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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的亲戚请完之后,林雄与儿子林陆商量说:“小陆,这些年来你一直没有和你生母那边相认,虽然她们住在西滩,离咱们只有二里地,但是家里从来没有让你与高家有什么来往。如今你已经长大成人,并且要结婚娶媳妇了,我必须和你商量一下,高家怎么办?请还是不请?请就意味着你从此认下了高家,不请的话,这辈子也就不好再认了。”
林陆笑着说:“大,这事应该您说了算,因为你们夫妻没有儿子才抱养了我。虽然说我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我不能自作主张。假如你们同意我认高家,那么我就认,因为高家兄弟姐妹很多,认了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当然了,父母亲假如不愿意让我认,那我也不能强行去认,毕竟高家只是生了我,并没有抚育我,你们才是我最亲近的人。大,妈,你们考虑,怎么合适怎么做,我都同意。”
林雄望着林陆说:“你不愧读了那么多书,非常懂事,既然你这样说,那就借结婚典礼的机会去邀请高家吧!多一门亲戚多一条路。你带着烟酒去,高欣虽然早已过世,但你的生母还活着。如今你生母身边有五个儿子两个闺女,大儿子高仁早已结婚,并且分出去另过了。二儿子高义去年冬天才结婚,没有分出去另过,和其它的弟兄姊妹都在一起过。四儿子高礼在柳树镇车子铺工作。你去分别邀请他们来参加你的婚礼吧!”
林陆爽快地回答:“好!既然如此我就去邀请他们了。”
林雄说:“你大哥在西滩任会计,你和高仁商量商量,你四哥在柳树镇车子铺当修理工,人家也结婚了,请不请你征求一下你大哥的意见。”
林陆答应后步行离开家,带着两瓶酒两盒烟向西滩进发。
正月天气,风和日丽,太阳刚从古树村东边树稍上爬上来,他带着烟酒步行向西滩而来,到了西滩村子里,首先走进了生母云霞的家里。
云霞正在家里哄着大儿子的两个孩子,林陆经由出去后她曾经见过两次,如今看见他走进家来,高兴地跳下地,为他倒水,并且将他让到了土炕上。
林陆对生母云霞说:“姨姨,一向可好?”她只能这么称呼。
“挺好挺好!小陆,听说你要结婚了?”
“是的姨姨,我要结婚了,所以过来邀请您和哥哥嫂嫂以及弟兄姊妹去参加我的婚礼。姨姨,从现在开始我认下生我的高家了。”
云霞笑着说:“太好了!听说你正月二十八结婚典礼,我还以为你大你妈不同意你来认高家了,所以这两天你大哥二哥他们一直在议论这件事。既然如此,那就让你哥哥他们都过去,从此也算正式开始交往了。”
林陆兴奋地说:“姨姨,其实我也早就知道我是从高家抱养的,从小古树村那些孩子们就说我是经由孩儿,那时候小,不敢认,再说我即使想认也得通过养父母,您说对不?”
云霞说:“对的,认与不认必须听人家林雄两口子。既然他们同意相认,那就挺好。这个家里除了你大哥高仁和四哥高礼成家另过之外,你二哥高义去年冬天才结婚,还和我们一起生活。你五哥高智还没有结婚。你姐姐高惠也还没有找对象,如今还在村子里干活。高信如今正在读农中,二闺女高敏还在上小学。家里的情况就是这样,你大哥在生产队当会计,晌午回来你再过去邀请他们。”
林陆问道:“我四哥高礼分另出去了?”
云霞解释说:“是呢!如今他娶了一个媳妇儿,是柳树镇供销社的售货员,两人在柳树镇安家了。你要邀请他们还得去一趟柳树镇。”
林陆说:“我得专门去一趟,明天就去。”
云霞说:“晌午就在这儿吃饭,我现在就给你做。”
林陆说:“吃饭就不用了,我会经常过来的,离古树村也就二里地,随时可以来的。”
“反正你得等你大哥回来,他如今是这个家里的掌门人,你必须要见见他。”
林陆想想说:“好吧!那我就等着大哥动弹回来。二哥呢?他也下起干活去了?”
云霞说:“快不要说你二哥了,去年秋天刚成家,腊月就被关起来了,人家说他参加了一个什么组织,每天还得做检讨。年前才被放出来,今天他和你二嫂一起去了外父家。”
林陆说:“我二哥大字不识一个,参加什么什么组织?”
“谁知道呢!刚结婚才一个多月就关起来,关了几个月,多亏你二哥命大,没有被整死。”
林陆说:“我本来想见一下二哥,既然他去了外父家,只好等下次来了再和他叨拉了。”
生母边和林陆说话边做饭,炒了一盘鸡蛋,还有一盘土豆丝,烩了一锅菜,蒸了一锅蒸饼。就在他们母子说话中间,高仁回来了。
高仁路过母亲家门口看见了林陆坐在母亲的炕楞边,他急忙转身走进家。
林陆看见大哥走进来,主动跳下地问道:“大哥回来了?”
高仁吃惊地望着林陆说:“林陆?你什么时候来的?”
