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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笔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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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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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舟》连载

第一十一章

邰箭近来更加爱跑趟了。听王莺说,他以前不爱来办公室,有事没事都是一个样。他爱躲在他的私人办公室里,在里面出行方便。自从办公室不断地招人,引起了他的猜忌。现在他三番五次地出行办公室了,他每次来,除过辛经理和他唠上几句,王莺懒得理他。不是王莺不理他,而是一理他,他会狗尾巴翘起来,粘着王莺不走,放一屁飞短流长,搞得王莺头痛不已。王莺每次见他进来,要么出去,要么忙工作。王莺非常清楚他走动的目的是什么,只不过她不愿揭露他那点坏心思,默默地顾及他那男人的尊严。但他好像看不到王莺的心里,他一来坐到那里,十来分钟地等,人人都在忙着,而他清闲地抱着手机两腿蹬着。辛经理上次交待他的工作,一问他,做得怎样了,他说快了,问了好几次,他都这样回答。对于宣传资料,辛经理不敢催得紧了,毕竟关系到部门营销总额,好分配他大把时间,让他好好做,争取制出一份完美的宣传效果图。他被称作老师,是有一定个人特色的,他讲话不快不慢,声音细粗均匀,鼻梁上的那副眼镜足以说明,他文气的一面,他的眼镜和他的讲话形成一个正比,两者是文气最好的形象。他爱阅读小说,但从未见他拿过某本书。他和当今年轻人一样,读书读得都是手机电子版的,他嘴里眼镜里的文气和他读过的文字多多少少有一些直接关联。但他一见人,那种放低的身段,就如同卑躬屈膝似的,不像一个真正的男人,而更像一个十足的太监。他眼睛机灵,这点确实不假,但他又非常胆小,一有什么不测,他会像那乌龟似的缩在后面去。可是,他平常的话语,让人又否定他真正的胆小。他述出的话胆大有力,就像是一位报仇雪恨的男人讲出的。他说的和做的简直是两回事,让他的性格显得很矛盾。他常说,姓辛的不是好东西,不仅贪而且奸诈,提到他的那种眼神,他有杀他的心都具备。但好像事后不见他付诸行动,他真是嘴上的功夫,要来办真格的话,他就吓到屁股尿流了,隐到后面不敢见天来。

他的偷偷摸摸真是改不掉的,一来就是在外偷袭似的,不直接进来,必是要窥伺多半时刻。里面的人知道他的毛病,假如看见了,也佯装看不见他。要是他观察够了,猛得推门进来了,那么,人们会打趣说:“邰老师,你可来了。”他呢面不改色心不跳,同样嘴里带着趣味回答:“给大家送些板栗吃。大家个个都辛苦。”他爱买板栗,一买就是一大包,在秋末和初冬之际,好吃的板栗都上到了市面,不远处的老巷子里有一家店年年卖得可好了,人是排着队购买的。邰老师是那里的常客,但他除过让人吃栗了,好像再没有什么了。他的吃太单调了,不免把人吃得烦了。可他会请客吃饭,他的请客吃饭是建立在一种培养的关系之上的,说是培养,还不如说他是利用某人,凭用他的脑瓜子花言巧语地骗取别人口中的秘密。好一转身,出去就把人家给卖到沟里去了。这是他酒足饭饱之事,想学他那样的人没有他那个得闲的功夫,人人对他既是崇拜又是痛恨。

方直早被王莺警示过了,离他远点,最好不要走得太近,以免生出对自个不利的是非来。

而刚来的解谜,她好像在他的跟前显得十分内向,他那张被岁月腐蚀了的满脸褶皱,让一个新来的形象良好的姑娘不可能倒着来贴他的黑脸吧,他又不像辛建盛是本部门的头头,没必要去敷衍应付,见了,一个微笑或一声问候友好的代过。

中午,他来到办公室,小解还没走呢。他一进来,一屁股落到每次固定不变的凳子上,抬起眼镜,在小方身上打量了,又在小解身上打量,好像是一种久久地比较。他那不轨的眼神,透过镜片下面早都被欺骗了,他自信的神情,以为没人能发现得了。

小解轻声轻脚地来到辛经理的桌前,拿起贵宾的菜单谱子,揭到一八八八元的,拍了A款,又拍B款,一起存到手机里了,她才转过头。

向前走了两步,邰箭问她:“你家是哪儿的?”

