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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女孩第一天上班的前五天，方直在王莺的帮助下把吃饭的问题解决了，她办了就餐卡。提到这个事情，对销售部那些有钱人的职工来说，办卡是个小事，就是办了，一年也吃不了几回；可是对于方直却不一样的，她手头拮据，经常在外面买饭吃，长久下去，似乎不现实。只所以能办，王莺费了不少的口舌。辛建盛从不在她跟前提办卡的事，若不是王莺的一番力争，她办卡的可能性很小。自从来到这里，她干的每一件事，只有她这个知冷知热的姐姐能够看到，至于她的辛经理持完全相反的态度，他看不到她的勤快，他看不到她的认真，他更看不到她的工作中的点点滴滴。从她第一次进入这个办公室里，辛经理对她的态度始终是不冷不热，有时很不耐烦，特别讨厌的样子。更不用提办饭卡了，这个饭卡顺利的一办，在王莺看来，她的去与留已经成功多半了，余下的那少一半，就是她是否有能力签一个单子，一旦业绩落实了，那么她留下来的希望百分之百，完全无后顾之忧了。
那天办卡说起来颇有一些难为人，辛经理从没张口主动提出，作为王莺的她是多了一嘴，她是在眼看一个月到了，再不办饭卡，害怕出现什么意外。她也考虑到小方身上的钱吃饭紧张，天天地去外面吃，对她的超度开支不放心。她为了她什么都不管了，只为给她办点实在的事情，不然，她余心不忍。
当时是早晨，辛经理开完会回来了。会上提及了明年的任务，辛经理把这个消息带给了王莺，他说：“明年的任务下来了，五百多万。最近我要拟定出一份工作规划，酒水、餐标、合作的婚庆公司、网上婚宴客户推广等等，下半年把这些事情要落实好呢，明年工作进展起来好上手。”
王莺一听，当然高兴，拥护地说道：“领导说如何干，我就如何干；领导如何安排，我会站在后面大力配合领导的工作。”眼睛一亮，冷不防地对小方说：“小方听到了吗？我们一定要好好配合辛经理的工作。辛经理日理万机，平时忙这忙那，我们要做一个好员工，一个贴心的下属，为我们敬爱的辛经理减压。”
小方一听热血沸腾了，咯咯地笑了。这一刻他们上下级之间的关系显得太和谐了。外部门无意之中望到这一幕该是多么美好呵！
王莺擅于制造祥和的气氛，她制造出的气氛，这里的每个人都不会抗拒的，从这里每个人的为人发现的人之初性本善的内心活动来讲，他们乐意接受这直率、可爱、妩媚、丰富的欢乐兴奋的场景。
现在的情景被她一个人容易地呈现面前，大家何乐而不为呢。辛经理脸上渐渐地笑起来，听到王莺甜蜜的语言，耐听的语言，他好像飘了似的，以往那些阴郁风吹云淡了，他双眼里装进了天空最亮的一闪星星了，晶莹剔透的射到办公室里的每一个角落里。在每个人看来，尤其和一帮人在一起做事时，都喜欢对方脸上挂着最美的笑容，这样不仅拉近了彼此的关系，也营造了一个心情美丽。
王莺继续说:“小方，你看辛经理今年有多少岁了？”
小方和辛经理几乎是同时抬起头的，王莺话说完后，又对向辛经理。辛经理已在看向她了。脸上泛着微红挠着黑白相间的头发，嘴里连续低声叹着气，他好像是在感叹时光的无情似的，把曾经的他生龙活虎无情地变成了一位快奔五十岁的老年人了。再过上个几年，他离老态龙钟不远了。然后他停止挠头，把两只手拿向前，胳膊肘支到桌面上，手指头交叉在一起，挡住了他半张脸。
王莺的第一次提问，方直抬着头向他们那边投去难以开口的眼神。很久以前——第一天来面试吧，她都注意到了辛经理那头白发多过黑发的头，还有他脸庞两侧深陷的法令纹，这一切表明，他已经上了岁数了，但他的苍老表面比他的实际岁数还要大。
王莺见她光笑不语，又问：“小方，你看辛经理有没有四十岁？”
小方张红着脸，笑声在通红中无法开口说出那不切实际的岁数。她红起脸就想躲开别人目光的对视，她半垂下头去。
王莺像是吃了喜糖，满脸的喜气散发着，她无比兴奋地说：“我看辛经理是越活越年轻了，脸上的肉肉就像那十八岁男孩脸上的饱满，一捏都能挤出水来。”
此话一出，辛经理羞涩了，他的脸和小方一样的红，说道：“好了，小王，夸得太过了。没看都一把年纪了，头上的黑发都快全变成白头发了，还什么年轻不年轻的，十八岁早都被一阵狂风吹走了。”
欢快的气氛真浓！被两位长者的语言浓墨成色彩了，周边全是惊奇、笑语、取乐，真是难得一见的相处情景。
