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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队要盖加工厂,各生产队都派人去盖房,林陆也被生产队派去当了民工,参加了大队盖加工厂的行列。
林陆骑着自行车驮着铺盖卷来到大队加工厂报名那天,艳遇发生了,他与后来的妻子撞了一架,两人便有了不解之缘。他的自行车是刚买的,不是从供销社买的,而是从胡铁柱手里买的二手货。胡铁柱非常鬼精,买回来的自行车骑了一段时间感觉不理想,想出售后再买一辆别的牌子的自行车,于是就骑着自行车在村子中间乱窜,在人多的地方显摆。村子里的人们穷,大多分不到红,也买不起自行车,整个古树村只有三四辆自行车,都是富裕人家才能买得起。牛青山有一辆,邹春风有一辆,马岳也有一辆,再就是胡铁柱了。村子里的人们有急事出门都得向这几家借自行车,林家也不例外。
“我这自行车刚买的,是‘飞鸽’牌的,我想减价卖。”胡铁柱把自行车停在一帮年轻人面前这样说。
当时林陆、春光、倪雨秋、大春和一勇等人都在古树的阴凉地围着自行车看。
春光用胳膊碰了一把林陆说:“你们家是分红户,为甚不买一辆自行车?出门方便。”
林陆说:“我倒是想买,可我大说我娶媳妇需要许多钱,暂时不同意给我买自行车。”
一勇也说:“林陆,咱们几个人只有你们家有钱能买得起自行车,不如你把它买下吧,我们大家出门还能向你借着骑呢!”
春光说:“我哥倒是有一辆自行车,可是实在太旧了。他经常出门,我想骑也轮不上。林陆,你买下你二舅这辆自行车吧,我们也能跟着沾沾光。”他说完就问胡铁柱,“二叔,你这自行车卖多少钱?”
铁柱说:“我买的时候120块钱,你要是买的话,给我110块就行,我减价10块。刚买的,大家都知道。”
春光说:“我买不起,要是林陆买,你准备卖多少钱?”
铁柱一听自己的外甥想买,想想说:“林陆要买就100块钱。”
林陆走过去前后左右看了一遍自行车,然后说:“二舅,我回去和我大商量一下,若买的话我就把钱给你送过去。”
就在这时,林雄正好从家里出来,顺着古树大路的树荫下向这边走了过来。
春光对林陆悄声说:“你大来了,快问一问他,同意不同意给你买。”
林陆回头就对走过来的林雄说:“大,我二舅这辆自行车刚买的,他想卖,我想买下来。”
林雄说:“马上要给你找媳妇儿了,花钱的地方很多,哪顾不上买自行车?”
林陆不高兴地说:“买辆自行车也影响不了找对象!”
林雄听了后说:“你想买咱们亲自到供销社去买,何必买他的旧车。”
铁柱赶快说:“姐夫,我这可是刚从供销社推回来的,怎么能算旧的呢?你难道不知道买自行车要票呢?不是谁有钱谁就能买到的。”
林雄说:“你能买到我也能买到,不就是要购买卷吗?你能搞到我也能搞到。”
林陆对父亲说:“大,我知道你能够搞到购买卷,但是那样的话费时费力。我觉得二舅这辆车虽然是二手货,但是刚买的,比较新,价格也不贵,我看就买下吧!”
林雄本来是不想为儿子买这辆二手车的,再说他对小舅子铁柱做法有些看不惯,自己买回来感觉不满意就出手卖给别人,实在是居心叵测。但是儿子林陆要买,他也不好反对,毕竟儿子已经十九岁了,是家里挣工分最多的。想到此,他说:“买就买吧!铁柱,你卖多少钱?”
铁柱说:“我对林陆说了,给一百就卖。”
林雄说:“九十块钱,要卖我马上付钱。”
“不行!少了一百块钱我不卖。”铁柱说,“已经降到最低价格了。”
林雄知道小舅子是个鬼滑头,所以他说:“九十不卖我就不买了。”
铁柱说:“那就算了,我也不能因为卖给外甥就赔钱吧?”
林陆当机立断,大声说:“二舅,我买了,把自行车给我,让我大付你钱。”他说着走过去从铁柱手中接过自行车,骑上就走。
林雄望着儿子骑走了自行车,只好对铁柱说:“走!到我家去取钱。”
铁柱高兴地跟着林雄去了。
林陆一边回想着买自行车的过程,一边骑车往前走,进了公路圪梁村子就往代销店那边走,想买盒香烟。大队加工厂在公路圪梁村子的后面,而代销店在村子中间。他骑车路过一家人家的房拐角时,只顾骑车往过走,没有注意到一个姑娘突然从房拐子那边走了出来,看见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煞车,自行车撞到了姑娘的大腿上,立即将其撞倒在地,自行车也跟着往下倒,好在他用脚支住才没有完全倒下。
那闺女坐在地上生气地说:“你不长眼睛?怎么往人身上撞?”
林陆赶快扶住自行车说:“对不起!这个墙角挡住了我的视线,没有看见你过来,实在对不起!”他说着把自行车立住,然后上前把那闺女扶了起来。
闺女用手拍打一下身上的灰土,然后说:“骑车慢点,差错点把我腿撞断。”说着低头用手揉着自己的小腿,一脸的痛苦相。
林陆关心地问:“不要紧吧?”
闺女抬头望着林陆说:“不要紧,就是有点疼。”
林陆说:“要不要我带你去大队诊所看一看?”
