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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五）体育老师能做班主任
曹振宇是主动辞去班主任职务的。在接手高一四班班主任之前，曹振宇从没有想过自己一个体育老师，会被校方和年级任命为班主任，体育老师做班主任，这在京东教育界是少之又少的，而在五中，他要做的是高中住宿生班的班主任，那就更是意外。但年级主任兼副校长的杨全福在找曹振宇谈话的时候，掰着手指头对他说，“语文吴老师，五十七八岁年纪了，当不了班主任吧，老师先生的身体情况，您比我清楚！”“是，老先生年岁大了，带完这一届（学生），怕是该退休了！”曹振宇诚恳地说道。
那杨全福副校长原先是化学老师兼年级主任，中等身材，一张薄片子嘴，头上是稀疏且花白了的头发，不过，他还总是下意识地时不时地去梳理它们几下。因为带了三年上届的住宿班，而那两个住宿班的学生也极争气，高考升学率居于京东一中、永乐中学、新城中学之后，位列京东第四。这样的成绩在早先是从来没有过的，五中在那十年，出了几个著名的混混儿，因此名声不是很好，而那一届两个班的住宿生，可谓一雪前耻，为五中挽回了不小的面子，而这个成绩也在京东教育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那五中师生更是打心眼里觉得腰杆子硬实了许多。
在早先，五中和四中并列为不出人才的地方，非但不出人才，反倒一些街头的混子都出自那里，因此它的名声可想而知。直到杨全福任年级主任的这个高中年级，居然一下子蹿升到京东高考升学率的前四，这无疑是杨全福和他所率领的老师们的功劳。那杨全福中等身材瘦瘦看似弱不禁风，头发花白且稀疏，他的那双薄片子嘴，连同它们抿紧时候的模样，以及他的倔强和锋利的目光，使得他看起来自有一种知识分子所独有的“狠劲儿”。
那三年，杨全福几乎长在了学校，他脑子里装的全是教学、测试、元素周期表之类的东西，经过他和团队的努力，他们所带的两个住宿生班的成绩，成了高中班的翘楚，而他所教授的化学科目的成绩，又是理科生班最好的，也就是说，五中那一届的学生的升学率疾速提高，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的坚持和努力，在这之后，杨全福被提拔为主管高中教学的副校长。
“（教）物理的赵仁和老师，刚来咱们学校，家就安在了住宿生小院那边，我们考虑安排他当一个住宿生班的班主任，仁和老师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那个教英语的洪虹老师，是刚走上教师岗位的年轻老师，让她当班主任，怕是有些不妥。咱们私下里说，她自己怕也还是一个大孩子，能让学生们服气，能压得住调皮一些的学生？所以呀，现在咱们这个年级的教师中，在年龄上，可以当班主任的，就那么几个人，一二班两个走读生班的班主任，由两个中年女教师来承担，那另外一个住宿生班的班主任，我们考虑就只有您曹老师，才是最合适的人选！”说到这里，杨全福副校长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信任的微笑。
那曹振宇眯着眼睛听完杨副校长的一番言语，他没有感觉被信任的幸福，却现出一丝迷茫，他诚恳地说道，“杨校长，我以为您找我是发现、培养体育特长生的事，那我在行！可当班主任，给高中班当班主任，我不在行啊！高考要考的是语文、数据、英语，物理、化学、政治、生物、历史，这跟体育不沾边，您说我一个体育老师，能当高中班的班主任？况且还是农村来的住宿生班的班主任，孩子们成绩上不去，高考榜上无名，那他们不得骂我一辈子？这责任太大，我实在是担不起，也不敢担！”体育老师曹振宇坚辞道。