“辛经理那颗心永远定格在十八岁，他是心不老，他是心年轻青春，充满活力，内心里偷偷住着一位阳光帅气的小男孩。”
又是一声激情昂仰的大笑，笑得趴下桌子，脸侧向一方。
“小方，你看你王姐多会说，多会赞美一个人，你以后多学着点哦。”他有趣地忽闪着眼睛指着对面的人说。
“辛经理你这是在小方跟前夸我呢，还是讽刺我呢？哼，辛经理太坏了！”然后她站起来，走到辛经理跟前，两手抱住他的头，手伸到他的脸上，上下地轻抚，并且身子摇着，辛经理是真的开心，脸上羞涩地面红耳热。一旁的小方更是笑得没有了影踪。
一阵大笑过后，王莺顽皮地挤过来一个眼神，显得太滑稽了，小方被逗得都想跑到门外边去放空大笑。辛经理一本正经的神态来了，但也掩盖不住他刚才脸上残留的红晕。王莺借机说：“小方，你中午在外面吃得饭？”
“对，王姐。”
“能吃好吗？一天花销没个二十块钱恐怕不够吧？”
“一天三顿饭下来差不多，看吃啥呢。”
“咦，辛经理，娃能办饭卡了吗？”王莺转移话题。
辛经理遇到为难的或不想为的事情了，他善挠头，以掩饰他的难堪。
“这个嘛，我想想看……不行，问一下人事部吧。”
“人事部，恐怕你要搭话吧？”王莺又转过头来不声不响地望了一眼她，眼里有话要说。
“小方，来了多长时间了？”
“马上一个月了。”
“我想想你是哪天来的？”王莺说。
“我记着呢。我是九月十八日来的。”小方答。
“哦，快了，今天十三号了，眼看一个月了。”辛经理计算着说。
“小方，这么长时间了，你花了不少吃饭钱了吧？”王莺问。
方直抿了抿嘴，笑着不开口。
“辛经理，不行给娃把卡一办吧，以后吃饭也方便了。”王莺趁机说道。
辛经理没有立即接话，他的手又摸到头上去了，似是进入脑子的话正和心开始搏斗。
王莺瞧见辛建盛这副不愿的神情，她猜出十之八九了，眼前这位小方，他还没有做好留下来的准备，或者说他根本不想要，计划实习期一到，让她直接走人算了。
“小方，你一定要给咱部门争气，给辛经理争气，多谈些单子，齐心协力把部门的业绩搞上去。辛经理前几天还夸你呢，说你工作不错，抽空让你把饭卡一办。”话被这样一婉转，水立马开通了，辛经理难以作决定的心似是喝到了一碗清冽甘泉的水，他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微笑， 但很快又一掠而过了，他说：“办之前，我给人事部先打个电话通知一下。”
随即，他痛快地拨起电话，告诉那边负责人。他挂断电话后说：“小方，办饭卡之前，人事部开一个小条子，你去一领，然后拿着去办就行了。”
她高兴地站起来，对辛经理鞠了一个敬爱的躬，外加一声“谢谢！”
最后，王莺得意地向她挤来一个大功告成的眼神。
下午忙完时，她去人事部领出那张饭卡凭条，人事部告诉她，要去餐饮部经理那里签个字。以前没接触过餐厅，让她去找餐饮部领导，她两眼是黑的，连人家办公的门从哪里开着都不知。于是她问人事部，人事部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同事姓吴，条子是经过她手领的。她详细地说：“走过八号楼那个道道，出去左手边有一排房子。门上写着“餐厅部”三个大字便是。”
走过那个道道，迎面走来一位穿着制服的同事，她又问了一次，人家指给她说在第三个房子。
来到门前，门是虚掩着的，不透明的玻璃门，闭着根本看不进去，里面到底有没有人谁知道呢。她听见两旁的门里有人说话，好像声音是从这间房子里传出的。她手搭在门上，先是轻敲一声，没有反应，敲到第三声时，里面传出来粗野、浑浊、吐字不清的声音来，这个男人喊第一声时，方直没听清楚，她不敢轻意推门。里面的人可能想到她怎么不进来，于是，嗓门被先前抬得更高了，他大声喊出：“谁呀？请进。”嘴里操着地道的老陕，一位没听见过他讲话的人，感觉他的嘴里似是塞着一个核桃，口齿不清，或是在咀嚼着食物。里面的人发出了同意“请进”，那么她小心地推门，她不是一把推开，这样显得太冒失了，出于一种教养，门缝在她慢慢地一小点动作中露出来，可以进去一个人。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她看到一张凶拉着的脸，脸庞不仅大而且横肉百出，下巴上的肉几乎和肥壮的脖子连接在一起了，坐在桌前，他的两只胳膊放在桌子上，双手里捧着机子认真看，完全忽略走进一个人。他肥胖的上半身俨如一身懒着的肥膘，使人想到一个形容这身肥膘的成语再好不过了——肥头大耳，望到他这个人，中国的文化如此之博大精深才能贴切的呈现，好像这个成语天生是为他而创造出来的。不难看出，他虽是坐着的，可以准确地推出，他是一位体形庞大者，瘦子站在他的跟前，毫不夸张地说抵他两个。
