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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河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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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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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东往事(第二部)》连载

第五十二章 口乃心之门户——卧谈会纪要

(一二八)口乃心之门户——卧谈会纪要

在入住新宿舍的当天晚上,熄灯之后照例是平静的几分钟。然而几个人都还没有睡意,借着室外透进来的微光,能看到暗影里有亮晶晶的眼光在闪动。

这时谢军觉得那郑文章在大力地翻身,便还开口对宁秀池嘟囔道,“还真就奇了怪了,秀池,你说这好好的一个后窗户,它找谁惹谁了,干嘛给人家封上?要说冬天是为了挡西北风,可到了开春儿,你倒是把那块破木板给揭了去,让咱也瞧瞧河边儿!它河边儿瞧不见,总瞧得见围墙和街灯吧,还有操场,那瞧着心里就痛快!在这儿住宿舍,就跟蹲号子差不多,吃着碱大的黄面馒头,还不能吱声!这回来睡觉的宿舍,还他娘的非得往不透风里整,还居然把小窗子给封上了……”

“都是‘黑白红’他们弄的!”宁秀池在黑暗中接过郑文章的话茬说道,“这间屋原先是他们住的!我一进这屋就他奶奶的憋气,赶明儿找根撬棍,把它撬开!又不是坐月子,捂那么严干嘛!”

郑文章、宁秀池两人对先前这个宿舍的以贺伯红为首的同学,将北面小窗户封堵上可谓同仇敌忾,于是两人很快达成共识,恨不得马上就拿一根撬棍将其弄开放光线和空气进来。

谢军在黑暗中兴奋地赞叹道,“好啊,越早撬开它就越早有好心情!到时候,我根你们哥俩儿一块干!”

那边的赵建国就也随声附和道,“贺伯红他们也真行!三九天儿是暖和了,可这都九月金秋了,他们就不想着弄开它,那样才是人呆的地方。要不然整天价黑黢黢的,咱们又不是耗子!”说到这里,建国自己先乐了。

“那几块货就是缺心眼儿!”那赵建国的上铺刘文军在黑暗中说道,这个面若白玉的小白脸儿语气中有调侃,更有轻蔑和怨恨,之后他还意犹未尽加了一句,“养活孩子没屁眼儿!”

这后一句含有诅咒意味的言语让黑暗中的谢军不禁心头一凛。这是一句很恶毒的骂人话,在农村也只有长舌妇才说得出口,她或许明显弱势于对方,于是便诅咒其后一代遭没屁眼的厄运来发泄骂人者心中的怨毒。这样的一句令人发指的骂人话,居然轻松出自小白脸儿刘文军之口,被他于黑暗中笑呵呵地甩将出来,这怎能不令那谢军觉得汗毛倒竖冷气逼人?于是一股莫名的厌恶情绪便在谢军心中生了出来。

这时只听上铺的郑文章笑着对刘文军说道,“你这么说话可是真够阴险的!与其骂人家养活孩子没屁眼,还不如骂他八辈祖宗来的直接、痛快,怎么着他八辈祖宗也早已经驾鹤西去了!”说到这里,郑文章先自呵呵地笑了起来。

(一二九)

宿舍里沉静了几分钟之后,只听方西林不紧不慢地对姚众说道,“姚众,听说你快十七了,可我怎么瞧,你也就十一……”

“是哎慢哥,我发身晚,跟你说话一样,慢条斯理慢慢悠悠不着急……”姚众的绿豆大小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绿光坏坏地调侃道。

“还得说我姚众小兄弟,”宁秀池笑着接口道,“说话有理有面儿,一口一个‘慢哥’!哎阿慢,你小子(年龄)有姚众大嘛?你就那么心安理得地答应?”

“秀池,我操,你可真逗!我可是真比姚众大,别说大几个月,就是大几天,我也是哥,他叫我哥我当然坦然接受了!”方西林对着宁秀池说完,话锋一转便对着姚众说道,“哎我说姚众,你是和美珍是本家吧,听说你还是她侄子辈的,得管美珍叫姑?”

“慢哥,你可真够神道儿的,这才刚分了班,你就门儿清了!不过,你还是搞错了,再不就是美珍搞错了,在我们村里,我家辈分可不低,说起来,美珍她爹得管我爸叫叔,美珍该喊我一声叔才对哩。你这是从哪儿道听途说来的,弄了个猴吃麻花满拧!”

黑暗中的方西林面带微笑地说道,“那你和美珍一定是本家了,既是这等关系,那百十年前,你俩肯定是一家。天下姓姚的是不是一家咱不敢乱说,可你和美珍是一笔写不出两个姚来了!”

“那是,你说的不错!”姚众点头认同道。

“要是这么说,姚众,那咱可就得说说了。你说说你坐在人家姚美珍后面,抬眼就能瞧见她,一头秀发,白嫩嫩的脖子,还能嗅到几缕芳香,按理说你也该知足了,是不是呀姚众?”

