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上这个部门的不止一双眼睛。暗地里不知多少双放着凶光的目光正觊觎着这里。想要一步登天的人心中的鬼点子打得不停。和邰箭一路货色。他们在普通的岗位上,却臆想着痴人说梦。能不安于现状,表明骨子里求欲太强烈了。这是一种正常的现象。人人都想往高处走。有句俗语:“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不论事物发展到何种地步,这种往上攀登的欲望都不会被破灭。这是自古以来的,这是亘古不变的。就像国和国之间有攀比性,哪国发展好了,强大了,就会引起他国的眼红。为了追赶对方,或使用不光明的手段,或从中捣乱,或制造阴谋;人也是一样。为了混得更好,钱包更鼓,进升的渠道便是当上个官坐坐。一旦坐上了,那么以前的困窘,以前的被迫,全一扫而尽了。在人前,耀武扬威;在人后,沾沾自喜。这官人当得精神焕发,经济在这之中也有所日益提高。前面讲到过,邰箭出了这个部门,他有同伙。 我们不用去想,那便是曹永。曹永这个人五大三粗。人长得比邰老师还要肥壮。一看那官相,这面相不当官,真是可惜!话说回来,当官要看机遇。没机遇,全不顶。有能力,没机会,太坑这铁打的能力了。可是,话反过来讲,曹永的能力和邰箭能坐到一条凳上,他们不相上下,半斤八两。但他们的心大着呢。心比过他们的能力。曹永爱过来串门子。他最多找王莺。在王莺跟前是为了探口风。说也奇怪,邰箭不来了,曹永就会来。俩人似是前后合谋过的。不过,曹永不像姓邰的那样胆小。他爱开玩笑,不像他的同伙时常严肃。进了这个门,心里揣着刀子,还是装着毒药,一个令人心动的玩笑话就可驱赶冷漠了。王莺也乐意给人假象上当。她明知对方抱其不良目的,但还是装出一幅无所事事的样子。在他们心里明白,各自都把糊涂抹在脸上。
辛建盛不在的日子里,他们常常隐在垃圾箱那块。曹永嘴里叼一支烟。他的同伴好像不吸烟。他吸的同时,没见过他吃烟。曹永口中跑出的烟气足以让他的同伴过个烟瘾。他们都穿着黑色服装,和那经过训练的特务似的,并且看相关人员过来了,专门做出一定的距离。曹永面色不跳地望着过去的人,脸上异常平静,使人无法想到这样一个人会策划什么惊人之事;而我们的邰老师,头低向墙壁,帽檐把他整张脸盖得像是天衣无缝。一个害怕暴露行踪,另一个大不咧咧。两者之间形成分明的对比,不得不说,这两个人性格上截然相反。有时,都下班了。俩个人隐在这块黑压压的地方,头碰到一起,耳接在一起,神不知鬼不觉地窃窃私语着。他们以为没人注意,或者说,他们以为没人看见。黑影之中,借着不远处的微光,他们的横肉、厉光,还是能够看得清楚的。他们弯腰接耳时,那个黑色背面雄壮地凸起,仿佛这夜色之中朝他们身上加着不可披露的野心。他们之间到底在交流什么。没人知。只要他们一方把这些话透露给别人时,才可有靠地听到。令人实在没想到的是,曹永居然也来找王莺了——是周四这天。他们之间似是串通好的,让他来找她,让这新的气息扑面王莺那张敏锐的脸。一个找得多了,没找到突破口,换上另一个继续冲破这道关口。无论哪个踏过去,对他们都是有益而无害的。他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利益捆绑在一起,谁上都是一个样。
曹永突然拜访,这让王莺不得不提点警备心。她眼神滴溜一转,防备的笑容转眼之间布满了这张脸。她笑得是那样甜,又是那样适应情景。曹永也是笑声满天地飞,说:“走,请你吃饭?”
“吃饭?”王莺两眼一睁,表示惊讶。
“乍了?不愿赏脸?”曹永油油地说。
王莺直击他的要害处:“事实证明,你的脸比谁的都要大。小方,你看曹经理脸是不是特别大?”
