们处死,魔神秘笈将有可能被天下其他妖魔获取,为害民间,是以他将飞廉等名为关押,实则是逼迫他们交出秘笈。这些恶神当然知道秘笈在,命就在的道理,因此,他们与黄帝对抗了数千年,也不肯说出秘笈藏在了何处。
那人又向慈玄说,只要以放生为诱,他们必肯拿秘笈交换,等得到秘笈,咱们聚集好手,定可将再度他们关押。此事只要做的干净利落,不会有人知晓,那时升天为仙,指日可待。
慈玄苦于修仙无路,听人一说,立时心痒难耐,恨不能将所有秘笈一古脑全弄到手里。但静下心又想,自己是仙家正宗,飞廉等是邪神恶魔,倘或让天庭知道自己偷学了他们的神技,只怕庄主之位不保。但若放弃,他实在不甘。向慈玄说此事的那人瞧出他的心思,于是劝道:“飞廉等被关押是上古时的事了,如今时隔久远,天庭又经历了封神大会,局势早变,谁还在乎这些,就是黄帝对这事也淡了。”慈玄思虑再三,最终横下心来。
那人就是他的弟子莫问,他帮慈玄又找到了轩辕符和轩辕剑,嘱咐说,山庄有玉虚宫的内应,为防易阳知道后上报天庭,不可将此事泄露出去。慈玄终觉此事太大,是以仍把这事说与了青成等弟子,不过他在说时瞒下了飞廉等恶神有秘笈这一节,只说山庄仙学式微,已不足以担当世间除魔大任,想向飞廉等讨教些神技,以期正邪两济,创出几套仙术。
仙学式微这是事实,要不然也不会自赤松子之后,山庄千余年来再没有修成一个真仙。但修不成真仙的原因有许多,众弟子同声反对慈玄的主张。若虚劝道:“师傅,咱们修不成真仙的原因很多,比如选拔和培养弟子上便存有弊端。”慈玄叹道:“或许是吧,可师傅来日不多,想在有生之年位列仙班,除捷径外,没有他选。”话说到这里,众弟子出于孝道,只好嘴上同意,心中实不愿俯就。红石更遣弟子淳风将此事暗中知会了易阳,希望他请出天尊制止。易阳当即焚香禀告。元始天尊得闻后,只是密嘱一番,并不阻止。易阳那晚去夺轩辕符,是想依一己之力遏止此事。可惜遭人暗算,折断了双膝,这是他意想不到的事。
慈玄经历许多波折,眼见秘笈可得,一颗心怦怦乱跳,说道:“浩远,只要你能助元铄打开轩辕符,我得偿所愿后,绝不会亏了你们。”孔宣道:“弟子自当竭尽所能,请庄主移步一观。”说着,指了指那巨石。这时,众弟子正围着巨石议论。
慈玄听他说的客气,“嗯”了一声,与黄叶走了过去。孔宣跟在后面。赵元翼明知事不可违,也深知孔宣有本事控制住局面,但想到黄元兴例子在前,仍希望他不要放出飞廉,以免四代弟子受到伤害,追上他,低声道:“师傅,还是不要放出飞廉吧。”孔宣道:“放心好了,真飞廉不在这里。”赵元翼一怔,道:“怎么,大石下的吼声不是他发出的?”孔宣道:“那是师傅变化出的假象。”赵元翼放下心来,笑道:“师傅法力真是高明,大家都信以为真了。”
赵孔二人走到巨石前,众弟子为他们闪开了一片空地。耳听得那吼声急了不少,想是石下的怪兽听得上面闹腾多时,却不放他出来,有些焦不可耐。
孔宣让众弟子远远散成一圈,命赵元翼随自己围着巨石踏起了先天卦。众人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二人。只见孔宣手托轩辕符,口中念着真经咒语,先是正转三圈,跟着又反转三圈,最后在离位上停了下来,指着巨石的一处,向赵元翼道:“你把符放在那个位置。”说着,将轩辕符交给了他。
赵元翼定眼瞧去,孔宣指的地方是是巨石侧面,坡度几近垂直,面上露出难色,说道:“师傅,那里怎放的住东西。”孔宣道:“你不放,怎知道放不住。”
慈玄在孔宣做法时,惟恐惹他不乐,一直睁大眼睛看着,不敢言语,这时说道:“元铄,你小心些,可别摔坏了。”赵元翼本来也有这顾虑,可经他一说,心中再无半点迟疑,大步走近孔宣所指的地方,将轩辕符一放,立马松手。但听得慈玄“哎哟”一声惊叫,抢身奔了过来。
赵元翼以为轩辕符会随他手掌松开掉落地上,是以身形一晃,挡在符前,阻挡慈玄去接。那知他手方一松开,轩辕符突然闪放出万道光芒。
