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经理休够了年假。一周的时间,他变化了不少。他干净的穿着,油亮的皮鞋,踏着地面进来了。一看到她们都来了,他微笑着问: “早呀。”王莺赶紧站起身,朝她的椅子上坐去。辛经理每日早上来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先是摸茶壶。水都烧开了。王莺端着杯正在喝。她的心理别人都摸不透。她放下杯子,端过来水壶,满脸迎笑着说:“小方,你看,辛经理休了一周的假,人变得不同了。”
辛经理两只眼睛里像是注入了水汽,热涨着问:“怎么就不同了?又没吃好的……”眨动着上下眼皮,藏不住欢喜。
“你是看不懂你自己的啊!我们最有发言权了,一周不见,你更男人了。你看你那脸上……”
“脸上怎么了?”说着辛经理拿起手去摸住右半边脸。
“脸上更水润了,更白了。”
“小王!哎,小方,你王姐就是会想象。”
小方随着辛经理的话去望王莺的脸。一周以来,王莺笑得都没有现在多。她的笑容既能让人沉醉,又能让人起怪。
“没出去转吗?”她问。
“家里人都上班呢。一个人出去转没意思。孩子也在上学。”
“我以为你开车出去逛了!”
“没没没,哪有劲呢?”他说着眼睛有方向性地去瞅墙上的板子,“这周没签吗?”
他在问王莺,小方是观察着她王姐的脸说话做事的。王莺不答声,怎么也不会先轮到她这里。她装作没听见,缩着头,整理抽屉里的物品。
辛经理倒了一杯茶水,递到嘴边抿吸了两下,又放下去。为了看出业绩的进展,他站着往跟前走去。墙板上有个日期是用铅笔画出来的。辛经理好奇地问:“小王,这个是确定了?没签吗?”
王莺头转过来说:“那是我的顾客,还没来签呢。”
辛经理哦了一声,又坐回来了。
“我不在的这些天,办公室里都还好吧?”他嘴角浮出一丝笑地问。
王莺眉毛一展开,似是扔出去了一句难以猜想的话。她上眼皮翻睁着问:“你指的是工作还是指的是人?”
“小王,你看你,话从你嘴里老是多层深义。你的话意能不能变得纯净点。”
“我是实事求是。你让小方说是不是?”
方直露出一点笑容,来回地看着他们,眼睛睁得很无知,仿佛说话人里面的话很深奥似的,她听不明白。不关她的事。她只是一个局外者,在一旁搭下手。
辛经理一看手机,开会的时间快到了,拿起会议本,到六号楼会议室里去开会了。
他这次与以往不同,出门之前还专门对每个人说:“我去开个会。”
他一走,王莺不安定了。王莺的思维能力在这里面绝对是超前式的,没人能比得过她。一个小问题,她能深挖出许许多多的大问题。这些话在她的嘴里没有长久性,说说也是过过嘴边,但说到哪种地步,那看由她的嘴了。
她作出少见多怪地表情走近说:“你看他油不?想从我嘴里套话呢。你没听出来吗?”
她双眼发着不可上当的光盯着小方。
方直心里实在没有可迎合的,为了不冷场,说:“办公室里的情况,他全知。故意问呢嘛。”
“我估计呀,肯定有人对他汇报了什么。除过我让你说的。”
“那就不知了。”
“这里面的嘴和那春天的杏花似的,到处飞走了。把那香气能吹到十里之外去呢。你不要小瞧这里面。有些你不是没有经历过。”
“那会是谁呢?”
“还有谁?我估计弄不好,姓邰或是姓曹的,把我的坏话说得一河滩。”
“如果那样的话,我说出去的话,有可能被辛经理说给别人听。”
“我觉得他不会。你才来,你给他汇报情况,他把你当成他自己的人。他现在最需要一个对他讲真话的人。除过你们两个新人,谁还会对他讲真话?”
“我看他难说!”小方一想到被辛经理出卖,那种被人牵涉进去的心绪乱糟糟的,仿佛离动乱不远了。
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要被卷进这些人的斗争中。可是,又不能那样做。她所站的位置与别人是不同的。她肩头上似是扛着欠别人的债,若是还不了,则无法休止。
她不能坐视不管,她必要之处应出一份力,才能报答她所要报答的人,不然,她余心不安,在面对着的人跟前,她更是抬不起头。如何出力报答她人呢?最好的方式便是和别人站在一条线上,不能弯了,不能跑了,不能掉队了。主事的人怎么发话,她就怎么去施行。
过了四十多分钟后,辛经理回来了。开会开得口干舌燥的,他把热水续上,喝了三杯。他要忙他领导的事了。他平时除过写写算算的,事也不算多。他所在的位子上,说忙也不是很忙,说到轻松那和会议上比,他这个领导当得挺舒服的。他又不全是操心,这内部的心大多一半被王莺给操完了。他有一个好手下,他有一个好帮手,对这儿了解的人,都会这么想的。
辛经理拔开笔帽,头一仰起,蓦地一句问:“邰老师上一周没来办公室吗?”
王莺受惊一般似的,把目光落到对面的脸上去。她说:“你猜吧?”
“我问你呢。我又不是神仙。”
“来美了!”王莺摇着头叹道。
“是吗?”他又回过头看着小方说。
“不信你问小方吗?”
每个人一讲到邰老师,表情各不相同,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对这个人都比较敏感。这个人在他们的心里占着一定的空间。
在问到这个人上,小方最能休会王莺的心情了。她接住过来的话说:“他来了好多次呢。”
辛经理头低下去了,装作没有听到任何消息,他说:“我一走,他就来。我在时,没见他来几次。这个人太奇怪了!”
王莺听着眼里含着笑意扭过头去看小方。这时,她们的目光自然而然地相接住了。她们不语,但比不语更能知道她们心里相互的话。
辛经理没听到身边人的反应,他不再往下去说了。他给财务部那边拔去电话问上周两场婚宴的消费总额。每举办过的婚宴,这项工作必要亲自过他的手。计算机在他手边摆好了,只等着要来的金额入他的本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