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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笔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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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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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舟》连载

第二十四章

听到辛总在外面打电话。办公室里四个人都显得很小心。不管是真忙还是假忙,忙的表象似是从心里忙出来的。辛经理握着笔,打开着笔记本,侧着头,向着里墙,皱眉沉思着。王莺拿出协议文件夹,一个个对着预订本,协议书和本子上的信息是否一致。解谜手里捉着迎宾厅的黄色菜谱,她看一页,翻一页,手里拿着笔,和辛经理相同,遇到重要菜名了,在本子上写写。她近来,爱写字。说是写,不妨说是练字吧。她从网上买了字贴。这是听到辛总了,若是没听到,她准是练着字呢。客人不上门,坐着也是干着急。没事,找个事干,也对得住时间的流逝。方直也是不愿浪费时间的。她打开着手机,搜索出一首宋词或是古诗。在本子上来回写着。心中默解着意义。辛总通话声的挨近,是有进来的倾向。大家都分外聪明,手头上不空闲着。每个人都低着头。只顾看自己手中的活儿。门是关着的。透明的玻璃板上,人一走近,里面的一切情况看得清楚无比。就是里面有个苍硬飞动,也逃不过眼力。

辛总穿着整齐的深蓝的职服,衬得他的脸格外的白。他像是一个年轻人。一点儿都不显老。由于他的清瘦,他的气质独特。不像解谜,身是瘦的,但弱不胜衣。没有辛总那种说不上来的瘦的气质。他沟通的那些话,都是会议上的。他的主要精力放在会议那边。会议一年下来,给饭店创造的效益是婚宴的好几倍。他有拉会。有客户会专门找他。他也义不容辞。会议上碰到解决不了的事情,他一出面,都会轻松搞定。他的能力,是辛建盛所不能企及的。听说,他才来饭店时,辛建盛是人事部的经理。他是从服务员干起的。短短几年的时间,他从一个服务员直线上升到一个老总级别的人物,而是一线部门的重量级别的领导。他能坐到这个位置,说明他的办事能力不容小觑。

方直听到他短短续续地讲:“会议协调好了……房子、人员、会场布置……给咱这边安排好……好的,好的,不谢。”

王莺很是敏感,眼神溜着外面。

突然,门被扭开。辛总进来了。他每次先进来。第一目光性朝墙壁板上瞅,看是不是签了单。辛总一进来。似是把两位年轻员工吓得不轻,不敢放慢地从椅上站起。仿佛辛总两眼露着威严的光,一见到这种眼神,她们得做出恭迎。

辛总先是远看,为了看清签单场次,他走近,并腰挨住了桌沿。

他自数起:“一家,二家,三家……”然后轻轻地念起。

念完自己的数后,问:“多少家了?有没有签?”

“签了一家。是明年四月二十八日的。”辛经理站起来说。

“是多少桌的?”他又问。

“二十来桌,在贵三放着。”他的手下说。

一问完,走近王莺,看了一眼。转过身,又看了看她们。什么没有说就出去了。

他走到隔壁墙那边,又回来叫辛经理说:“辛师,你出来一下。”

辛经理听到辛总叫他,他像是被一阵狂风似的刮了出去。

王莺两手抽出来,目光随着辛建盛走出去的方向去了。

方直和解谜早都落坐回椅子上了。没有一个客人,和个清水鬼子似的坐着,想着都着急。外面天阴着,一看到那发着白的灰的天,好像四面危机重重。

王莺有点坐不住,想站起来,走到门前,看看两个大男人的情况。她是站起来了,但没立即去。她似是考虑了一下下,用这点微小的时间来梳理自己的想法似的。她从门里出来。辛经理都远去了。辛伟杰站在隔壁门口,翻着机子。

王莺走上去。辛总一见王莺。他们两个不差生。聊起来挺带趣。

辛总最关心这边两个新来娃。自从这边来了新人。他一见到两位,开口闭口都是两个娃。

“时间不少了吧?两个娃到底如何呀?”

“两个都不错。咱这里面的娃太厉害了。一来就谈了个二一八八的大单。没有白带呀!不得了!”王莺满心地说。

“好好带。你带比那个辛师强。辛师说的话,我不大相信。你的话,我全相信。两个娃不要让辛建盛带。你来带吧。他带把两个娃能带到沟里去。”辛总认准人地说。

“那个四月二十八日的单子,是小方谈的。娃不错,带得有样了。”

“你带,我才放心呢。”他认可地说。

辛总走了后。王莺在会议上转了一圈。和朱辉说了几句话。

辛经理回来了。王莺把散开的单子分好月份的装到文件夹里。

到了四点多,王莺对辛经理说:“不行,让小解回吧。都坐到这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忙了,你说大家坐着有事干。回吧,没事。你看辛经理都发话了。”

“回吧,小解。”辛经理说。

小解坐到那里不好意思走。连续几天都是这样。这娃也心思重。

“还是等下班吧。”她说。

“你又住得远。回吧,没关系。这不,辛经理我们都发话了。天短了,黑得早,大晚上的女孩家坐车万一不安全呢。你回吧。让小方看着。小方没有你住得远。”