这新来的姑娘回头一笑,说:“是蓝田的。”

他哦了一声,紧接又说:“蓝田是个好地方。”

夸到自己的家乡是个好地方时,解谜以特有的眼神明视起他。他腿一抖,向上扶了扶眼镜又说:“你们那里确实是个好地方,姑娘,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看得我不会说了。你们那里生产蓝田玉,在世界上是很闻名的,还有走边天下的厨子,难道就不是好地方吗?”

小解眼神灵活地动起来,似是悄悄地默许了他所说的。

小解背起包要走时,他说:“单位有饭呢。你没办饭卡吗?”

那女孩说:“我回家吃。”

解谜前脚一走,他弯起身,伸展了胳膊和腰,嘴里连续喊出困倦的张口声。他走到门外边,回过头问:“你不吃饭吗?中午是西红柿鸡蛋面。”

“马上就去打。你不吃吗?”

“我去外面吃。”

说完,他就走了。方直回到里间,用开水烫了烫碗筷,拿起饭卡,把门一关,就去打饭了。

来到食堂,打饭的人很多,排着长队,都排到了楼梯台阶上了,这打饭的人数真像一条巨龙南北蜿蜒着,聚合着一种无法比拟的阵势似的。方直和这些人一样,按着先来后道的顺序插到这些人的后面去了。她一只手里捧着碗,另一只手里拿着白色的卫生纸。她拿来纸的作用是擦拭盛饭时顺着碗沿流到外面的烫水。离她还远着呢,盛到饭的人走一个,前面的人上一个,她呢也是一样,她的后面的人跟着她的步子挪着走。在她前面隔了四五个人的一个人事部的女员工,就是为她办饭卡开纸条的那位吴同事,她手里拿了一个保温式的饭盒,两边张望。她没看见小方。突然,四五种不同的嘻笑声从她身后传到前面去了,她回过头已经走近了的几名女同事,里面三四个都是人事部的,有郭经理,小辛,还有其他不认识的人。她们像一群麻雀似的,啁啾着簇拥到吴师跟前。郭经理手放到吴师肩膀上,吴师能看来眼色地说:“领导,碗给我,我来打。”其中小辛和另一个女孩插到吴师的后面去了,她们手里拿着其他人的饭碗。

她打好饭不像其他人一样待在餐厅里面吃,人太多,她几乎一个都不认识。她端着饭往楼梯口那边走时,在这过程中,她产生了孤僻的心理。餐厅里面人人坐到一起,边吃边笑,真像吃流水席似的,好不热闹。她原本想留下来一吃,碗一洗,方便回去了。可是,当她扫视这些人中无一个她能搭上话的人时,她失落了抬起脚走出去了。

下了楼梯快走到KTV门跟前时,邰箭竟然走了过来。他一看到她手里端着碗,眼睛急速地转向一侧,垂头无语过去了,仿佛他们从来没有认识过,也从来没有说过话。他经过时身上散出发的气息,不是稳定的,而是窘态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只有他心里知晓。他前一刻还在说,他要去外面吃,后一刻里, 他又来员工灶的方向。他的改变注意比换脑子都要快!难道在这里面,去外面用餐,才能体现一个人的身份地位吗?他在学辛经理吗?方直自从来到现在,可从来没有见过辛建盛去过食堂吃饭。他有两种吃饭的渠道,一是回家,二是后门。辛经理是部门领导,不去灶上打饭,有他固有的尊贵。可是邰老师不管去哪里吃饭,那是他的自由,旁人管不着。方直以特有的转头望了一眼他的背面,这时,他不再是低头了,而是仰头往前走,身旁走来一个穿着藏蓝色的工服的花房工人,和人家还打了声点头致意的招呼。

小方脸上掠过一丝冷笑,她立马求证王莺说过的话,这里面的人嘴里大多没有实话,个个表面装高尚富裕,其实穷得靠那些微薄的薪水过日子。王莺的话就像一阵闪电似的,去也匆匆,来也匆匆,在无极之中写着难得的经验、哲理、信服。最终让她曾经质疑的话以它固有的真理证明着。

