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被抛在冷气中,闻着这从未闻过的味儿,似是被高远的天压着头部出不来气了。精神正在下滑着,不知直至何方,要说治疗,那绝是没戏的。一个电话把她又叫出了门。这头次新鲜的喊她去谈话的声音,她心里吃不准。她早听说来了一位年轻领导,“这不,还找上她谈话了!”受害人想到这儿说。
经过的冬景,入过眼里,那叫心凄惨的痛;她肚子像是吃坏了东西似的胀得气大撑着。她的伤痛已在腹中流泻了,扩散到双目之中了,正闪动着怨恨不平之光。她无心去望走过的景色,这些景色也如她一般,沧桑裹上了身。它们都是被风霜雨打过的人。眼里竟是悲哀。哪能一顾盼返回到春光之中呢!
她的脸上和那枯树皮似的被重压似的折磨了好几天了。这挨过的日子像流动着的气,这流动着的气又像一张张写满怨气的纸片;在永无止境的漂浮着,吞噬着她已腐烂了大半颗的心;然而她胸前火焰烈起,如无数条巨蛇吐着红信子,向四处无惧的奔突。虽心一直动乱着,加上精神也受其打击,但毫不动摇她敢发泄的怒火。她心里的火从未熄平过。随着日子的叠加,火气天天地变猛,像一头猛兽似的,协她跃过前面的黑白不分之地。最好的帮助,最完好的帮助——是携她到见明地之处。所以说她精神未全死,胆子未怂掉,那么她被人暗害的事情终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自己为自己洗脱罪名,虽有点难,但不是没有一点可能性。
人心纯正,迟早有一天会等到棉花成熟,掐走雪软,扔弃黑硬。雪白的可用物制成冬季的暖,人人拿出票子去购买它的用途,而那坚硬的外壳早成了大地的陪葬品了。
王莺的低头,真像干错事垂头认错的样子。比之于她从前的仰头走路,短短数日,她的眼睛长在地面上去了,和小孩学步似的,路要重新认重新走。她羞于见任何人,只管低头认路。在大白天里,她害怕看见人们异常的目光。要是真的看到了,她坏的心思会加重,而且心会痛得停止跳动,会在默默之中要了她的命。所以她谁也不看,谁也不问,只管学好走好低着的路。任何人都能看的路,都能走的路,上面不仅描了许多的黑字,而且也布局了险境,每移前一步,都有一个被虚草填平的土坑,让你招架不住地栽下去,四周无人影幻动,你再拼命地喊,也不会有人过来救你一把。所以只能小心着走不抬头,不去看那没用的天,错过坑道,绕上坦路,让步子稳住,不让看不见的毒手来坑害她。
她这次被叫去谈话,不像第一次走到路上疑惑重重。迎接她的将是一张新面孔。这张面孔是她第一次正视它。对方也是。一个新来的领导者,一个老派的员工,一男一女,岁数相差好几,他们的谈话是否会顺利地进行下去,以心平气和而结束。谈话将拉开序幕。我们静心等候。
受害人来到台阶跟前,呆呆地望着,内心苦闷,两腿无力地往上迈。她的平底鞋太拖力了,仿佛要跨过一个火山似的那样的恐怖。迎头的是挂帘挡着里面的门。门显然是闭着的,透过一两处掉落的地方看进去。过后,她都想不通她是以一种怎样的复杂心情迈上台阶去的,又是怎样把手放到门面上去敲响的?
门开了,里面还有一位领导,看进来的王莺,人家就先行告退了。
这个未讲过话的不太陌生的领导从椅子上站起来盯着她说:“坐。”
她没坐,而是站着要应付后面的一切未知了。
她的脸沉郁着。见不到一点放射着的星光。她以端庄面视着眼前这位新调来的领导。她愁苦地一言不吭。
而近前的这位看上去比她要小的领导,也没有坐,一直看着她。似是未动口之前要详观一番,说不定在此人身上能发现什么疑点。
这位女性脸上除过愁容还是愁容,不用说,她是因伤害才导致成这个模样:她双眼里弥漫着浓浓的阴阴之气;眉毛上也附带着糟心情;看来,她的心情是坏到家了。一旦展开激烈的争论,她会脾气爆发,难以控制,甚至气得晕死过去。火气像烧一锅水似的,不到四周冒烟,就不会揭开锅盖。
这位男性站着不去落坐,好像手持权力的棒子要审视这个犯了错误的人。他站在那儿是绝对不会动的,若是她承认自己有错,就会屈服前来主动认错。全程下来,他陪着轻松走了一圈,无任何不好的触动。这个女性就是站着不说话,但身上的磁力、背后的高傲、内心的优郁、面色的沉重,驱逐他快点打消心中所想的不好。男人面对比他年长的女人,尤其是这种女人,他会突改想法。权力握在他的手心里,不知为何,权力瑟缩了,不到万不得已,权力是不会放大招的,权力在这时,有了头脑,不会受人摆布了。他要听事实,他要听心声。他能提前感知这个女人非同一般人。她是有过人之处的,虽她是一位员工,但她并非普通。她身上有强大的能量,也有强大的底气,去接近她,不能动用权力的吆喝,不然她会发飙的。
这时,这位姓闫的总经理张开提问了,说:“你就是王莺吗?”
“是。”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当然知道。”
“那既然知道,为什么站着不说话呢?”