曹永左右手各插在两旁的衣兜里,他穿着深蓝色的厚外套,和一个真正的领导似的敞开胸腔,派气十足,走到前头。他出门时,过去一个人,他眼睛睁得比谁都要大,眼睛里的色仿佛是被什么划了两三条细血丝纹,交叉性地似是蓄谋已久地打造成的毒网,慢慢地往出似是渗着致命的水。王莺跟着他后面,走了两步,回过头刻意地看了一眼小方,这眼神里流露着早已洞穿一切了,这接受他意不是出于真心,而是不伤面子。事后碰面,好一声清脆地招呼。他们去了。小方站在后面望着他们走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地想象着。他是请她去吃大餐了还是吃简餐了?谁知呢?从一个人嘴里想弄出些好处,必须下个血本。血本下到什么程度。那就要看主动者了。无利不起早。想要图利,必须起早动手。至于结果怎样,那就无可而知了。不到最后,谁都无法预测。王莺有她的点子,她干事主意正着呢。什么能干,什么能讲,她比谁都要有头脑。拿她的话说:“日弄她的人还没有生出来呢!”她那心和镜子似的,永远被光照得亮晶无比,从不糊涂。请吃饭的人,长着一双狠面孔,一看那脸上的神韵,都是一个狠角色。野心十足在这样的人眼里绝对不可低估。他那城府,他那心计,他那深沉,雄伟的骨子里撑着一个天地。他长期觊觎这里,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部门自成立到现在,他那贼心未曾一日放弃过。在这期间,听人说,他是辛总跟前的心腹,他几次毛遂自荐要来这里办公。但是,不知辛总什么原因没能让他过来。长期下去,这仿佛成了他的一块不能实现的愿望了。对想来这边,一直抱有各种门路。最明显的是和邰箭在暗处没少活动。一个都有一个的目的。能勾结到一起,不难说明,他们有共同的利益想要得到。
在他们去吃饭时间,小方停了一会儿,也去打饭了。在打饭回来的路上,她碰见了一位老同事,是女的。三四年前,她们一起工作过。她们不止一次碰见过。她回家也经过前门。每次路过,她都要习惯性地转动脖子,望那门里带着满足似的远望上一眼,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了却她心中的不满。她也是其中一位想来这里上班的员工。她活动了好几个领导的关系,但上天不眷顾她,以无济于事收住了四肢。然尔没能收住她的心。她瘦瘦的身子,比小解都要瘦,干干的,没有肉包裹,眼睛小小的,一笑眼睛都没有了。她们碰到一起,这次她竟问:“小方,在那里上班好着吧?没什么不顺心吗?”她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手里端着打好的饭盒,脸上好多雀斑。
她在后面叫着,小方停住脚,转过身,叫了一声“王萍姐”,等她上来。她一靠近,摸住小方的外套说:“都把工服给你做了!”
小方一听,愣了,但又很快地说:“嗯。”她的上衣是她自己掏钱做的,被如此一说,她心里产生一种酸楚之感。
她放开手又说:“看你在那干得心情不错呀!”
假情假意的言笑,也把将要回答的人教灵醒了,小方没让她失望,顺着她的意思回复道:“挺好的。”
一听到这种答语,方师的脸上闪过一丝异议。她干了几十年,这里哪个部门的境况她能不知。她和隔壁会议组里面几个人关系不错。这边的状况,她不是没有听说过。在她那里,这边的大小事情她不知听了多少。里面的环境复杂不复杂,复杂到哪一种程度,她都深知一半。她或许是道途听说,但又不是没有真实性。这里面的道途听说,和别处的还是有区别的,多多少少,真的多过假的。凡是过问这里面的人,他们都永不死心。他们没能如愿的事,看到一个年轻的员工,他们干了一辈子的心哪能轻意绕开嫉妒之心。
王莺不到一点,就回来了。回来时,手里还带着毛栗子。她一推开门,显得很高兴的样子。看来,这顿饭吃得心情不差。她一进门说:“快给姐倒点水。把我能吃得渴死。”
“他请你吃什么好的了?”随后小方伸出手背在跟前的水壶上试温度。
“他能请吃什么好的!”王莺不以为然地说。
“得是吃得太干了?把你吃得渴着了。”
“快给我倒点水。费话多哩很。”她故意生气地说。
“不太热。给你加热再喝。”
她接住水壶摸了摸说:“行了,不用弄热。”
她一声命令,小方温顺地帮她倒好水。
王莺在背后小声地叫她说:“你过来。我给你说个悄悄话。”举动异常,右手朝上叫着她。
“好神秘呀!”她的声音有点大。
“声音小点。我看见他去了隔壁。”
“知道了。”
“真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给我说,他想来咱这边哩。让我和他合伙,里应外合,把辛建盛干倒……”
“啊,我都想到了,没有好事。他能请你吃饭都是有目的。”
“我估计这货和邰箭商量好了,共同给我下套呢。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都知道。他们以为我——哼。”王莺斜眯着眼睛冷笑着说。她做出的神情,是告诉小方,他们太自以为是了。就是来一群帮凶,她都有把握应付。
“都想看你和辛经理对着干呢。公开叫板呢。这帮子太油了。你们到时两败俱伤,人家在背后拾好处呀。”
“太对了。你说的就是我将要说的。跟着我,变得越来越聪明了。我没有白带你。”她从帮助的对象身上见到了聪明劲满意地说。
“听那口气,想来这边当一把手呢。想坐人家辛经理的位子,这口张得太大了吧!”
“都抢这边位置呢!有那么好吗?”
“你觉得可笑不?这帮子胃口呀!”这耻笑的人说。
“自不量力!”
“吃饭时,我发现那想来这边都快要急疯了。你没看到,那眼睛里流转着自不量力。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对自己非常有信心。我还是头次见到那种自大的表情。不过,人家那大言不惭的性格,咱还是要多加学习呢。说话脸不红、心不跳。脸和心真像是金钢做的,再往进钻都坚实不摧。有时不佩服都不行!”这位领教过的女性激动地说。
“可能社会上需要这些人吧!这些人把残酷的斗争推动了至高点。我们跟着迎难而上,不上都不行。”
“真是绕着走,都有人能盯上你。”王莺涨红脸,眼睛也一道红润起来了,笑容上满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