吃完饭,她门一关,从里面一反锁,把那三个为客人准备的凳子顺着窗摆到门前,她要午休,当做床子睡。睡之前,她拉开留有缝隙的窗帘,隔着最里面的窗纱,左右来回张望了一眼,担心刚一躺上去有人来敲门。什么人都没有,她完全放心地要休息了。凳子挺窄,紧张地能放下她半个多身子,但她的腿挺长,两只腿在空里下拉着。她看不行,睡着太难受,又起身来,把她的办公凳子拉过来,续到后面,两者高低基本差不多。加了凳子的床,总和勉强挂上了边,将就地睡吧,她想。她侧着身子,两腿蜷着,不能平伸。虽不怎么舒服,但午觉还是有了。她试着往梦里带,心里数着她那套阿拉伯数字。心中数到的数,好像失去了作用,没有了夜晚的魔力。她烦恼地起来,身子被垫得就像肿胀了似的。她多想睡一会儿,可不争气的自己让她偏睡不着。近来,她烦心的事只有她自己知道。李诚像消失了一样,拿她自己的原话说,她职场是个孤家寡人,情场更是。她认为自己太失意了。在两者上不曾有过作为一个人的手段。私底下,她只有暗自惆怅,一个人承受着所有的心理压力。她有时快承受不住了,她就会心悸焦虑,不想上班,不想出门的想法都有。可她对于上班,她又不敢违背自己当初给王莺立过的志,她要好好干,她要好好表现,争取最后得到领导翻天覆地的认可。王莺的每一句话,在她的心里深扎着,结了根,攀爬到她的五脏六腑里了,不会由于外在的变动而受到撼动了。她和那些话结成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人体,和她的血,和她的肉,永远地不分家了。它们就像神明一样,指引着她勇敢的前进。哪怕有困难重重,她只要随身带着它们,它们就会给她力量,让她从此不再害怕,光明的胜利正在远方向她灿烂的挥手致敬。

她从抽屉里取出手机,特意看了一眼时间,快一点了。她打开微信界面,圈里的发信的人实在是多,一条接着一条,好像他们的时间是专门为微信圈而服务的。看着好玩,她也想发一条,来解解闷,诉说一下自己那多愁的心事。首先要拍张照才能写文字,她拍什么照呢?拍自己吗?圈里的朋友都爱发自己的影相,难道她也要这样吗?她想了想,算了吧,自己不露相了。自己与美女不沾边,露相也没有自信,还是另拍其他吧。拍什么好呢,她转动眼睛找来找去。眼中无法取到景,手中的机子抖来抖去。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都无法得到满足,她刹那间觉得自己太无能了。自己要自己何用呢?一个人来到世上,不是带着使命感而来,就是带着一己之力而来的。她呢使命感对她而言,就是手可摘星辰的荒诞;一己之力对她来说,就是力到之处却无法伸展的软弱。要她何用?心底的深处,无数声的惨淡声音叱问她。而她好像变得聋了,呆头呆脑地、毫无章法地在那里白痴盯着地面发着麻木,世人与她绝离了,她自己的丑态一个人扮演着,无论怎样出丑,也不会被人发觉了。

用自己的眼睛看看四周,用自己的双腿踩踩地面,用自己的双手摸摸躯体,躯体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跟前的事物是不是正常着的?她就像夜中的梦游者似的,鬼附体了似的,两臂向前伸张,浑然不知,眼瞳空洞,眉毛紧蹙,脸上血色消无,就像受到了刺激似的,一个人踽踽独行。她走到地面中央,忽然顿脚停止了,疑神疑鬼地极目四望。看到辛经理透明的茶壶,就像看到了辛经理身底下穿着狼皮装模作样地披着人人都能看到的一张人皮与世无争的生活;看到王莺的茶杯,那样厚实,就此想到,她人品忠厚的一面,那层厚的里面流淌着她泉涌般的思辨,包裹着看透不说透的处事哲学;而解谜桌上空荡荡的,她的喝水杯都被她带走了,她的来去如那杯子一样被她看得紧紧的,行动严密地如那空白的桌面,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看不进去;那个邰箭也是一样,他办公所有的家当都在他私人室里,看不到他的东西,相当于看不到他的心,看不到他的思想,更看不到他异常卑鄙无耻的一面。这里面的人,人人都是一部不同的车间机器,各式各样的都有,滑轮和他们的大脑运转速度并无区别,转得慢得如小方之类的,质地低劣;转得快得如辛经理之类的,质地优良。