赵元翼看的眼晴发直,三四代弟子发出阵阵惊呼。慈玄奔到近前,见符光耀目生花,慢慢凹进石中,形成了一个石窠。巨石随符身凹进,晃了几下。
慈玄捋须叫好,吩咐道:“快把大石抬起来!”孔宣走到他身旁,低声道:“庄主,这只是符光一现,抬不起这大石。”
慈玄如何肯信,抬手一挥,数十名弟子拋下宝剑,奋力去抬巨石,结果诚如孔宣所说,大石撼然不动。令人惊奇的是,非但大石不动,经众人一抬那符光也暗淡下来。
慈玄愕然,伸手去拿轩辕符,它已牢牢嵌入石窠中,仿佛天然生成,心中一急,挥掌削向嵌住符体的窠边。这一掌他贯注了神力,满以为掌到之处,必如祛腐泥一般去掉石窠的岩石。那知神力所及,却无半点动静。慈玄微微一怔,又连削了几下,直削到掌骨火辣辣地疼,仍不能去掉半片石屑。
慈玄顿时慌了手脚,连声道:“怎么回事,快拿剑来!”一名弟子从地上捡起一柄剑,双手捧给了他。慈玄一把夺了过去,便要用剑尖去掘轩辕符,只听孔宣道:“你不怕损坏了它,不妨多用些力气。”慈玄愣在当地,怔怔地道:“那要怎样?”孔宣上前,取下他手中长剑,用食指弹了弹剑背,但听“铮”的一声,跟着便是“当啷”脆响,长剑竟被他这一指从中震断。
一剑山庄三代以上弟子使的兵刃都是用西昆仑山取来的上好铁石,加以万年寒冰用古法淬冶而成,比之风霜,风雷两剑固然远远不及,但若放到世间,绝对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好剑。
在场的弟子中以手掌削断这柄剑的,檀溪等二代弟子自忖可以做到,但若是孔宣这般,手指随意一弹便能震断的,也只有慈玄一人。
慈玄见孔宣露出这手神功,惊诧莫名。他知道孔宣決非卖弄本事,用脚尖挑起半截断剑,抓住手中,说道:“浩远,好好一把剑为什么弄断它。”孔宣道:“剑是好剑,却不能降妖服魔。”断剑一抛,手掌伸向慈玄道:“拿轩辕剑来。”慈玄脱口道:“你要它做什么。”孔宣嘴角轻扬,道:“我要,自然是有用了。”
慈玄瞧了一眼深陷石中轩辕符,暗道:“符尚未取出,又来要剑。”他心中实不容轩辕剑有半点闪失,迟疑着不肯拿出。
那怪兽忽然沉寂下来。众弟子拾起自己的佩剑,三三两两地聚在一旁,悄声谈论孔宣的神功,人人纳罕,不明所以。檀溪问黄叶,黄叶瞧瞧孔宣,又看看地上的断剑,摇着脑袋,口中连说不知。一时间,孔宣为众人所注,除赵元翼与慈玄外,谁都不去瞧那巨石一眼。赵元翼不解孔宣何以要连露神技,欲要问他,又碍于众人在前,不得其便。
孔宣道:“庄主,你不把轩辕剑交给我,是不舍得,还是怕我拿了不还。”这话既无礼,又极具挑衅。黄叶听了,喝道:“浩远,你这话可是弟子该向庄主说的!”
孔宣摇摇手道:“庄主让弟子做事,却连一柄剑也不给我。唉,算了,弟子把轩辕符取出来,庄主想得什么,另想办法好了。”语声中颇有不满。慈玄眼帘一亮,问道:“你能取出轩辕符?”孔宣道:“既能放进去,为何取不出。”慈玄沉思片刻,慢慢解下轩辕剑,长臂一伸,说道:“拿去吧。”
孔宣不忙接剑,问道:“你舍得?”慈玄道:“这是祖师爷的东西,你要善加使用,不可再像轩辕符那样不小心。”孔宣微微一笑,道:“轩辕符只是暂陷在石中,怎能说是不小心。元铄,把剑接过来。”
赵元翼一怔,道:“我?”孔宣道:“不错。一个时辰快到了,你右手持剑护体,左手按进符中,我用法力助你升起大石。”
众人在洞中耽搁多时,早忘记了时辰。慈玄催促道:“元铄快接剑,若是害大家在华山苦等一个月,便是你的错。”
赵元翼接过轩辕剑,按孔宣所说,将左手放置轩辕符中。孔宣念动咒语,但见那符光又倏然亮起,在洞顶上映出了一个大大光圈。众弟子雀跃不已,慈玄暗舒了口气,目不斜视地瞧着赵元翼手中的轩辕剑,生怕再出现什么差池。
