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一)宁秀池的追求
高二开学之初,谢军所在的四班新来了两位女同学,一位是来自京东县南部的次渠乡,名叫禹燕,另一位名叫卢可,据说是从河北或是山东转学过来的。第一次听到禹燕这个名字的时候,宁秀池心中禁不住轻颤了一下,“雨燕”,雨中飞翔的燕子,这是一个很美的名字,那一刻,宁秀池便想起了在雨中轻掠过的闪电一般的燕子。
在高一第二学期的春季运动会之后,那宁秀池的眼光一度瞄准了3000米第一名的任秀英,爱慕之情荡漾在他的一双眯着的丹凤眼中。那任秀英跑动时的体态,她的体能和耐力,她因为运动而生出来一张健康的粉嫩的脸,都令宁秀池心里痒痒的,于是在课间,他便有意无意地凑过去,丹凤眼眯成了一条缝,满面生辉地和任秀英聊天套近乎。后来,宁秀池很快得知,任秀英与骑摩托车上学的孔爱东同村,于是他便着意和孔爱东交往,在他看来,这是爱屋及乌,既然和孔爱东亲密,他便在之后的一个周末到那个村子里去登门拜访孔爱东,顺便还让孔爱东领着他到任秀英家里去了。他记得那一次任秀英很是腼腆害羞,脸儿红得跟一块红布似的,看上去竟然像一个新娘子。这一幕令宁秀池血脉喷张,那一刻,他竟然忘记了说话,只是睁大了丹凤眼,盯着人家姑娘傻傻的笑。
那天,恰巧只有任秀英一个人在家,从任秀英家里出来,陪伴宁秀池的孔爱东说道,“哎我说宁秀池,我发现你到这里找我是假,你是专门来瞧那‘一枝红杏出墙来’的吧!”言罢便咯咯地笑了起来,“你小子看起来跟恶狼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儿!你那么直勾勾地瞧人家姑娘,就不怕给人家盯毛了?还是我教教你吧,看人家姑娘的时候,即使你再心如撞鹿,也要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来,而不能眼放绿光,嘴里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你没见人家任秀英直往后退?你说说你,瞧着人五人六儿、人模狗样儿的,也满像个正人君子,怎么见了人家任秀英,你就那么猥琐,一副馋相儿呢?呵呵……”
孔爱东的一番话着实令宁秀池脸红了好一阵子,那之后他似乎也明白了,向人家献殷勤也得讲究个风度,不能跟十天半月没吃到荤腥的恶狼一样。那之后宁秀池竟是有些气馁,可顾于脸面,他还是硬着头皮反问了孔爱东一句,“孔爱东,我知道你是个小白脸儿,莫不成你谈过对象?跟真的似的!”
“瞧你那德行!你以为都跟你一样,上了高中还没拉过女生的手?告儿你,哥们儿初中就有相好的了,不信,一会儿我带你去找她,让你这人模狗样的家伙瞧瞧,什么叫‘马王爷,三只眼’!”