无人之时,想到这里,她不好过。一直以来,辛经理的冷眼相待,王莺的谆谆教诲,使她丧失了自信,她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她力证了无数次,只要一出这个小门,她的脑根子便会清静,只要一出那个人人都进入的大门,她的脑根子算是真正解放了。解放的同时,她被长期抛弃的自信则会穿戴整齐地回来找她。没来之时,没工作之时,哪里都向往,心简单地想到,只要有份工作就万事大吉了,管它天崩地裂,与她何干呢?自己认准工作的重要性认真性,她不信得不到身旁人的称赞。天真的年轻人,缺少社会磨砺的年轻人,对于远方的事业,他们大多数是捡着好处去想的,他们的追求乱花渐欲迷人眼,当真正双脚落实到最初的那份渴望追求上时,那么他们才会有感而发地想到,世间所有的事并非运用自己不切实际的想象力来完成的,来铸造理想天国的。

她站在地面的中央望前望后,最初热火的心没有了,她只想着啥时候能脱离这儿,解谜来了,她的好日子仿佛是要到头了,领导把所有的目光都赠与了新人,她连一个正眼都不曾得到,她是敏感的,虽然她在办公室里说不起话,但她把所有的一切看在眼里,别人对她的不满,她都能猜到五六成。辛经理不待见她,不是一时形成的,而是长期这样过来的。王莺在她跟前的情绪时好时坏,她大气不敢放一个。她每日的勤快仍在进行,每日办公室里一干二净,中午没事时,她会再清扫一次;去部门送资料,她也双腿不离闲。可换来领导的眼神依旧不改变,领导的心真像是铁打制的。她一度的想象力非常超越,她绝望之极时,她双手拍着桌面深恶痛绝地说:“你的心若真是铁打的,那么我为什么不是那个打磨的铁锤呢。”

下午时,王莺先来的。她背了一个红色的大皮包,跨在胳膊十分富贵,黑色的高跟鞋老是伴着她浑厚有力的步子,她的气势活脱脱一个女强人的阵势。她丰硕的身材,与她高冷的表面增添了女性不可丢失的魅力。她一把推开门,强大的走进来,仿佛是上头领导来暗巡的,着实吓到了小方。小方似是掉在了梦里,被她一震,大梦初醒了。她先是两腿紧张地向前蹬了一下,枕在胳膊的头抬起回正说:“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谁呢?”

王莺仰起着脖子藐视一切地走了过去,小方看得出来,她的王姐不想开口言语。她见得多了,对于她这张脸,她也没什么直呼大惊小怪的。老大姐不说话时,她这个小妹就沉默以对。她们之间一直都是这种至简的相处模式,愿意说了就说,不愿意说了就拉倒吧,谁也不逼谁,谁也不犯病。她继续倒下头,头斜枕着胳膊,侧向墙里,眼睫毛扑闪扑闪的,比方才王莺没来时,扑闪得还要快。她的心率好像也变得加速了,进来一个人,就像给心率加重了负担似的。其实,不难看出,她在想王莺没事吧?看到她掉着脸,她心里就会不安,长期以来,只要她的姐姐出现异常,她就会禁不住地胡思乱想。一想到和她有关,越想越害怕自己被孤立起来,让她不喜欢了。从此,这里的路,她就没法走下去的必要了。

王莺挺立后背,右手撩起着头发,好像从洗澡堂那边来的。她脸上有些微红,手从头发上取下来,又搓起脸。忽然,她莫名其妙地叹了一声气,不知是谁让她如此这般?小方听到她的叹气声,她心头默默地惊叫了一声,似是相隔着无声的空气对答如流着。她的头在不知觉的情况下,微动了并转向另一边去了。她的头一直这样枕着,背后的王莺不满了,她发话了,说:“小方,自从我进门到现在你的头一直这样枕着,上班就该像个上班的样子。”

一句冷不丁的批评,她心头实在恼火,但她无言以对。她心想:到上班的点了吗?她为了自证拉开抽屉取出机子看了一眼,时针指到了两点十五了。

王莺听到她拉抽屉,于是,她的后背长了一双眼睛正在监视着她的动向。

王莺多云转小雨地说:“是不是在核实上班的时间?意思是说没到上班的点,我说你是错了?”

