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３５１
一辆四轮拖拉机拉着林雄夫妻两个和他们的东西回到了柳树镇，住进了中学门前的白灰厂。从此，林雄便成了柳树镇白灰厂的厂长，开始管理一切业务。他是一个非常细心的人，过去在生产队当过会计，小小的白灰厂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管理得井井有条，无论进货还是出货都十分明白，每一笔都记录在案，帐目清楚，一目了然。
林陆用父亲来看白灰厂自然是非常放心，但是他对林月和刘山总是存有戒心，那两个人确实不是省油的灯，一见便宜就往里钻，根本不把亲情当回事，只要有利可图，什么事情也能干得出来。为此他提醒父亲说：“大，冬天需要烧的炭我已经给你拉好了，你要看好厂子，不要把白灰厂的东西让刘山弄走。”
“儿子放心，我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你姐夫他们虽然眼小，但是我不会把你的东西送给他们。”
“他们无孔不入，我实在不好意思揭露他们。”
“白灰厂交给我你就放心，我不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林陆骑摩托车离开了白灰厂，回到了河川县城糖业工地，带领全体工人开始最后的装修工作。
关悦手中拿着那几本杂志又在糖业工地等林陆，见到他后就说：“我又吃不了你，说好了让你到我宿舍去，为什么言而无信？”
林陆苦笑一下说：“忙得焦头烂额，哪里还能记住这些事情。”
“你心里就没我！”关悦故意装着生气的样子。
“对不起！你看了我的小说，知道我是个末流作家，但我不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男人，我只能认你做妹妹。”他来了一个先发制人。
关悦难为情地望着林陆，不知再说什么为好，慢慢将手中的刊物递给了他。
“关悦妹妹，最近工地太忙，等完工了我请你吃饭，好吗？”
关悦只得无声地点点头，眼神中含着一丝委屈。
从信用社贷款之后，林陆每天跑工地，直到所有全部完工。验收糖业公司门市部的工程时，建筑公司的经理全鹏带着技术员来到工地，与糖业公司的经理郝明等人从上到下，一一进行验收，然后召开验收会议。建筑公司的技术员项熊一直期待着林陆给他更大的好处费，但是林陆只请他吃饭喝酒，并不打算给他送礼，也无礼可送，工地已经赔得一塌糊涂。项熊生气了，在验收会上大发雷霆，且大放厥词，数落林陆这么不好那么不对，企图逼迫林陆出点血贿赂他，否则他在验收问题上找麻烦。
全鹏对本公司的技术员项熊的发言表示非常反感，林陆毕竟被公司接纳为成员之一，项熊只是建筑公司的一名技术员，并不是甲方的技术员，为何要站在本公司的对立面呢？作为公司经理他很想当场批评项熊一顿，可他忍住了，没有直接针对项熊，而是尽力为林陆的工程说好话。甲方知道林陆的工地已经赔钱，所以没有过多挑剔，加之建筑公司的经理副经理都到场了，特别是糖业郝明经理没说什么，其他人也无话可说，工程算是正式交工。毕竟已经晚了近一个月，糖业烟酒公司仍然扣着第二批工程款的百分之四十未付。
河川县糖业烟酒公司的楼房工程总算正式交工了。林陆打算工程交工后把第三批工程款也一起要回来，可是建筑公司的会计庄银梅是个非常阴险毒辣的女人，故意刁难，要林陆把正式单据拿来平帐，然后才能取剩余的款项。林陆把单据拿去，她却迟迟不给审核记帐，要林陆等几天过来。林陆等了几天过来仔细一看，那些单据都上了帐，但是却有一笔五百块钱作为林陆的借款单独入帐了。林陆说：“我没有单独向你借款，怎么会有这笔帐呢？”
庄银梅强词夺理地说：“林师傅，你忘记了，你确实从我这里借过款，否则我怎么会给你下帐呢？”
林陆认真地说：“庄会计，应该拿到的款项你都不好好给我，你怎么会另外借钱给我呢？我的借条在哪里？”
“你交这些单据的时候已经把借条抽走了，这些单据上都有你自己的签字，莫非你不认帐了？”
林陆想起来了，自己把所有单据签上自己的名字拿来让庄银梅审核，结果这个女人把剩余的单据作为凭证记入他的借款之中。林陆想到此马上说：“我从来没有单独向建筑公司借过款，这些单据是我给你下帐用的，当时你说你没有时间核算，让我把单据放下你慢慢审核，结果你把多余的单据当作我的借款下帐了，这笔钱自然也就成了你的了，你这人好阴险可恶呀！”
庄银梅知道林陆识破了她的诡计，但是她仍然一口咬定地说：“你不要强词夺理，当时你说你工程急需五百块钱，要我替你想办法，我就单独从我这儿借给了你，否则你怎么会拿单据来报销呢？”
“那我的借款手续呢？”
“你拿来单据后，把借条抽走了。”
林陆傻眼了，仔细想想是自己被庄银梅给坑了，那些单据本来是拿给她让她审核后充帐的，结果她把多余的单据拿出来当作他的借款下帐了。庄银梅一口咬定是他从她这里借款五百元，就是找律师过来也是说不清楚了。庄银梅欺他不是本公司的正式职工，所以如此大胆地造假，让林陆有苦说不出来，说出来也说不清楚，谁让他放心地把单据交给人家呢！林陆去找经理全鹏。