“不用!没那么玄。”闺女一边揉腿一边说。
林陆望着眼前这位姑娘心里有只兔子开始飞速跳动,闺女中等个子,身材微微发胖,长得却眉清目秀,满头乌发,一双大辫子垂在胸前,白白净净的脸上有一双含着微笑的眼睛,一双高高耸起乳房几乎要将那薄薄的衣衫挤破似的,尽管穿扮有点土气,但形象还是很诱人的。就在这一瞬间,他对她产生了好感,且产生了点爱慕之情。
闺女被林陆看得不好意思了,低声说:“看甚了看?你快走哇!”
林陆没有马上走,悄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闺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回答:“我叫爱美。”
“噢!爱美,好听。”
爱美笑道:“你叫甚名字?”
林陆回答:“我叫林陆,是古树村的,我到大队来盖加工厂。”
“加工厂在后面,你咋往村子中间跑?”爱美美不解地问道。
“我到代销店去买点东西。”
“噢!”爱美说,“那你快去吧,我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不用去敷点药?”
“不用!”
林陆认真地说:“爱美,我在加工厂干活,咱们可不可以经常见面?”
爱美有点害羞地说:“咱们不认识,我可不敢去找你。”
“如今不是认识了吗?我来找你,咱们经常叨拉叨拉,好不好?”
“刚认识,有甚好叨拉的?”爱美说完转身往东边走,走了十来步就回到了自家那处小院,钻进了那间低矮的房子里。
林陆跟在她后面,见爱美进了小院时,他却扶着自行车在院外面的路上站了好一会儿,感觉自己与这位姑娘有点一见钟情的意思,他被爱美的人样儿吸引了。他站那儿望了一会儿,然后才骑车离开,到代销社买了一支钢笔和一盒香烟,出来向北一拐进了霞光大队部的院内。
大队部在大院内的最西头,共两间办公室。院内除了大队部之外,东边就是加工厂,和大队部连成一个院子,非常大,院子中间还停着一辆60拖拉机和两台链轨拖拉机。他驮着行李进院后就遇到了本村的霍占年。霍占年是霍云的二儿子,十六岁开始就到了大队机耕队当司机,一直给大队开链轨车,算是村子里出来的技术人员。
霍占年看见林陆就问:“林陆,你是来盖加工厂的?”
林陆回答:“是,队长派我来的。”
占年说:“给大队盖加工厂不错,一天还有一毛五分钱的补助费。”
林陆说:“我倒不是看重那点补助费,而是要服从生产队的安排。听说每个生产队都派一个人过来盖加工厂,得两个月才能完成任务。”
“那也不错。”占年说。
林陆说:“占年,你马上要结婚了?”
占年说:“是呀!我的对象是你父亲给介绍的,你难道不知道?”
“知道,听说你们‘五一’劳动节结婚?”
“对!家里正在做准备。”
林陆说:“你现在开链轨车已经熟悉了吧?”
占年笑着说:“那算什么,你上去开的话用不了两天也就熟悉了。”
林陆笑道:“这种好营生哪里能轮得到我?根红苗正的人才能配做机耕队的司机。我家是富裕中农,没有资格来当司机。”
“是啊!大队机耕队一共两台车,六个司机轮流开,一个生产队还轮不到一个司机,这六个人是从八个生产队中挑选的。”他兴奋地说着,有点沾沾自喜的样子。
林陆说:“你看见李强没有?我去找他先安排我的住处,有时间咱们再聊。”
占年说:“你去找他吧,他大概在大队部里。”
林陆推着自行车来到大队部门口,立好自行车,进了大队部,找到了负责工地的李强。
李强带着林陆到了加工厂的南库房,那里已经有各生产队来的工人坐在铺盖卷上抽烟打塌嘴。林陆认识其中几个人,他们是海西村的胡青、沙蒿圪梁的李健和东沙湾张羽等人。大队还专门派了一名厨师和一名姑娘给这些盖加工厂的人做饭。晚饭的时候,十来个工人都到齐了,大家在厨房里围着两张桌子吃饭,烩菜闷小米饭,菜中还有少量的猪肉。因为是头一天报到,大家都在安排自己的住处和购买一些生活必需品,所以这一天什么活儿也没干。
十来个盖房工人住在一间大库房里,用木板搭起来的床铺连成一片,刚好能够住下十个人。那间大库房是去年秋天刚刚盖起来的,虽然宽敞却非常潮湿,唯一让人欣慰的是能够点上电灯。大队加工厂自己发电,大院内自然也就有电灯,一到晚上大院内灯火通明,如同白昼。不过人家前面那些公路圪梁的社员照样也有电灯,因为他们生产队也有自己的加工厂,也可以发电,各家各户自然也点上了电灯。
林陆活了那么大还是第一次能够享受电灯的光亮,虽然库房内有点潮湿也没有说什么。可是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醒来就感觉被子湿淋淋的,身上也麻酥酥的。他就对组长说:“胡青大哥,这间库房咱们不能住,太潮湿了。你看这被子里全是水,住上两个月就要把咱们的身体搞坏的。”
吴青揣摸着自己的被子说:“确实有点潮,可咱们刚来还没有干活,等干开活儿我再和李强说。”
林陆说:“必须马上跟他说,去年秋天才盖的房子,一冬天还冻着冰呢!现在刚开始发潮,怎么可以住人?让他们给咱们找间能够住人的房子,哪怕没有电灯也行。”
沙蒿圪梁的李健也说:“这库房确实不是住人的地方,必须让大队重给咱们马上找住处。”
吴青说:“先凑合两天,两天还不至于住坏人吧?我马上找大队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