方直更是不悦了。每次让她先走,她自己一回还没有呢。女孩家个个都盯着个个,谁占了便宜,心里的失衡劲比那醋味还要大得多。她心想:“她也住得挺远呢。为什么不让她走?好处都给她。凭啥呢?凭她人漂亮,眼睛大。”

她为难地挤着笑,望着她们。

王莺不会顾此失彼的,她是一个两面都会权衡的人。只不过,时间在排着后队。前面的过了,后面就该轮到她了。

小解走了。她的班上得特别舒服。没跑过几回,活也没有干过几回。网上有单子了,追一追,记一记。全天没事抱着手机。办公室若是有杂事,辛经理都让小方给干了。她的日子过得非常舒适。

有一次,王莺有点看不惯了,背过他们。把小方叫出去说:“你整天忙前忙后,我都看到了眼里。姓辛的还说你的不是。你看看那个小解除过抱着手机,还是抱着手机,整个人没事干,混时间呢。”这是方直没有谈到单子之前。

下班后,天黑得实了。她必须赶紧去坐车。等一趟车不容易呀!坐公交的人都了解。

王莺说让她走晚点,想和她谈谈。她以为又是自己不好的事。她心里有点不安全。

王莺说:“你心里不要胡想。 我让小解走,自有让她走得道理。”

方直用不太明白的眼神望着她。

“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让她先走有我的想法。我就对你不多说了。”

“知道了。”

“我看那个单子上写得是辛建盛的名字。不是你签的。”

“是呀。本来辛经理让我签。最后他签了。”

“以前不是开会说了嘛。谈一个单是有奖励的。你达到了一千八百八十八元的标准了。一百元的奖励呵。”

“你没对他提吗?”

她摇了摇头。

“你谈成的单子,为什么不提这个奖励的事呢?”

“我当时没敢问。”

“这有啥不敢问的。你能不能大胆点,不要害怕这害怕那。这是明事,问了能死。该争的利益还是要争的。不争人家以为你好欺负呢。不行,你明天要问。给他说清楚。就问辛经理这个单算不算是我的。他说是你的,你就对他提奖励的事。”

“好吧。我明天问。”

王莺又说:“今天辛总又问你们两个了。我说你们都挺好的。说你谈了一个大单。被带出来了。上道了。你猜辛总说辛建盛什么?……”

“说啥了?”

“说你们两个不要让他带,害怕把你们带到沟里去。说明对他的人品不放心。你说呢?”

“辛总真的这样说了?”

“看你问这话,我有必要骗你吗?”王莺语气加重地说。

“那他在辛总的眼里也是不怎么好的。好的话,辛总能对你讲这话。”

“这人说不得。自私自利是全饭店出了名的。老工谁不知他的德性。”

“姐,我要坐车呢。再不走,就没车了。”

“不要紧,我开车把你送几站。”

“你顺路吗?”

“没事,我把你一送,在前面掉个弯就行了。”

“还是算了吧。我自己去坐吧。不麻烦你了。”

“你麻烦我还少吗?我是为你着想呢。看你这表情。”

“我表情难看吗?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走吧。”

门被锁了。王莺的车子在办公室的墙后面停放着呢。她拉开前面的门子。王莺对她说:“你坐到后面吧。”

车子启动了。灯光打亮了。树的黑影根部至上半身被照得发着白光。回正的车头,仿佛她目前的路走出了正似的, 被两旁的光都照出影子来了。希望之光正环抱着她。

出了大门。车开到她坐得站时,没看到她要的公交车来。王莺向前面一站进发。开到前面一样。再往那个十字岔口的站时,她看到了她要坐的公交车。她开门准备要下,王莺从镜中看到一个骑着电摩的像疾风似的开近了。急忙地大声说:“慢着!后面有车!先不要开门!”

那车过去了。

“以后开车,一定要看后面有车没有。被撞上了后果不得了。”她的姐姐有点凶说。

“……”。车门被她小声地关了。

车被她赶上了,还是逃脱不了人的拥挤。挤得人胸口烦闷。她抓住手把,挨着一个女人。那女人比她看上去大那么几岁。车子在半路上一晃摇时,她撞到那女人身上了。那女人头半侧过来,脸上出现恼气。她什么也没有说,只回了一眼。一车的人,谁不恼心!大家互挤着,心似是在嘴边含着。人多得车里透不了气。真想半路下车!有这股冲动!方直有的。好几站了,只上不见下的。她鼻子有点呼吸不过来气了。各种各样的车都在小跑着,道被塞得掩掩的。高高的楼层,通明的店铺,走动的人影,这夜间真热火!走到哪里,都是出奇地异同。