这似乎在杨副校长的意料之中，他不急不火笑着接言道，“曹老师，我就知道您有顾虑。实话说体育老师当班主任是有点勉为其难，这在像咱们京东五中这样的普通中学，还是比较少见的。”
说到这里，杨副校长抽出一只“红塔山”来递给曹振宇，各自点燃后，杨副校长继续说道，“可是您可能听说过平好德校长这个名字吧？”“听说过，钱庄中学校长，体育老师出身，这在咱们京东教育界有几个不知道的？”曹振宇镇定而略显自豪地说道。那杨全福一拍大腿道，“是啊，体育老师出身的平好德能当中学校长，您作为体育老师，怎么就不能当一个班的班主任，是不是？那刘邦和项羽争天下，他懂打仗吗？他懂治国理政吗？他文不如萧何，武不如韩信，让他和项羽面对面单挑，他不得被项羽给活劈了？可就是这样一个文武都不行的主儿，却独独打下了大汉江山，为什么呢？”杨全福略停了一下继续说道，“他会用人哪！您说您在那几门功课上不及任课老师，这我承认，可您在咱们五中，在京东体育界，您可是有一号的，这您得承认吧。您对那些体育特长生，比如咱们五中足球队的‘大鼻子’……”说到“大鼻子”，那杨全福副校长笑了一下，“您对他的照护，说您把他当成了儿子，也不为过吧？这是有目共睹的！”
曹振宇闻言，也就微微笑了一下，他一手筹建起来的五中足球队，那门将“大鼻子”是他的得意弟子，这只足球队可是京东闻名。
“我不敢说它所向披靡，”杨全福习惯性地皱着眉头继续说道，“但总是成绩斐然的，所以我们希望您能拿出点精力来，担起这一届一个住宿班班主任的担子。相信孩子们会喜欢上您，您就别推辞了！”副校长杨全福的一番言词，令曹振宇这位中年体育老师无法推辞，只得硬着头皮接下了住宿生班班主任的担子。
上一届，就是那个在高考中成绩突出的年级的体育课，也的曹振宇教的，因此他对于来自京东农村的住宿班的学生思想和行为是熟悉的。他们没有县城里孩子作为城市居民的优越感，这一点从他们的穿着上就能体现出来。县城里的孩子大多衣着光鲜，而农村籍的孩子则要朴素得多，但在学习方面，农村籍孩子自有一种执着，有一种背水一战的拼劲，就像是球场上的运动员一样，只要上了场，就是明知不敌对手，也要穿插跑动，传递配合，尽全力完成比赛。农村籍住宿生身上所具有的那股拼劲，是五中大多数县城里的走读班学生所不具备的。
虽然如此，住宿生的入学成绩究竟是低于一中、永乐等一流学校的，所以从生源上来说，五中住宿生的学生是颇为一般的。但就是这样的一群学生，在1986年的高考升学率，排列在了全京东县所有十数所中学中第四的位置，从而震动了京东教育界。那从河北三河调来五中的语文老师吴贵廷曾笑言道，“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教不好的老师。学生们当然知道他们的入学成绩比不上一中、永乐、新城中学，要不然，自己不是就那里去读高中了？但他们真的比那三所学校的学生笨吗？他们的智商真的就不如别人吗？我看未必。智商高、分数高的学生当然有，颜回闻一知十，子贡闻一知二，但那是极少数，大多数学生都是中等智商。我们的学生闻一知一，行不行？再不济了，闻一知零点五，这总差不多了吧！呵呵，还有啊，就是有教无类，就是无论你是什么人，你是城里的居民户口的学生，你是农村籍农民户口，在五中都可以接受同样的教育。这些农村籍的费了老鼻子劲了才考上高中，多鼓励他们，把他们心中的‘斗志’给你激发出来，让他们在高中三年有些收获，就没白花钱，没白花时间！你指望他们各个都（能上）重点（大学），那是不可能的！但读个普通本科、大专抑或是中专，不是也可能，也很好吗？”
语文老师吴贵廷的教育思想对曹振宇启发很大，所以在接了高一四班班主任的担子之后，他便一门心思地琢磨着如何能将学生们心中的“斗志”给激发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