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三)物理老师赵仁和
其实,对时春光瞧着最真切的有两个人,一个是班主任曹振宇,另一个是另一个住宿生班的班主任物理老师赵仁和。赵仁和除了用自己的眼睛观察窥视着住宿生班的学生之外,还有第二双眼睛在帮他照应观察着住宿生班的每一个学生,这双眼睛即是学生食堂的那位女师傅。
在开学之后不久,住宿生班的学生们便知道了,这名女师傅和物理老师赵仁和是两口子,两人略有一点夫妻相,女师傅打老远一瞧就知道了个进城了的农村妇女,她常常是无所顾及大声说笑。女师傅生得中等身材,不胖不瘦,或许是因为人到中年的缘故,些微有一点驼背。说他和赵仁和老师有一点夫妻相,是因为她生得一张阔口,两片嘴唇抿起来的时候,那一张口就是一个大大的“一”字;而她的眉眼又是细小的,所以如果有一个写意派画家,一定能抓住赵仁和老师和妻子之间的共同的阔口的样貌,而画出一副同是“一”字形阔口的人物画像来。
女师傅作为赵仁和老师的妻子,无疑是喜欢浓眉大眼的时春光的,不只是因为时春光总是公开说五中的食堂饭菜好吃又养人,从而自学生角度肯定了食堂与炊事人员的工作成绩,更主要的是,时春光的嘴还是满甜的,在年扬或是赵勇抑或谢军等第一个喊食堂女师傅为“师母”之后,时春光便欣然从之,或远或近地瞧见仁和老师的爱人,他都会假模假式又是那么自然亲切喊一声“师母好”!这样的一名的懂礼貌的浓眉大眼讨人喜欢的高中生时春光,自然很快博得了“师母”的另眼相看,她肯定认为时春光是棵好苗子,只要发奋图强,一定会高考得中的。
这是那样一名妇女的朴素的眼光和希望,她的这一点见识,无疑深深影响了物理老师赵仁和,以至于仁和老师也对时春光青睐有加。那时理科高考的中榜率要高于文科,于是仁和老师瞧见时春光的时候,常常要停下来笑眯眯地问他最近怎么样啊?学习方面有什么问题没有?物理科目的习题都做了,有问题吗?有问题就来找我,到家里来也行!在看到期中考试的成绩之后,仁和老师便愈加地关心起时春光来,问长问短中极尽劝说之能,甚而至于到了“威逼利诱”的程度,他明里暗里地告诫时春光,不要一天到晚和郝新立摽在一起,郝新立家里是开小卖部的,家庭条件殷实,你比得了吗?他考得上(大学)当然好,考不上还可以回家接着开他家的小卖部,你行吗?你要是考不上,不得“脸朝黄土背朝天”下地干农活?你指望谁能帮你吗?到时候,那老街坊瞧你的笑话,就是郝新立,你认为的“铁哥们儿”,都会笑话你!他会指着你的鼻子说,“不争气的东西!没本事的玩意儿!”到那个时候,你时春光再后悔,岂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这是赵仁和老师和时春光的“私房话”,可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郝新立耳朵里,这或许就叫“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吧,反正这种对郝新立的评价的语言,那郝新立听闻之后甚是不爽,这或许就是郝新立选择学文科的原因之一。但不得不承认,“姜还是来的辣”,物理老师赵仁和的点评不幸而言中,在高考结束,那时春光和郝新立同样落榜之后,时春光有一次到郝新立家玩,就得到类似的申斥,“你丫真没本事,不争气的东西!”并且在贬损时春光的同时,还动了手,打了时春光一个耳刮子!时春光怒视了郝新立五秒钟,之后一声儿未发,转身离去,从此二人绝交!此是后话。
自从第一次瞧见物理老师兼三班(另一住宿生班)班主任赵仁和的时候,谢军便对自己说,这个老师我见过,既不是在梦中,也不是再别的什么空间,而是谢军在胡庄中学读初中的时候。那一天,胡庄中学的篮球场上正在忽而哎呦地举行着一场胡庄中学和钱庄中学的教工篮球比赛,可是天公不作美,在比赛的半途中,空中下起了雨。然而比赛并未因此而中断,裁判和运动员都欣然决定,在雨中打比赛,打完为止。雨势渐强,球场上的运动员们——那些穿着短裤、背心的中年老师们,似乎愈加地享受这场雨中篮球友谊赛,而随着运动员满场跑动着的裁判,则穿了雨衣,口中衔了哨子,面色庄重,不时吹响哨子中止比赛,并矫健地走上前去,打出不可争辩的手势,之后又是一声哨响,示意比赛重新开始。
那裁判生得一副青蛙形的身材,和他的挺实的圆肚子相比,那双臂和双腿便见出细弱,而他的脖颈又太过的短了些,乍一看上去,仿佛头脑直接生长在了肩膀上;他的头又是足够的大,胸脯略扬似鸡胸,下巴不是常见的单下巴或是双下巴,而是三个下巴,他双目虽似有神却是圆鼓鼓的……于是,这个雨中穿着雨衣满场执着地快速蹒跚运动着的,有着青蛙形身材和样貌的执哨裁判,便给了当时在旁边观看比赛的谢军极深的印象,而这个雨中执哨的裁判,就是眼前的这个住宿生理科班的班主任赵仁和。
因为脖颈的短而粗,以及他的略略鼓起的“鸡胸”的缘故,使得他呼吸较一般人吃力一些,至少看起来是那样。虽然如此,赵仁和老师讲课却极好的,他是物理老师,因而他的图上作业即画图水平丝毫不逊色于数学或几何老师,甚至还要更标准一些。代数女教师可以在黑板上一拖胳膊一笔划出一个大大的圆,而物理老师赵仁和则可以一笔划出一个鸡蛋模样的或立或卧的椭圆。赵仁和老师为讲课常要划抛物线,类似于一个站在高崖上面的小人儿,向广阔的空间抛下一枚石块,那抛物线一经划出,向前与向下的刨面图,便其意自现了出来。
赵建国的文科成绩一般,语文勉强说得过去,英语科目则是倒数十名左右的水平,而独独他的物理科目的学习成绩,竟是处在班上的前十名,稍加努力就能前进到前五名,在分析力的作用的时候,常常仁和老师在黑板上过图之后,建国便一眼悟到了各种力的作用及影响。建国享受快感般的和谢军交流切磋的时候,那谢军竟也有同感。
赵仁和老师在早是钱庄中学的老师,就在谢军中考落榜,之后到钱庄中学复读的那一年,老牌北师大毕业生赵仁和调到了京东县城北运河边的京东五中教高中物理,虽然他只带了那届高中毕业生一年,但他们的物理科目的单科成绩在京东的同类学校中排名是靠前的,这让物理老师赵仁和面露笑容且心中得意。
据说物理老师赵仁和是资本家的后代,他们家那时在京城东北的酒仙桥还有房产,如果没有这一层历史渊源,他一个北师大毕业生,怎么可能调配到京东县的农村中学去教书?不过,在谢军等人眼中,钱庄中学还真就不是一般的农村的中学,和胡庄中学比,钱庄中学是一所比较理想的农村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