符光亮了片刻后,忽听得巨石发出“轰隆隆”的响动。孔宣叫道:“元铄退后,凝神戒备!”赵元翼急向后跃开几步,提剑护到胸前。众弟子既知大石下压着的是飞廉,不待慈玄吩咐,便结成了剑阵。
巨石随着响动向两边缓缓分开。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约分出半丈宽时,突然间从石下传出“嘎嘎”怪笑。
赵元翼听得心里发毛,握剑的手颤了颤,剑尖险些垂在地上,忙使双手握住剑柄,斜眼去瞧众人。只见檀溪等二代弟子护在慈玄周围,三四代弟子一个个手捏剑诀,聚精会神,做出格斗之势,孔宣眼望巨石,嘴角边露出一丝微笑,显得气定悠闲。
赵元翼缓了缓手,正要靠近孔宣,蓦地里,一条灰影从分开的巨中窜出,倏地飞到了洞顶。
赵元翼凝目瞧去,只见那灰影鹿身豹纹,雀头蛇尾,胁生两翼,眼中放这幽幽的蓝光,身子一丈多高,是从未见过的怪兽。蓦听慈玄叫道:“这是飞廉!它怎么出来了,快抓住他。”语音又急又惶。
赵元翼听后,斗然生疑,心道:“师傅不是飞廉不在此处吗,怎么又从这大石下窜出来了。”檀溪忙命弟子布轩辕剑阵。
青成与黄叶双双堵住出口,防怪兽逃脱。怪兽扇动双翅,望着众人,眼神中充满敌意。
赵元翼移到孔宣身前,疑问道:“师傅,这怪兽真是你弄出的假象?”孔宣道:“它是飞廉的化身。”赵元翼方想问:“飞廉的化身怎出现在这里?”这话还未等他说出口,怪兽突然口唇一张,朝众人喷出一道火焰。
有两名四代弟子猝不及防,当即烧了个正着,旁边弟子忙替他二人灭火。孰料这火甚是奇怪,只烧皮肉毛发,不着布衣,竟然扑之不下。
赵元翼听得那两名弟子叫声凄厉,恳请孔宣相救。孔宣道:“飞廉吐的是五内阴火,专烧肉身,你这两个同门合该有此劫数,师傅没有办法。”赵元翼再三恳求,孔宣就是不救。只见那两名弟子倒在地上,挣扎了一会,便不动了。檀溪大怒,一招“龙吟九天”猛然向怪兽攻去,使的是雷龙拳。他一动手,众弟子纷纷上前围攻。
赵元翼初听这怪兽是飞廉的化身,心下产生了犹豫,待见同门身亡,愤怒之下,也上场相助。
怪兽避开檀溪一击,展开双翅,在众人头顶上飞来飞去,时不时喷出五内阴火,只片刻间又烧杀两人。檀溪的雷龙拳却没有一招打在他身上。这些弟子都是一剑山庄的精英,慈玄心痛之余,终于按耐不住,加入战团,不过他给众人下的命令仍是活捉。
赵元翼不会仙术,但仗有轻功,还是向怪兽刺出一剑。怪兽见到轩辕剑,眼光一亮,厉声道:“哪里来的,交出来!”双翅一挥,追着赵元翼想夺下他手中的神剑,对慈玄等人攻来的招式不管不顾。
赵元翼奇他既然认出了轩辕剑,为何不惧,又恐自己被他的阴火所伤,疾身退向孔宣。孔宣袍袖轻挥,扇了那怪兽一个筋斗,低声道:“你是松木化身,不必惧他的阴火。”赵元翼心下大宽,挥剑再战。
怪兽挨了孔宣那一招后,觉出他神力不凡,眼见慈玄拳掌,檀溪的剑阵,尤其是赵元翼的轩辕剑,一切熟悉。他心中生疑,飞到一块独石上,大声道:“你们是哪里来的道士,为何要擅闯华山幽府……”一语未毕,蓦觉有股疾风从左边袭来,忙飞身避开,转头一看,却是孔宣将半截断剑掷了过来。孔宣道:“畜牲,你连杀四条性命,还说什么!”
怪兽大怒,他修身数千年,法力虽然极强,可惜始终变不成人形,是以一直引以为撼。孔宣说完,便催赵元翼进招。
赵元翼听怪兽言语有疑,想再问他几句,青成与黄叶怪兽见残杀弟子,心中恨极,联手向他攻去。怪兽大吼一声,朝他二人喷出了一道火焰。赵元翼只好闭口。
怪兽喷出的火焰虽十分猛烈,赵元翼心知以这二老的身手可以避开。山庄七老中,他从未见过青成出手,心想:“今日总算可以见识一下他的功夫了。”
青成眼看火到,身子凭空一纵,想避过火后从上面攻击怪兽,不料,刚跃上一尺,身子忽然滞在了空中。就在这一滞之间,黄叶避开了火焰,而青成的下半身却被五内阴火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