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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放学回家的路上,古树村的学生们路过桐树林时,许多同学都上树掏仙鹤蛋。
三十六棵桐树长在一片高地上,周围长满枳机和哈冒儿。那些桐树弯弯曲曲像老龙似的伸向篮天,弯曲处可以看到骨节,骨节上有大小不等的小洞,大的像小碗,小的像酒盅,水洞中无论冬夏春秋都有水,故而又叫水桐树。高高的桐树枝头到处可以看到仙鹤垒的窝,住在这儿的仙鹤都到古树村海子去捕食。人们就叫这儿桐树湾。桐树湾南边就是海西村。
水桐树、古树村和南海子成为这一带的三大景观,相比之下水桐树是另一种风情,吸引着周边的孩子们。凡是路过这儿的人无不称口叫绝。仙鹤把它们的窝做在高高的树枝上,卧在窝里孵儿子,受到孩子们的惊扰后,它们展开翅膀飞走了,飞向了碧波荡漾的南海子里。
林陆非常同情那些被惊扰的仙鹤,所以他没有上树去掏仙鹤蛋,而是背着书包一个人回家。仙鹤把窝做在树稍上,离地面足有五六丈高,孩子们虽然顽皮掏蛋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能够得逞。每次上树只有个别孩子能够获得成功,大多数人无法掏到仙鹤蛋。相比之下,古树村那一百零八棵古树上也有仙鹤居住,但是村子里的人不允许孩子们妨害仙鹤,所以孩子们不敢上村子里的古树掏仙鹤蛋,只能到桐树林来捣乱。
林陆离开了那群孩子向古树村走去。这儿离古树村只剩二三里地了,但从水桐树回村里已经偏离了他们上学的道路,必须穿过一大片枳机林才能回到原来的路上。枳机林很稠密,牧业队的羊群和牛群马群常常在此出没。天色已经昏黄,他尽量挑枳机稀疏地方向前走,快要穿过枳机林边缘时,突然听到前面有异常的声音,前方几步远的地方传来女孩子的声音,只听她说:“朝阳哥,给我买条围巾哇!”
“好!哥哥给你买,你不要说话了。”朝阳喘息着说。
“我好象听到有人走路的声音。”清艳的声音在说话。
“不会吧?”
清艳说:“你看看哇,不要让别人撞见。”
薛朝阳就提裤子站起来,抬眼就看见了林陆站在几步远的枳机林中发呆。他厉声骂道:“你个小圪泡!偷听甚了?老子打死你?”他说着就一边系裤带一边向林陆冲去。
林陆先是一愣,随即撒腿就跑,在枳机林中拼命向前奔突,由于害怕被薛朝阳抓住,跑得非常之快。
薛朝阳其实只是咋唬一下,追了几步就退回去了。
林陆跌跌撞撞地逃出枳机林回头望去,就见清艳站在枳机林中露出一颗脑袋来望着他。他转身往村子里走,边走边想,清艳和自己同岁,才十三岁就和男人干那种事。
清艳是霍云的唯一女儿,受她妈妈的影响十来岁开始就懂得了男女之事。这让林陆想起了一件往事,记得十岁那年夏天,他们刚从草山搬回来。有一天后晌,林陆正在院子里玩,清艳突然跑过来拉起他就往他家的马厩里走,他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就跟着她进了马厩。
“你和我睡觉哇!”清艳说着就爬进马槽中,并且把自己的裤子脱下来。
林陆十分懵懂,虽然在山里亲眼看见过那种男女之事,也曾在那时受到过那林花的侵扰,可他确实太小,根本不会做那种事,身体尚未成熟也没有那种性欲,想做也做不了。而清艳虽然和他同岁,居然已经开窍。正当他望着躺在马槽中赤身裸体的清艳不知所措时,姐姐林月突然冲进马厩,口中骂着脏话,上前就从马槽中拽出了已经脱掉裤子的清艳,骂道:“十来岁的东西就懂得发骚了?拉我弟弟和你干那不要脸的事情?羞不羞?”
清艳羞得小脸通红,挣脱林月就跑出了马厩,手里还提着自己的裤子。
林陆站在原地发呆,有些不知所措。
林月回头骂自己的弟弟说:“鬼豆大点东西就学坏,以后不准你和她一起耍。”
林陆说:“姐,我什么也没做,何况那是清艳一厢情愿。”他说罢转身离开。
林月追在弟弟屁股后面说:“以后离她远一点。”
“噢!”林陆答应着跑开了。
从那以后,清艳见了林陆不说话,更谈不上与他有什么瓜葛。林月出嫁之后,有一天,林陆在家看书,父母都已下地干活。清艳突然来了,站在地下冲他笑。
林陆已经上六年级了,加上读书多,小说中男女主角之间做爱情节也会影响他,使他更早地懂得男女之间的事情。然而他有自己的原则,不能从小就学坏,他对冲她微笑的清艳问道:“清艳,你找我有事嘛?”
“没事,你大你妈都下地干活了,我来眊眊你。村子里的人都说你每天在看小说,你看的什么书?”清艳多情地望着林陆问道。
林陆回答:“我看的是《基度山恩仇记》,是一部外国小说。”
“外国书你也能看懂?”
“翻译过来了,是汉文,怎么能看不懂呢?”
清艳大胆地说:“我想找你耍耍。”她流露出色迷迷的眼神。
林陆的心飞快地跳动了起来,脸色马上火辣辣地烧,他吭哧半天才说:“清艳,我要看书,你找别人玩去吧!”他说着低头去看书。
清艳毕竟已经十三岁了,被林陆拒绝有些难堪,气得马上就骂:“不开窍的东西!”她骂过之后转身就走,出门时把门摔得震天响。
林陆被摔门声所惊动,望着还在摇摆的门扇发呆。
清艳从此以后不再与林陆说话。
林陆回忆着这些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枳机林,回头再次望向刚才发生事情的地方,什么也没有望见,薛朝阳和霍清艳已经再次隐藏到了枳机林中,寻求快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