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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河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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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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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东往事(第二部)》连载

第四十九章 新舍员之三:方西林

(一二三)新舍员之三:方西林

宁秀池的下铺是一名叫方西林的同学,他家在温榆河东侧,那温榆河边一带林木为其长辈所喜爱,说是瞧着那里就心情舒泰,于是他们给他起名叫西林。方西林和郑文章、刘文军等原先都是高一三班物理老师赵仁和班的住宿生,方西林身材和宁秀池相仿,但明显要丰满一些,鸭蛋圆儿的脸上生着一只挺直的鼻梁和一张生有一对兔牙的口。乍看之下,这两只兔牙还不是给人印象最深的,方西林给人印象最强烈的是那冬瓜形状脑袋上面的一头浓密而微卷的头发,那肯定不是像年扬那样到外面理发店去弄出来的,而是天生就的,打一出娘胎就是那个样子的。这让曾经到理发馆烫过头发的年扬羡慕不已,“咳方西林,你丫真成,哥们儿做个头发得个十块二十块的,你可倒好,随便洗一洗,胡撸胡撸就成了卷毛羊。”方西林听了,就没言声儿,就只是偷笑窃喜。

那谢军却觉得,方西林给人印象最深的不是他的一对兔牙,也不是他的有着某种基因的自来卷,而是他说话的样子,听方西林说话,你得有足够的耐心,他说话从来都是慢条斯理儿,你要是着急催他快说,方西林会说,“着什么急呀?皇帝不急太监急!”

有一天本村的街坊来学校叫方西林赶快回家,说是你爹让车给撞了!您猜这位少爷怎么样?那叫一个“胜似闲庭信步”,他一开口便不紧不慢地向人家街坊问道,“撞得怎么样啊?是什么车撞的呀?送医院了没有呀?那赶大车(马车)给拦住了没有啊……”气得那老街坊直翻白眼儿。

还有一回,方西林因为打饭和人揪巴了起来,后来被同学给拉开了,对方说,“信不信,方西林,我真敢捶你?”方西林明明心中畏怯,嘴上却缓缓地回道,“哎你真牛逼,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捶我一下我瞧瞧?我还正没饭辙呢!”后来,对方被成功激怒,虽然有人拉架,还是冲上去踹了方西林一脚,还扇了方西林半个耳光,过后方西林说,“没啥,这算的了什么?全当挠挠痒痒!我倒希望他打倒我呢,那样我就真有饭辙了!”知情人说,当时方西林吓得脸都白了,手脚冰凉,可他就是一张野鸭子嘴,贼他妈硬!

然而,令谢军、宁秀池、年扬等人没想到的是,方西林的好朋友,竟然是一个叫陈大民的急性子同学。说起来,两个人能成为朋友,一是因为他们都来自余辛庄乡,两个村子相隔不远,其次就是因为两个人能吃到一块去。方西林和陈大民都喜欢吃炸酱面,冬天的时候,他俩不知从哪找来一只半大不小的塑料桶,于是他们商量着买来菜油、黄酱、干切面(抑或是挂面)之类的什物,当然还弄来了一只铁锅,有了这全套东西,他们便不用再去学生食堂吃那种要不得的晚饭,而是就着宿舍煤球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一时间宿舍里漂荡出了炸酱的香味儿。

然而好景不长,这两个搭伙做饭专吃炸酱面,时间长了,方西林越想越觉得自己吃了大亏。两人出同样多的钱,等到面好之后,那陈大民便是一通狼吞虎咽,事先剥好的几瓣蒜通常也会让陈大民于不经意间多吃了一些。况且那陈大民还口重,炸酱必得多搁一些才觉得香、美;而方西林吃饭常常是细嚼慢咽,等到陈大民打着嗝揉着肚子喊舒服的时候,方西林拉长了脸面露不悦,因为很明显,无论是面、炸酱还是蒜瓣,都是陈大民多吃多占了一些,而吃饭慢条斯理尽显文雅的方西林肯定是吃不过陈大民。那最令方西林恼火的是,这个多吃多占的陈大民,从来不承认自己多吃多占,更不会在摊钱的时候多摊一些,从来没有,一次都没有!于是在那个冬天尚未结束的时候,方西林便以太耽误功夫为由,结束了与陈大民的搭伙做饭吃炸酱面的这段插曲,并且从此以后,二人心生芥蒂,见面也只是点个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通常情况下,方西林都是一副笑模样,那两只兔牙在笑着的时候,为他点缀出些许的童趣,班里的女性似乎更是觉得,跟这样的男生交往是安全的,因为方西林说话总是那么不紧不慢、慢条斯理,一副稳坐钓鱼台、静候鱼儿上钩的架势。

那宁秀池在第一次在这个宿舍里见到方西林的时候,便嘻嘻哈哈地说道,“方西林,你小子说话慢慢腾腾,跟个娘们似的!赶明儿就叫你‘阿慢’得了!”方西林这回很是爽快,他笑着回答道,“不就是一个名儿嘛!”那即是认可了宁秀池的神来之唤,那是透露着一种港式现代气息的称呼,这个称呼加诸方西林,让方西林心中生出一种鲁迅先生笔下“假洋鬼子”似的情绪,后来,“阿慢”就成为了方西林的别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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