那是宁秀池第一次在“爱”的作用下,去大胆地探访女生,而因为是第一次,他没有经验,也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以至于让孔爱东看了笑话。那之后,他的此类行动便成了虎胆英雄,不再叫别人,而是只身一人前去。宁秀池也知道了,对待心怡的女生是要讲究风度的,孔爱东管它叫“欲擒故纵”,不过宁秀池倒是觉得这个词用得贼他妈牙碜,称作“若即若离”要更恰当,心里想的是“抱得美人归”,却要做出一副爱搭不理无所谓的样子,但无论如何不能像个流氓或恶狼一样,那样不但是失礼,更能把人家女生给盯毛了,盯跑了。
可是,任秀英估计是没戏了,因为那次宁秀池露出了狐狸尾巴本来面目之后,任秀英再见到宁秀池不是冷若冰霜就是面沉似水,总之是没有好脸色,极少有那么一点儿笑模样。可再怎么说,宁秀池也是五尺高的汉子,是个极要脸面的,像任秀英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甭多了,只要有两次宁秀池便会心灰意冷。
说到底,异性之间的交流交往,不论是一般的还是亲密的,都需要有那么一点点儿的缘分;没有缘分,就是无源之水,再高的热情也会很快枯竭,那宁秀池之于任秀英就是这个样子的。
后来宁秀池很是客观地和同宿舍的谢军说道,他和任秀英无缘,虽然他曾经是那么喜欢她,但就只是那一次如狼似饿般的过往,就葬送了这段美好“姻缘”。不过宁秀池没有气馁,按照那时的时髦说法,他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一方面他加紧学习,力争跟上班级向前的步伐;另一方面,他的丹凤眼总是半睁着,寻觅着,世上的姑娘千千万,总有一个适合我!抱着这样的信念,先前的被冷遇的不快,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宁秀池毕竟是宁秀池,他的猎人般的眼睛,不会因为一只猎物的逃脱而失去寻觅下一个猎物的机会,相反,他的寻觅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新来班上名叫禹燕的同学,既没有闭月羞花之貌,也没有妖娆曼妙的身材,她更像是一只咩咩四顾的小羊羔,有几分羞涩,又有几分畏惧,但她的一颗心必定是纯净的,因为她生着一双棕色的眸子里,一头黑中带黄的像羊羔绒毛一般的齐耳短发,她有着的细腻而温润的皮肤。实际上,更能打动宁秀池的,竟是禹燕口中的那只微微拱龅出来的牙齿,看到这颗牙齿,宁秀池忽然就想起语文老师吴贵廷教给他们的那句唐诗——“满园春色关不住,一只红杏出墙来”,他每每看到禹燕微笑时欲遮还露的这颗龅牙齿,宁秀池便禁不住想到盎然春意浓时的那枝伸出墙外的红色的杏花。
因为之前受过挫折,有过失败的经验,所以这一次在人家禹燕同学面前,宁秀池差不多成为了一个“护花使者”。在禹燕来班上后,她的座位被排了姚众的左右,于是宁秀池告诫姚众,对女生(单指禹燕)不可以动手动脚!即使你是腊月生人,也得给我收敛着点!不然,小心我敲掉你那颗龅牙齿。
姚众争辩道,“秀池哥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姚众是那种重色轻友的人吗?先前你喜欢任秀英,我就对她恭恭敬敬的,让我跑个腿儿什么的,我从没二话!我觉得那不是女生任秀英在支使我,我全当我秀池嫂子在使唤我!现在你又看上了小燕子,我当然也得月亮围着太阳转,地球绕着太阳转,那以后就拿雨中燕子当我新嫂子了!”姚众睁大他的绿豆眼儿信誓旦旦地说道。
那宁秀池闻得此言,笑着眯成了一条缝。
这个宿舍的赵建国和姚众都坐在教室的第三排,建国旁边就是禹燕。因为座位离得近的缘故,那赵建国会“近水楼台先得月”地和禹燕更多地接触、交流。那坐在第五排的宁秀池瞧在眼里、急在心中,他急中生智地声称自己眼睛近视了看不清黑板,宁秀池于是光明正大地请求调换到第四排,而他的前面即是坐在第三排的禹燕,自此他不光可以独自欣赏心怡女生的背影,还对姚众、赵建国等欲亲近禹燕的男生起到了监视和制止的作用,顺便说一句,他对姚众的誓言持怀疑态度,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会放弃对一个心怡女生的欣赏和暗送秋波?保不齐他就会给你玩个“暗渡陈仓”,尤其是这个姚众,个头虽小心眼儿却忒他妈多,得看好了,这是不得不防的。但宁秀池的真实意图,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是谁都没有说破,大家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爱咋咋地。
这个学期的深冬的某一天晚自习课上,班主任老师赵仁和照例来到班上,发现第三排的禹燕和第四排的宁秀池的座位都是空的,于是询问就班长叶新什么情况,叶新如实相告,那禹燕因为身体不适,请假回家了,明天一早回来;宁秀池也请假了,说是宁父临时有事,要他帮忙照看一下店铺,明天早上准时回来上课。“这么巧?”班主任赵仁和心里划了一个大大问号,可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但总是不悦和疑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