“我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那我叫你干什么呢?!”
“我心中藏正,鬼神也害不动我!”王莺一嘴硬气地说。
“那为什么有人给你写信呢?”
“我说不清。”王莺态度有点蛮横。一说到这里,她不由自己。
“信上说你作风有问题。你在外乱搞男女关系,人家媳妇把控告信都写到单位来了。你还不承认吗?”
“我承认什么?我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随便承认呢?信呢?……”她气冲冲地说。
“你先不要冲动。好好说话。”
“我能不冲动吗?出了这事,你们谁去亲自调查这事了。而是找我问罪,把这个作风不良的帽子硬往我头上扣。我受不了。是清白的人都会反抗。”
“谁说没有调查?”
“拿出调查的证据,让我看看,我勾引谁了,我乱搞谁了。”
闫总面对王莺驳词,他未做任何防备。这位女性不只是一点点厉害,而且嘴巴子太利索了,不好沟通的,不是一个软弱的人,而是一个有见识的人。
他收走了权力,并坐了下来说:“你为什么没有孩子呢?”
“这是我的私人问题,需要回答你吗?我有没有孩子领导也要管吗?单位有这规定吗?”
“对,你说得对,是你的私人问题,你有权选择不回答。”
王莺被这莫名地一问,她心里的痛苦又加重了,这是她一直以来最避讳的话题,此时被这位新来的领导轻轻一问,似是在她心口上捅了一刀子,喷出的血溅在她的脸上无情地羞辱着她。
“我就想问问,出了这档子事,你们一个劲儿地找我谈话,不调查此事的虚实,硬要说我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传得满院子尽是,破坏我的名声……”
“你身正,何惧流言!”
“我想说的是,没有调查权,就没有发言权;调查清楚了,再来找我谈话。”
“看看你的态度,好好说话。”
“是你们逼我这样做的,我能好好说话吗?给我身心造成的影响,我的头发都快要掉光了,让我有何脸面抬头在这个院子里出出进进呢,这是在要我的命呢!我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种阴损的奇耻大辱呢!害我的人不得好死!”
“行了,别说了。你的事上面会做出个交待的。”
这时的王莺,语速非一般地加急起来,脸惹得奇红,她向前走了几步,摆出一身的正气说:
“我想说的是,我的家境也非一般,我的父亲是同仁堂的中医教授,我的母亲是老师。我是从一个经济良好的环境里长大的。你才到这里上班,里面的环境到底有多恶劣,你走着走着就知道了。我不想说太多,”正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四五把房门钥匙,一把抡到他的跟前说,“这是我家的房产,都是独院的,我缺钱吗?你看看,我手头缺钱吗?我不是穷苦出生,我从小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我爷爷以前是当官的,我的家镜一直都是富有的。我有必要找个男人来为我花钱吗?”
年轻的领导怔住了,看到这几把钥匙,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王莺从闫总那里回来后,她好像已经四分五裂了。身子被处处拷打了似的,使得她尝尽了从未尝试过的侮辱。她性情大变,疑神疑鬼,看谁都不顺眼,嘴里整天叨叨着——是谁害的她。她确实受到了打击,内心的痛楚,只能让她默默地承担着。后来听说要把她开除党籍,她晚上不睡觉,喝着酒,吃着烟,虚脱着身子通宵达旦,一整晚一整晚的用酒烟来麻醉自己,是她忘掉所受的伤痛。那之后的日子,她不来上班了。她不来,辛经理也不会叫她来。她蹲在沙发上,披头散发;茶几上落满烟灰,烟头扔的到处都是;地面脏得人无法下地;没胃口的嘴失了水份,干瘪瘪的;手边的盒饭未动地站着地,没有感情地不去劝她进食。她瘦了一圈的脸,眼窝也深陷了,颧骨也微露了出来,脸蛋也好几天没洗了,手里一直拿着烟,颓靡不振地呆滞着目光并投进黑暗中。
辛经理趁此机会,不要她碰单子了。她有时来办公室了,有客上门了,她要去接待,但辛经理一句说就让她止步了,她不再是以前的那个王莺了。她性情变弱了,不再那么好强了,不会再去故意所为了。她退步了。别人让她走开,她只好乖乖走开。腾出一片地,交给别人,让他们来指手画脚。她明知是她的名声让她丢尽了脸面,她失去了强势的一面。她的人格被辱没了。她无权再对别人发号施令了。
有一次,她为了找出凶手,她把热脸给辛建盛送去,她伤心地问道:“辛师,你说是谁害的我,我老公整天追着我的后面,问我和谁乱搞男女关系了,我要烦死了。”
她没想到的是换来辛师一句冷冰冰的话:“王莺,平常说话注意点,不要得罪人,从自身找问题吧!”
这是她出了事后,和辛建盛唯一的一次主动问话。
王莺被人害了,这对于辛建盛和邰剪来说,是个难遇的好事。他们一心想除掉她,现在有人帮他们创造了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扭成一心,把她架在空中,不让她插手任何工作上的事情。她也知相,给自己放了假,这时也没人去管她。她想来就来,她想走就走。没人盯着她了。
外面有传言称:说办公室里已经白恶化了,辛建盛和王莺之间的关系甚是紧张的,这句话是出自邰师嘴的。
邰师一边安抚着辛师,还一边砸着他的牌子。这里面真真假假,真是难分真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