林陆说:“来了有一会儿了,我是专门过来邀请姨姨和哥哥嫂嫂们去参加我的婚礼的,正月二十八我要娶媳妇儿,请大哥前去捧场。”
高仁高兴地说:“既然如此,我必须去。你一订婚我们就知道了,一直以为林家不同意你邀请我们呢!”
林陆说:“养父母和我商量了,所以我才亲自过来邀请你们。”
“那就好,认开了相互有个照应。”
林陆说:“大哥,中午就在母亲这边吃饭吧,我给你带了一瓶酒,咱们弟兄喝几杯,也算我正式认下了你们。”
高仁说:“好!我回去跟你大嫂说一声,否则她还在等我吃饭呢!”
云霞对儿子说:“今天林陆来了,我做饭做得不少,你让你媳妇儿和孩子们过来一起吃哇。”
话刚说到这儿,高仁的媳妇儿推门进来了,她望着林陆说:“这不是林陆吗?”
林陆赶快回答:“大嫂你好!今天我过来认亲,你上炕陪兄弟喝两盅酒如何?”
“啊呀林陆,我可不会喝酒,我可以喝茶,你喝酒。”
林陆说:“那就上炕吧!”
大嫂说:“我先不上炕,帮着妈妈做饭。”
婆婆说:“不用了,饭已经做好了,上炕去吧,陪他们喝酒。”
大嫂笑着说:“不用!妈,我替你做饭。”她说着就主动帮助婆婆开始拣菜拣饭,忙了个不亦乐乎。
高仁坐上了炕和林陆喝开了烧酒。
林陆给生母倒了一杯酒,端起来敬给她说:“姨姨,我都二十岁了才来认您,请您接过这杯酒,喝与不喝无所谓,算是抱养出去的儿子敬您的一杯酒,并祝您永远健康,长命百岁!”
云霞高兴地接过酒杯说:“林陆,我确实不能喝,不过我可以抿一下,就算我喝了,怎么样?”
林陆说:“可以,只要姨姨接过我这杯酒,就说明您已经认下我了,谢谢姨姨!”
云霞端着酒杯到嘴边抿了一口,然后说:“林陆很懂事,也很会说话。”
高仁微笑着说:“妈,林陆想当作家,从小读了许多文学作品,懂得当然很多,这些礼仪根本不在话下。”
林陆从生母手中接过酒杯自己喝了,然后斟满酒,端起来对高仁说:“大哥,有父从父,没父从兄,父亲去世时我还小,也没有过来悼念他老人家。你是大哥,这杯酒我敬给你,从此我也就认下了高家。大哥,请你喝了兄弟这杯酒。”
高仁高兴地接过酒杯,然后说:“不愧是想当作家的人,说话句句在理。行!大哥喝了这杯酒。”他说罢接过酒杯,将一杯酒慢慢喝下。
林陆从高仁手中接过空杯子,然后斟满了酒,对大嫂说:“大嫂,这杯酒敬给你,小叔子从此就算认下你了。”
大嫂名叫雪儿,十九岁时被高仁娶进门,如今已经是五个孩子的母亲了,她的大儿子已经十岁,上了小学。大女儿也八岁,业已上学。家里还有六岁的二儿子和四岁的二女儿以及两岁三女儿。雪儿长相一般,为人却很热情。她接过林陆的酒杯微笑着说:“兄弟,大嫂一定要接过你这杯酒,但是大嫂确实不敢喝酒,我就意思一下。感谢兄弟敬我这杯酒。”
林陆开玩笑地说:“大嫂,酒杯你已经接过去了,不喝就说明你看不起兄弟。你就喝了吧!”
雪儿仍然笑着说:“林陆兄弟,不管怎么样,大嫂先喝一口,毕竟是兄弟第一次给我敬酒,我必须意思一下。”她说完就把酒杯支到嘴边喝了一口,然后就要往下放酒杯。
林陆不让,拦住她将要放下的酒杯,对雪儿说:“大嫂,这杯酒你必须得喝下去,假如你真的不能喝,找大哥替你喝也行。”
雪儿一看林陆不让她放下酒杯,只好把酒杯交给了丈夫。
高仁接过妻子递过来的酒杯对林陆说:“林陆,你已经挨着敬了一圈儿了,我看这样吧!这杯酒我替你大嫂喝,不过你得陪我喝一杯,怎么样?”
林陆只好陪大哥共同喝一杯。
正在这时,下地干活的高智和高惠回来了。尽管以前没有认开,但高智高惠和林陆曾经一个学校上过学,高智还和林陆同班,只不过高智后来退学了。林陆看见高智和高惠进门,便主动跳下地说:“五哥和姐姐回来了?快上炕,我敬你们一杯酒。”
高智望着林陆说:“林陆,听说你要娶媳妇儿了?”
林陆说:“是的五哥,我是专门过来邀请你们参加我的婚礼,更重要的是前来认亲。我都要结婚了才来认祖归宗,实在有些晚了,但也没有办法,我只有通过成亲这个机会正式与你们相认。”
高惠望着林陆说:“兄弟,你好命,刚刚二十岁就结婚。这几天咱们家的人都在议论你,都说你经由到了一家好人家,生活好,家庭环境优越,让咱们家的弟兄姐妹都很羡慕。五哥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还没有找下对象。高家家大人多,生活比较贫困,娶个媳妇儿很费劲儿。”
林陆笑着说:“姐姐,说老实话,我确实感觉到自己很幸运,但也想不通,为什么家里这么多兄弟,偏偏把我经由出去了呢?”