“我有什么可知足的,慢哥?我又有什么可不知足的?排座位就排在她后面,又不是我能说了算的。我说慢哥,我听你这话音儿你大概是在嫉妒我吧,要不明儿上课咱俩换个座位,你坐我哪去,你不就也能天天儿瞧见秀发、嫩颈了?”说到这里,那姚众竟自嘿嘿儿坏笑起来,边笑边接着说道,“不过慢哥,我今天才发现,你该学文科,学理科真是屈才了,你说这些酸文假醋的话,都快赶上钱世峰了!”

“姚众,你小子想转移话题?我话还没说完呢!”方西林依旧按着他的节奏缓慢地说道。

“我操,你还要说?”姚众疑惑地问道。

“有话说,有屁放,听你丫说话,能让谁急出个好歹来!”上铺的宁秀池不耐烦地教训方西林道。

“好,好,有你宁秀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问你姚众,你坐在人家美珍后面,为什么总去撩人家头发?”

“哎方西林,你丫别瞎说啊!”姚众愠怒地说道。

方西林不为所动,兀自循着自己的思路说道,“自古以来男女授受不亲,现在虽然是新社会了,可也讲究个男女有别。我亲眼瞧见你右手衔了人家一绺头发来着……”

“姚众,我的小兄弟,真有这事儿?你越发的色胆包天了,哈哈哈!要是再大点儿,你小子是不是会更弄出别的邪门歪道?”宁秀池笑着打趣道。

“方西林,你小子血口喷人!秀池哥 ,你别听他的!”平静了一下心神之后,姚众兀自说道,“咱们大家都听说过‘贼喊捉贼’这个成语吧,你是贼,便会以‘贼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于是你就说别人也是贼!实际上,谁是贼,谁是小人,明眼人一下就能瞧出来!那个说别人是贼的小人,就是货真价实的小人,贼!”姚众越说越气,越说越咬牙切齿。

面对姚众的怒怼,方西林仿佛一池静水被微风吹过,没有掀起一丝波澜,等姚众说痛快了、心神皆平静了之后,方西林再次不紧不慢地徐徐说道,“郑文章、宁秀池,建国,谢军,咱们大家伙儿是不是瞧见了什么叫‘狗急跳墙’!姚众,说起来你也是个站着撒尿的,做了就做了,撩了就撩了,又没做犯法的事儿,有什么不敢承认的?要是我坐在美珍的后面,整天价看秀发、看白颈,嗅体香,我没准也会心动,毕竟我不是柳下惠,是不是啊姚众?食色,性也!这没什么可丢人的。”方西林说到后来竟是呵呵地乐开了。

“我操,方西林,你丫说话就爱兜圈子!”始终躺平在上铺的年扬说道,“人家姚众干什么了?哪儿得罪你了?你这么编排他?要我说呀,你丫就一‘冬瓜脑袋’!姚众说的话有几分道理,大声喊着捉贼的,有可能他就是贼。”

人都有情绪开关,那方西林的情绪开关恰在这里,就是“冬瓜脑袋”,因为方西林的头型似一个椭圆形立着的冬瓜,所以他最烦别人说他是“冬瓜脑袋”,谁如果有此言语,那只定是冒犯了他。而此时,那方西林的一池静水显然被年扬的一番话所打破,但因为他和年扬都是余辛庄乡人,常在半路上碰到,那时彼此会挥挥手打个招呼,然而年扬的一句“冬瓜脑袋”让方西林感到了愠怒,但再怎么说来,他不愿也不敢和年扬叫板,于是愤愤然说道,“咱们说话聊天可以,可别搞人身攻击啊!”

“年扬你说话真够损的!”谢军上铺的郑文章此时接口道,“你这是拉架还是拱火?我看你这是拉一个、打一个,是变着法儿的拱火浇油!照你这么劝架,保不齐咱就窝里斗了!”郑文章言罢干笑了两声。

眼见得空气中的火药味儿渐浓,那赵建国和谢军都顺口说道,“得了,得了!争了个急赤白脸的,有意思吗?”

那赵建国上铺的小白脸儿刘文军则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那宁秀池显然是不高兴了,他半嗔半恼地说道,“我操,你们大晚不晌的不睡觉,是精力过剩要抽风还是怎么的?!谁要是真的精力过剩,就到外面操场跑五圈儿,五圈儿不行就十圈儿,回来看看你们还有那个闲心斗气儿不!”

闻听这番言语,谢军便想到了那个在初冬初雪的晚上,穿了短裤、背心,在北面操场上撒欢儿的时春光,先前那个宿舍,总是愉快而温暖的。

这时只听宁秀池继续数落道,“说是说,听是听,一说一过哈哈一笑不就得了?还非要分出个高低上下来不成?这儿又不是训练场!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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