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二)梦中的婚礼(七)
谢军和卢可都没有想到,婚宴上最难缠的竟是同学这一桌,那卢可欣然给郝新立、年扬、赵勇点烟,那郝新立一次点燃,年扬则点了两次,到赵勇这里竟然点了三次都没点燃,急得新娘卢可的鼻尖处浸出细小的汗珠儿来。谢军自是心中不快,暗自埋怨他们不该过多纠缠,但谢军被事先警告过,新婚大喜的日子,无论出现什么情况,都要耐心和颜悦色地应对。这时轮到给宁秀池点烟了,却见宁秀池一下子蹲在了椅子上,等到卢可划着火柴凑过去的时候,宁秀池却慢慢从椅子上站立了起来,那时即便是新娘卢可踮起脚尖也够不到宁秀池的烟……
这一桌纠缠了足有一刻钟的时间,最后还是郝新立一句话,众人方才笑着坐好,这一关算是过了。
直到这时,那谢军方才有时间定一下心神,这整个过程中,说起来最令谢军记忆深刻的,他和卢可在给爷爷谢天祥、奶奶李玉容行大礼的时节,那爷爷谢天祥眼里竟有晶莹的泪花,老人家不得不去用衣袖擦拭的那一刻,那时谢军的眼里也差点涌出泪花来。还是在谢军考入五中读书的那阵儿,谢天祥让奶奶李玉容给了他二十块钱时说到,“军呀,你拿着吧!看需要什么,自己买点儿,这是我和你奶奶的一点心意!你们一转眼儿都长大了,可以展开翅膀单飞了,我替你们高兴!可细想起来,似乎昨天你们还是需要庇护和疼爱的孩子,这一转眼儿就长大了,就要离开我们了!我总是会舍不得,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人这一辈子就是这样,相遇是缘,相聚是缘,缘分尽了,就要分开了!”那一次,谢军也差一点流出眼泪来,而爷爷谢天祥则眼瞧着掏出手帕来擦眼睛,当时那谢军也心中生出一丝悲凉,只是考上学校的喜悦很快将这种类似于秋悲的感伤冲淡了,他对爷爷说,“我就是考上了一所普通高中,就在近近边边儿的县城,而且每礼拜都要回来的,也就每周都能回来看您了!我这翅膀还没硬呢,就是真到了硬了那一天,我也会常回来看您的,您就放心吧!”
“放心,放心,我放心!”爷爷谢天祥连连苦笑着说道。
京东这个地方婚宴多是在中午举行,而许多地方的结婚典礼和婚宴,尤其是在南方,典礼和婚宴大多在傍晚,新郎、新娘在众人的祝福声中被送入洞房,曲终人散之际,一对新人尽享鱼水之欢。但京东这里的中午婚宴过后,要等到晚上,一位如本家老奶奶一般的长辈妇女,将煮得半生不熟的饺子,端过来让新娘吃,边还问上一句,“生不生?”新娘顺口答道,“生!”这似乎也是婚礼进行的一个不可或缺的环节,生即生也,意为能生能养,多子多福!所以这个环节只要一个字——生。婚礼差不多最后一个环节是,将枣、栗子、花生等吃食散落在婚床上,枣、栗子、花生取意为“早立子”的意思。
等到这一切都归于寂静时,诺大的婚房里,只剩下谢军和卢可两个人,谢军竟是傻傻的红了脸坐在床边,而卢可更是红了脸,坐在婚床的另一侧,不知所措。最后还是卢可呢喃道,“难道,我们就这么着坐一宿,到天亮?”彼时,早已心猿意马的谢军,终于明白他该干什么,于是他奋然跃起,将心爱的人抱起放到了婚床上“你轻点,弄疼我了!”卢可娇嗔道。
那谢军从惊喜中醒来,看到一束光从北面的小窗中透射进来,宿舍里安静异常,有一只蟋蟀在门边低声的叫着,愈发衬托出夜的寂静。那时,谢军方知刚刚的一切都是梦,然而梦中的一切却历历在目,他于是欣喜地翻了个身,希望将那个美好的梦继续坐下去,但那似乎是不可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