高仁赶快接过话题解释:“林陆,生你的时候我已经十四岁了,还是我亲自到古树村叫的林叔,让他前来抱你。林陆,母亲生你的时候正是高家最困难的时候,父母正在拉破窝,我虽然十四岁,却还在上学。你二哥因为家里贫困从小没有上学,五六岁开始给牧民放羊,替家里挣点吃喝,生你的时候他才九岁,你四哥才六岁,你五哥四岁,你姐姐才两岁。你想想,这样一个大家庭只靠父亲一个人在生产队干活挣工分,高礼放牲口挣点吃喝,这一大家人怎么生活?所以林陆,往外经由你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可不能埋怨父母?”
林陆笑道:“大哥,我不是埋怨,只是一种感慨而已!相比之下,应该说我的命挺好,经由到了一家好人家,生活无忧,二十岁就能娶媳妇儿,这要在高家无论如何也是无法达到的。好了!不说这些,我给五哥和姐姐各敬杯酒。”
高仁赶快把酒杯斟满。
林陆端起酒杯说:“先敬五哥,上学的时候我和五哥是同班,可是没有毕业五哥就不念书了,那时候我虽然知道咱们是一母同胞,但我不敢认。我今天敬给五哥一杯酒,也算认亲酒。五哥,请你把弟弟这杯酒喝了吧!”
高智只好接过酒杯说:“从来不喝酒,这满满一杯酒我可喝不下去。”
林陆说:“五哥,破例吧!这杯酒是兄弟敬你的。”
高智端过酒杯说:“我尽力而为,能喝多少喝多少,剩下的林陆你替五哥喝。”
林陆笑着说:“好的五哥,不过你至少应该喝一半下去,剩下的我替你喝。”
高智只好喝下去一半,剩下的他不好意思给林陆,只好给了高仁,并说:“大哥,你能喝,帮我喝了这半杯酒。”
高仁接过酒杯,将半杯酒喝下去。
林陆再次举杯对高惠说:“姐姐,这杯酒敬给你,记得在学校时你比我和五哥还低一届,但你却是学校学生会的领导,如今听说是生产队团支部负责人,你从小就很优秀,我敬姐姐一杯酒,从此以后你就得认下我这个弟弟了。”
高惠接过酒杯说:“小陆,姐姐从来不会喝酒,我只能意思一下。”
林陆说:“可以,不过姐姐至少要喝一口,剩下的弟弟替你喝。”
高惠便喝了一小口,然后递还了林陆。
林陆就将姐姐那半杯酒全部喝了下去。
母亲云霞说:“吃饭哇,就吃就喝,要不饭就凉了。”
高仁边吃饭边和林陆说了许多关于他们兄弟姊妹的情况,也让林陆知道了一些关于高家一大家人的困难与艰辛。
吃罢中午饭,高仁高智和高惠就要去生产队干活去了。高信和高敏兄妹两个去了学校上学还没有回来,林陆没有见到他们。下午,林陆回村后骑了一辆自行车去柳树镇,邀请高礼。
高礼正在车子铺干活,蹲在一辆自行车后面补胎,看见林陆走进来才站起身来,手握扳手望着对方。
林陆热情地说:“四哥,正上班呢?”
高礼说:“小陆?你找我肯定有事儿?”
“四哥,我要结婚了,亲自来邀请你和四嫂参加者我的婚礼!”
“噢!听说你马上要结婚。好,我一定去,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正月二十八。”
“祝贺兄弟!咱们弟兄数你结婚早,刚刚二十岁就娶老婆了,可高家的男人二十五岁之前没有结婚的,大哥三十岁结婚,二哥二十八岁结婚,我是二十六岁结婚。”
林陆说:“我知道生父生母家境贫寒,找媳妇是要花钱的。可是四哥你十七八岁就出来学徒,结婚为什么也那么迟?”
高礼解释说:“二哥没娶老婆,我当然不能跑到他前面去,等二哥结婚我就二十六岁了,才与供销社的对象结婚。”
“我四嫂呢?怎么不见她?”
“她在供销社上班,今天去了河川县城,晚上才能回来。”
林陆说:“那我就不等四嫂了,四哥可以转告她,正月二十八你们相跟上去参加我的婚礼吧!”
“只要我能走得开,就一定去参加你的婚礼。”
“谢谢四哥!那你忙,我就回去了!”林陆说罢放下一瓶酒离开了车子铺,骑车从柳树镇往回走。
柳树镇街道两旁都是柳树,但这些柳树最粗的直径一尺那么粗,和古树村的柳树比起来就不叫柳树。古树村的一百零八棵柳树最细的那棵直径也有二尺粗,最粗的三个人勾起手来搂不住,它们高大挺拔,树冠庞大遮云蔽日,树上有许多鸟美垒窝,繁衍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