一眼望去，办公室里三个办公桌，门口横着放了一张，桌旁里面的一侧站着一台打印机，上面堆满了厚厚一层文件，过去就是他的办公桌了，他的办公桌左上角也堆着零乱不齐的文件，他的背后站了一个立起的柜子，似是背后挺着靠山，无人敢动他，他坐那里稳如泰山。柜子后面放了一个挂衣服的架子，正好在边上，人们能瞧见，对面角上又是一张桌子，桌子前头临着一个长形沙发，正对着他的桌子。中间留了一条不是很宽的过道。三张桌子一比较，他的桌子明显比那两张要好，要亮。
他面对着门，后背不空，前后两个桌，似是把他在中间夹着，似是在保护着他。他的办公摆设，倒是挺符合风水的道理。由此推断，他这个人挺讲究风水的。
方直走到他的桌前，他都没有抬起头，拉桑着脸，似是一张苦瓜脸，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等着别人来添他的脚指头。一接近他，方直清楚看到他左上角的工牌号上写着“餐饮部经理——刁钻”。看到这个姓，她觉得好稀奇啊，她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个姓。头次见了，禁不住多看了几眼，似是收获了一份未知的知识。从那工牌号上移开眼后，由于他一直低着头，他的眼睛看不清，唯一能看到他的上眼皮特别厚实，似是他的眼睛之上拖了一个笨重的累赘，让眼睛睁不上来似的。
他肥厚的嘴唇问道：“有事吗？”
“您是餐饮部的经理吗？”她明明知道了他的身份，但她明知故问的又问。
“是的。您有事？”他说话目中无人的架势，以显示自己高高在上的领导权力。
“我要办饭卡，人事部说您要签个字。”她小心说着话，害怕嘴里冒出一个触犯的字眼。
然后，她提起拿着条子的右手，递到他的手边。他张开的手又厚又胖，不愧是餐饮部里面的领导，方直诙谐地想到：“天天吃好的，真有口福！不肥才怪呢！”
他定睛看了一眼，然后拿过边上的笔，豪壮的一挥，气势顺着发出的笔尖声擦的一声。他签过名，手微微地向她这边收住，摆着官架，看都不看，暗示让她伸过手来自己取，在他眼里，领导不能下贱地亲自递，员工应摆正自己的身份，屈身前来亲自领取。
他坐在凳子上纹丝不动，像是坐在太师椅上，似神似的，被好多人供着，藐视一切，垂头耷耳，什么都不怕，他自认全身充满着神力。就在方直拿过条子后，他的眼睛上翻了一下，似是一次偷看的贼眼，来得十分疾速。方直望到他的白眼部分多，心头一颤，他像是三角眼，眼睁开特别狠毒，外角向两旁下垂着，一看都不是善类，不好接近，身上不曾有一点儿领导的亲切。
“经理，拿这个去哪里办卡？”她低声问道。
“下来去财务部，去了那边会给你说的。”他说起话来显得极不用心，好像方直的走进打破了他的安静，语气干硬硬的，无视她的存在。
她谢过出去了。
财务科前面提到过，在地下室。进去后，是一个女孩为她办理的。条子一收，让她交二十块钱的卡费。她给过钱，领了一张卡。人家告诉她去餐厅那边找许主管。
她来到餐厅里面，一旁开了个厨房门，里面有几个人在做饭，三个女人，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孩。她站在门口问：“许主管在吗？我要办饭卡。”那男孩给她指了指那边一个办公室，是红色的门。她走近那个门，一敲门，里面说等一下。门打开了，是个眼睛大大的中年人，长着和蔼的脸。
“您好，许主管我来办个卡。”她一眼认定，一口叫出许主管。
许主管伸出右手拿过她手里的饭卡，走到电脑跟前，把卡放到一个感应器上。
“你充多少钱？”许主管和气地问。
她想了想，说：“充一百吧，充的少了，过来过去充比较麻烦。”
许主管手握着鼠标，桌子跟前放了一个椅子，他说：“姑娘坐上去要照相，对准摄像头。”
她摸住椅子往后拉了拉，坐上去，对准摄像头，她的整个头出现在里面了。
许主管哑着嗓子说：“坐直，不要动。”
相被照了后，她等了几秒，饭卡就好了。她没有现金，用微信支付的：墙上贴了微信支付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