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剪抢单的事,辛建盛的心里还没过去呢。只有他们两个人。他说:“小王,那事我没有参与。全都是邰剪搞得鬼。我向你保证。”
“翻篇了!不要再提了。”
“餐标都是他胡报的。与我何干!”
“他说你给他说没这个权力,决定不了。然后他……”
“我不是天不是地啊!”
“没必要再提它了。我很头疼。在这里上了半辈子的班,是非真被戳匀了。”
“大杂锅里不好吃饭呀!”他平生总结式地感慨。
“马上元旦了?”
“一年又要结束了!”
“前天,隔壁办公室去外面吃饭了。”
“不行,咱也去外面就个餐吧。”
“好啊,你订时间。”
本来时间安排在这周的星期四,王莺临时有事,去不了了。
辛建盛也邀请了上面的王总。王总话说得相当直接。
“王莺不去,我也不去。”
这饭在这周没吃成。方直那天是早班。她七点多跑来,得到辛经理一句回复:“吃饭取消了,你王姐不能来。另做安排吧!”
领导没能给她说,她白来了,心里的气没有白受呢。是这样的。
她拔出王莺的电话:“姐,辛经理安排今天聚餐,又不去了。让我白白来了。他说了‘你不来,就不能去吃饭’。
“看来,这部门里我说话才算数。辛建盛当个领导,都要围着我转来转去呢!”她真好比房屋里的柱子似的抽离了就陷塌了。
“你的个人魅力太强大了。不动声色地把辛建盛简接地掌控着。”
“言过其实了。我对他什么也没做。他就那么看重我,怕我吗!”
“他对你真得很怕的。”
“我给你说个事,你给邰剪打个电话,就说辛建盛有那个权力决定餐标,他为了你和王莺能咬起来,他想坐看笑话。”
方直到了住处后,把这个电话打了。她打得很紧张:“邰老师,其实辛经理能决定餐标,他为了看你和王莺狗咬狗,所以故意说他管不了这事。我是看不下去他的作为。所以提个醒给你。你可不要在辛经理那里把我出卖了。”
“首先,小方我要感谢你;其次,我是不会对他说的。放一百个心吧!”
一回过头去,他就神速地像老婆学嘴一样学过去了。她被出卖是意想之中的事。
这饭还是去吃了。吃饭没有王总。王莺来了。吃饭那天,紫外线非常强烈,不像是在过着冬季。包间辛建盛提前订好了。选了一家平民饭管,菜做得实惠,也好吃。菜点了一桌子,也吃得差不多。席间,大家话也不多。没有气氛也聊不起兴。这个气氛被王莺压住了。她只要一抬腿,这气氛则会从桌子底下升起到桌面上来。她像一个哑人似的,只吃不语。然而其余的人不敢吱气一声。有她在,她似是默然地控制了每一个人的嘴巴子。她真是威力不小呀!她脸上的煞气振住着大家。
“王莺,你先来讲几句。”辛建盛说。
王莺冷冰冰地说:“我无话可讲。”
“那就邰老师讲几句吧。”
“我?”打破了他本想的安静,他用一种无法说明的表情拒绝着,低头下去了。
“那就小方和小解讲讲。”
解谜说没有;方直也摇了摇头。
“大家不讲,我就来几句吧。”他说着。
“还是辛经理你讲吧。我愿意听你讲的。”王莺放下手中的筷子说。
“趁今天这个饭局,我把咱们明年的工作再大体说说。办公室的设施也在慢慢正规化着,人员配置这块也安排到位了,小解和小方都表现不错,工作上嘛也认真负责。谈单这块,你们要跟你王姐好好学学呢。年一过完来,客人就慢慢多了,忙得时候,连饭有时都吃不到嘴里去。所以你们一定要自强起来,任何事情都能处理到位。这样部门才会发展前去。部门的发展还得靠你们这些谈单的技巧,处理事务的能力呢。当然,我的管理也是一方面。一直以来,我都在想如何搞好管理,让大家之间互相和睦,不要有任何的矛盾。把业绩全力做上去,大家走出去都是头抬得高高的,而不是被别人看不起,看成混饭吃呢。这个部门,是饭店的一线部门,好多老员工找各种关系想来,都进不来呢,所以小方小解你们两位一定要珍惜呢。我自知我也管理不周,请大家多多谅解!”