快到她那站时,空间松动了。她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车前进着,迎着特有的目的地。男师傅车开得很精细,很匀速。方向盘在他的手里熟悉地转动着。转半圈,还是一圈,他都掌握的非常巧妙。方直靠着窗户,眼睛一路向外。一只手托着腮帮,双目一眨不眨地,似是陷入一种思念。她的心里近来都不安心。一到下班,这种不安心便会来到心上报到。怎么避都避不过去。为此,她十分压抑。夜色围身,身边空荡,一个人最寥落。这种心绪伴了她好久,这些日子一直都是这样度过的。自己的感情去向问题,她无法找人诉说。她这个人比较怪,再大的苦,她都不愿向外人透半个字。什么事都自己抗着。害怕让人知道了,给人找麻烦,让人误解什么。自己不愿,并不代表她这个人无情。

许多个时间段深想过:李诚还是她的男友吗?若是,他为什么消失了,而且有去无踪似的。凭一个女人的直觉推测,他或许把她给忘了,从记忆之中删除了。他们两个人之间,吵过最顽的架,骂过最秽的话,伤过彼此之间最恨的心。该是感情告一段落了吧。久久不来的电话,已经表明,人远去了,身一走,心哪能近呢!每每一想到这里,她内心惆怅百出。

到了住处,房子空落落的,声音一消失变成房梁之中的回声,空鸣着。太似掏干了人的心窝。留下一个诺大的空,里面放着去之不尽的鸣声。这让她日日夜夜为之心烦意乱。

回到这样的住处,先不干什么,坐到沙发上,静静地控一下心脏,好像心脏承受了很多的负担,需要即刻休息似的。灯关着,路灯的微弱打在窗户上。窗帘拉开着,小风俏皮地往进钻着。她侧倒在沙发头上,两只眼睁着,在夜色之中显得空洞、迷茫。她盯着厕所那个位置。望得她身子和一块木板似的僵硬着。她后悔地想到:“上次,他的回来。她半夜醒来方便,该主动问个声,指不定人不走了。”感情的茫然失措,使她浑身无劲。她坐到那里,身子直不起来,和一个软弱无比的虚物没有两样。看到情绪波澜处,她把目光转移到鞋柜的地方。她猛然直起身来,似是受到了强烈的刺激似的。梦里依稀仿佛看到了曾经站在这里的影子。她眼睛突然之间,变得模糊不清了。似是夜间的幽灵出没了,开始向她捣乱似的,故意让她这样所为,看到以前的真实背影。眼前的影子和个庞然大物似的,在柜子跟前震动着。不看向后面,背着身,嘴里发着烈焰般的火气。胡言乱语地叫嚣着。但听不清。乱嚷嚷的吵声把人能吸拉到他的跟前来。方直似是一个喝酒上了头的酒鬼,她神情恍惚地挪动步子,向前一小步一小步地慢慢移去。她既亢奋,又怨恨,但阻挡不住她内心的激动。背着的影子,贴着柜身,延伸到柜子上面的墙壁,像两个交叉的Z字形。她以为她摸到了一个晃动的活影,可是一伸手,那个冰冷的手感,让她恍然大悟,原来她在梦中沉迷了。

她像夜间的小松鼠似的,这儿一窜,那儿一窜的,失去了方向感。她摸住柜子,把鞋子脱下来,换上拖鞋。脸也不洗了,脚也是的,去跑向卧室。在跑向卧室的那一俄顷,她纯真地妄想:里面是不是藏着她的爱人。要和她玩起藏猫猫。走进里的那一刻,她的心瞬间的透凉了,连个妄想都是那么的不可得。她上到床子上。台灯今晚要消停了。不用麻烦它了。她的眼睛可以用当夜晚的明光。孤单可怜的她呀!一个人摸着黑,吃着单纯的气息,多么落魄似的。天南海北的想象着,想一些没有边际的事情。就像自言自语地夸下海口似的。外面有声音响起,但都不是熟识的声音。她睡不着,胡思乱想,把她给包围了,给拿住了。人家什么时候松口,她才能安然去睡。要松口,必须熬到一定的点。她平生最烦忧这种睡眠,心里装事,再无论如何地努力催眠,都不济的。

夜阑人静,异想天开是你我的梦中好梦。

她异想门这时候开动,她假装听不见;他带着愧疚的温柔来到她的床前,哪怕一个不需要解释的吻;她把开心埋在心田里,做着真梦睡了过去;听他软声细语地讲他最近的漂泊般的生活,听他是多么思念她,离了她,空气都凝滞了,离了她,眼里尽是枯萎的花草;他以后再也不这样做了,不吭不声去外面流浪了似的,把她撇下,让她受着痛,受着气……

不知不觉里,她的嘴角边布满了笑容。她以为真的爱人来临了。正跪拜在她的身前,深情忏悔地望着她。她从一个忧郁者变成了一个幸福者。均匀的呼吸声,随着这种真实般的梦境让她越来越进入梦想了。进入梦想的人儿,忧愁散去,仿佛看到了来年的春日了。

睡着了,睡着了,梦中全是做着好的梦,斯人似是和花仙子似的,闻着春鸟花香遨游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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