方直一听,脸一红,夹着嘴不敢还口。近来,她总觉得她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淡了,不像有时的以前了。王莺这几天明显和小解之间相处得很投机。一个人的心不能分得两半用,若是猛得分开了,怪模作样的连她自己都自愧不如了。

原以为后面会接上一句话来,没想到戛然而止了。王莺微红的脸在她的双手揉搓下显得更加红了,一个不知情的人要是无意之中看到她这张脸,准以为她和别人闹架了,不是自然红生出来的。

其他人没来。方直这个时候,多么希望走进一个人来,化解她的难堪。还有十二分钟,她心里对自己说着,一个人影都没有,好像个个都见鬼去了,让她忍受这般无法回答的局面。可能是她的心底太慌乱了吧,她数着可笑至极的数字。数到的数字对她能有什么具体意义呢?数一数,人就能马上进来吗?不数,人就能迟迟不来吗?这是什么狗屁逻辑思维,困扰着她那点小心思。她用下牙齿轻咬着下嘴唇,来缓解她不安的情景。

王莺双脚一跺,站起来,两腿上似是裹挟着冷风,顶平着脸出去了。

她去了隔壁。过了一会儿,她又咚咚地回来了。

她走过去,然后又退回来,说:“你提高点心眼,从你自身形象做起,不要老让我说你,现在来了小解,你做事情都顾及全面点。”

她头也不抬,静静地听着,脸上十分茫然。王莺的话就像那电波似的,一波动起来,小方寻不到源头。她往往都是满头雾水,说的这些都是哪儿和哪儿呀!她脑子反应慢,不像别人那样一点便通。怪不得王莺老说她反应迟钝,缺心眼,不会说话。看来王莺的分析句句属实。不说她是不行的,以后她要吃大亏的。

原本变淡的心,又像弹簧似的不分时间性地回弹了过来,让她一时无法接受。她脑子里永远少了一根活现活用的筋。她又不是不知道,她早都知道,但天生的这点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后天不经多事是无法更变的。

她做出一副无所事事的表情,无视王莺的模样,王莺一看到她整张脸,一下子变得操了,手在桌子上轻一拍,注意她是轻拍的,眼睛一睁,鼻孔好像气得都张大了,严峻地说:“你是傻逼吗?你是三岁娃吗?好坏话听不出来吗?我得是害你呢,你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给你把心都快操死了,你这样对我,弄得我是你的仇人似的。你不想干了,你走就行了嘛, 何必赖到这里,真以为我是不让你走。你走你的,我连你拉都不拉,是你自己的事情。真以为你生上世来,我欠你的,给你还债来了。你记住,我说过,咱俩非亲非故,我之所以帮你,保护你,是为了对得住我叫你来的最初那片善心。”

“我咋了嘛?我用什么眼神看你了,我能用什么眼神看你呀,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这些话你说了N遍了。”她痛苦地难为情地说着,眼神里颇显无耐,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她好像在她跟前爱掉眼泪,话三句不合便会折腾出可怜的眼泪,长此以往下来,则形成了必要的签到手续似的。

“……听我说,你今天下午先去做一个黑色外套吧,后门外面有一家老裁缝,人家衣服做得不错。你看人家娃一天工工整整地穿着,你难道都不留此心眼吗?饭卡你也办了,现在自己去花点钱先做件上衣,搭配条黑色牛仔裤就好了。一天穿得正规点,给过来过去的领导留一个好的印象,”她眼里放着未雨绸缪的明光,又补上一句贴心地话问道:“身上钱够不够,要不要我给你拿点?”

“不了,我身上有钱呢。”她说。

她们弹簧似的友情,一会儿弹得寻不到踪影了,一会儿又突如其来了,一时让她这颗反应较慢的脑袋不可思议。

“待会儿辛经理来了,我给他说,让你先在外面裁缝店做件上衣穿。”

“他同意了,我去外面做。”她有点不安地说。

“他一定会同意的,在人员去留这件事上,我有一半的决定权。我可能没给你说,关于你职服的事情,我在辛经理跟前提了好几次了,他老说再等等。短时间内看不出一个人的表现情况,他说人起初来都会伪装。凡事你不要吭声,你跟着我的路子走就是了,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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