王莺和方直之间眼神交换了不下五次,而邰师和小解则垂头听着。辛建盛正说着,他转后打了个喷嚏,然后回正头让着大家说:“快吃,菜都快凉了。别浪费。”他转动着桌盘。
与其说他当着人面高谈了一次有感情的发言,还不如说他的话讲给了满桌子不会出声的菜了。在这里,他变成了另一位纯朴的人了。他的言谈变得老实了,笑也是那样的有感染力,这完全不像他本人了。方直与他并肩着,异样地感受着。
尽管辛建盛讲了他心中的现场发言,但是大家依旧保持原样。在这场饭局上,除过领导,其余的人都神情不自在。好像这场饭局是被迫参加似的。气氛一度在压抑之中,无力化解似的。
包间的门关着。外面嘈杂声依然能听得见。在这门之外,唯独这儿不合世间的人情味。
辛建盛为了驱逐冷场,他吃一口菜,说一口菜味不错。在他口口声声地道了几次后,那种渐渐的热力凑效了。王莺忽然站起来,用筷子夹了眼前盘里的一块虾送到他的盘子里面。他不由自主地欠起身,像是个可爱的老头儿似的,说:“感谢感谢!”样子古怪极了。
王莺冲他一笑:“我们把辛经理照顾好,下了饭桌,他可是我们的保卫者呢!”
方直失声地笑了出来。邰剪轻摇着他的头,嘴里喃喃着,听不清他到底表达什么意思。他的前额忽上忽下。仿佛在一种不确定的情节之中要识清什物似的。
解谜不像他们两个,她平淡地观看着这一切。
他们的领导想借助点奇闻轶事,他的目光落去了邰师的身上。他眼睛里闪出光亮,表示惊喜与羡慕的神情说:“呀,我今天一坐到这里,我记起了,我们的邰老师还是满清皇亲国戚的后代呢!”
邰剪转过去一个全脸,并嘴角上扬起:“是的,满清的皇清国戚,还有传家谱呢。不信的话,改天拿来让大家过过目。”
方直瞧了他一眼,心里想:“你是皇亲国戚?太能吹了!眼看身子将被大风刮倒了。”
王莺送来一个讥讽的眼神。
有一道菜(蒜蓉粉丝蒸扇贝,先是王莺夹了,又是方直夹了,而后解谜夹了。她们只挑着扇贝吃,而解谜拣着粉丝吃,她把上面的粉丝剥离下来,蘸到底下的汁水中。辛建盛见了,指着说:“你看人家这才叫会吃。她不亏是蓝田人。在过去那个社会,蓝田是盛产大厨的地方。她太会吃了。吃那个才真正有味。”
“对,我们那儿厨子多。吃饭很讲究。”这种吃法的人说。
“邰老师你和小解都是蓝田人,你们可是老乡呢!”辛建盛又说。
“是呀,老乡见老乡眼泪泪汪汪。”是老乡的这个人扭过他的头去对他的老乡说。
“王莺,你快说几句。都快一点半了。”辛建盛掏出手机看着时间说。
“不了。我没啥可说的。今天的饭菜吃得很香。难得有一聚,”她把看着辛建盛的目光,然后看给方直又问,“是不是,小方?”
小方表示赞成,应答了一声。
这饭吃得心情到底如何?谁知道呢!凡正桌上八九盘菜吃得已差不多了。早早吃到肚子里的菜未能消化地站在胃的旁边,等着斥词呢;剩留下来的,它们懒散着身子,东倒西歪,被戳得不成样,人们简直丧失掉了原先的胃口。
人们是要离去的。它们的去留,眼光决定之中早都厌弃了。只受消已享用过的,那些不曾入口的,还是扔了去吧。
“看谁打包,那个小馍头还能拿呢。”领导提醒说。
每个人都摇了摇头,没有一个人去向服务员要袋子。这菜丢了,彻底丢了。留给自行消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