全鹏解释说：“你肯定是借款后忘记了，否则庄银梅怎么会当作借款给你下帐呢？”
林陆说：“公司帐上有我的钱，我怎么会单独向她借款呢？”
全鹏说：“你们吵架我听到了，后来我问庄银梅了，她说你打了借条借走了款，拿来发票充帐，她才把借据还给了你。”
林陆笑道：“这怎么可能？我从我工程项目款项中取款她都不给取，她怎么可能另外借给我现款呢？”
全鹏说：“那就说不清了，她说你借款后拿发票来充帐了，你自己找她去说说清楚吧！”
“我和她说不清楚才来找经理，她分明就是在坑我，利用了我的疏忽大意，把我签字的发票下了我的帐，谎说我借款了。”
“那你就找她理论。”
林陆感觉全鹏和庄银梅串通一气，再怎么闹也没有用。他忍了，知道这种事情无法说清楚，即使上了法庭也说不明白，只能自认倒霉。接下来的事情让林陆更加气愤，庄银梅在帐目上糊弄他，说他帐面上已经没有多少钱了。林陆虽然当过两天生产队会计，但是对于建筑公司的帐目往来不是非常了解，于是他请来了工商银行的老会计杨欣，让杨欣帮助他到建筑公司看帐。
庄银梅对杨欣的到来非常不满，她说：“老杨，你跑来干什么？跟你们工商银行有什么关系？”
杨欣说：“林陆和我是朋友，他请我过来看看帐有什么不对？”
“多管闲事！”庄银梅心里有鬼，自然不愿意杨欣出面查帐，连帐目地都不往外拿。
林陆再次去找经理全鹏。
全鹏说：“你既然不信任我们的会计，为何还要到公司来当工头？”
“这是两码事，帐目不清楚，我找人看一看难道也不行吗？”
全鹏虽然和庄银梅一个鼻孔出气，但是林陆坚持要让杨欣看帐，他也不得不同意，就把庄银梅找来，让杨欣帮助看看帐。
杨欣仔细查帐后发现了问题，其中有三千块钱从帐面上消失。经过仔细查找，终于查清楚了，是会计多记了一笔三千块钱的材料费，而且变换了下帐名目。
林陆本来可以起诉会计庄银梅的，但是杨欣对他说：“查出来就行，让她重做帐就可以了，你如果起诉，她一口咬定是做错了帐，法庭也不可能给她定罪。”
“这个女人太可恶了，爱钱不要逼脸，做这种卑鄙下流之事。”林陆气愤地骂了一句脏话。
杨欣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你不再继续当包工头了，那么就赶快脱身，不要再和他们纠缠了。”
帐目算清了，建筑公司却以种种理由迟迟不给林陆结帐，那些工人们等着回家，每天都到林陆家里要工钱。林陆和全鹏怎么说也说不通，正好河江市文联的两位作家来看望他，他就把情况说给了他们。
这两位作家都是林陆的好朋友，一位是作家协会主席云入，另一位是作家黎明。他们对林陆的创作水平评价很高，所以经常到河川县来找他谈论文学，彼此感情很深。
云入一听建筑公司想坑林陆，马上提出到建筑公司见见这个经理。林陆就带着两位作家来见全鹏，将他们的身份告诉了他，并要求公司给他结帐。
谁知全鹏不买帐，还对二位作家的身份表示怀疑，他望着他们问道：“你们真的是河江市的作家？”
黎明笑道：“当然，这还有冒充的吗？”他指着云入说，“这位叫云入，是河江市作家协会主席，经常在报上发表作品，也是记者。我叫黎明，也是位作家，而且也是位记者，听说你们一直不给林陆算帐，我们想过来了解了解情况，你不在意吧？”
“谁能证明你们都是作家？谁又知道你们到底是不是记者？”
林陆笑道：“作家和记者也能冒充吗？”
全鹏冷笑道：“那可说不定！”
云入一看这人非常鲁莽，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于是他只得从挎包中取出记者证来，走上前递给全鹏说：“真与假你自己看！”
全鹏接过云入的记者证看过后，什么也没说，把记者证递还了云入。
黎明也将自己的记者证和作家证一并递上去，全鹏看过仍然没有说什么，但脸色阴沉了下来。
林陆借机开始讨要公司欠他的帐目。全鹏只得答应马上给林陆结帐。
建筑公司终于把余款付给了林陆，但是糖业公司还有三千块钱的保证金压住不给。郝明说要等到一年后，工程不出任何质量问题时方能全部付清。
最终一算帐，糖业烟酒公司的大楼非但没有挣钱，反而赔了五万，比原来计划多赔了两万，加上其它工程的赔款，林陆包工总共赔了八万块钱。事实说明，林陆的包工生涯完全失败了，九十年代的八万块钱确实不是一个小数目。外地工人虽然打发了，但是一些拖拉机运费以及赊欠下的材料费都没有付清，人家上门找他要帐。一时间，上门要帐的比拜年的还多,他只好变卖工地剩下的建筑材料和建筑工具，包括自己骑的雅玛哈摩托车来顶帐，最后还欠六万块钱无法还上。他只好给大家打欠条，答应逐渐偿还。可是有个别债主不依不饶，每天追着林陆讨债，没办法他只得连电视机和家里的家具都给人家顶了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