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４８５
林陆雇佣了两辆人力三轮车将自己印刷的两千多本小说《荒原》拉到汽车站进行托运，自己吉普车上拉了三百多本，留在家里一千本准备在省城销售，其余的全部要运回河川县城。小说内容是写“河川战役”的，河川那边的读者肯定喜欢。
为了往河川县倒腾这些书，林陆专门把电话打到河川县文联，让乔云跃转告了林霄，让他速来省城运书。
林霄接到父亲的指示后第二天就赶到了省城，和父亲一起往回运书。大批《荒原》装上了班车，一小部分装在吉普车上，他们父子便开车赶往河川县，半道在哈镇吃了一顿猪肉勾鸡。林陆在红山口修路时就在哈镇品尝过猪肉勾鸡，感觉非常地道，因此他每次路过总要吃上一顿解解馋。
吉普车回到河川县汽车站等了一会儿，班车也就到了，林家父子雇佣了两辆三轮车把书拉回了北桥外的家中。
爱美看见那么多书，就有点怪怨丈夫说：“能印这么多？卖给谁去？”
林陆笑道：“我还嫌印少了呢！”他不愿意给妻子详细解释，因为妻子不了解情况，也不懂。他和儿子林霄开始销售《荒原》，先找一些熟悉的单位进行推销。那些单位领导大多认识林陆，也都看过他的小说集《良心》，对他十分敬佩，如今见他又出版了长篇小说《荒原》，而且还是写河川战役的故事，人们更多热心，每家单位至少要一捆子。一捆子是二十本，县城内有三十多家单位要了他的《荒原》，一个星期就推销了一千本。
乔云跃已经拿到林陆的长篇小说《荒原》，但他又问林陆要了几本并让他签上字，然后给县委书记和县长分别送去，并反复强调林陆只是借调北方省文联，关系仍然在河川县，希望县委县政府能够引起重视，并给县文联多拨些经费。
林陆再次来到县文联时，乔云跃让他主动去找县委书记和县长，并向县委提示一下县文联必须要有主席，希望能把乔副主席提升为主席。林陆实在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去求书记县长，何况自己临时工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按道理说他已经成为北方省小有名气的作家了，县委怎么也应该给他这个临时工予以转正，可人家不主动给他办，他不好意思主动向领导提出，这或许就是文人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具体写照吧！
“去吧！再带几本《荒原》过去，礼多人不怪。”乔云跃催促着林陆。
林陆只好去县委找书记和县长，但他不准备提自己转正的事情，也不愿意为乔云跃提升主席的事情去求领导。
自从上次县委县政府给林陆开完《良心》作品研讨会之后，县委一班人都对他产生了看法，认为他没把县委县政府放在眼里，现在又听说他借调到了省文联工作，因此对他工作转正问题显得非常冷淡。
林陆见到县委书记何冲和县长尹山时，看上去对他的小说《荒原》很在意，也说了些赞扬的话，也鼓励他继续努力，但却不提他的转正问题。他自己当然不能有失脸面去求他们，何况自己是凭本事吃饭，用不着低三下四。
县委书记何冲问道：“林陆，下一步打算写什么？”
林陆回答：“电视连续剧《河川战役》正在修改中，我也找了电影厂的厂长，希望他们参与此剧的拍摄。小说创作我已经在构思《乡魂》，是反映咱们河川农村生活的长篇小说。”
何冲对林陆的电视剧比较热心，他马上说：“假如能够把《河川战役》拍成电视连续剧并且搬上屏幕，你就成为咱们县的大功臣，你的事情都好解决。”
听话听音锣鼓听声，林陆虽然知道何书记的含意，但他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何冲见林陆没有具体表示，只得提示道：“假如县委县政府给你转正的话，你必须回到县文联来工作。”
林陆望着何冲半晌才说：“那就等转正以后再说吧！”
何冲马上转了话题说：“电视剧的事情你得抓紧，宣传河川县也是你这个作家的应尽的责任，对吧！”
“放心何书记，我生于此长于此，我的所有作品肯定在立足于河川这块肥沃的土地，也只有这样我才能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创作素材。”
“那就好好干！家乡的父老兄弟期待着你创作出更多更好的文学作品。”
林陆辞别县委书记之后开车往文联走，路过车辆修理铺的时候看见了关悦站在大街旁边望着他。他只好把小车停在路边，下车与她说话。
关悦主动上前与林陆握手，并且怨气十足地说：“林哥，你的小说《荒原》遍地都是，为何就不送小妹一本？你在故意躲我吧？”
其实林陆的心思被关悦猜中了，这些天往外送书都是儿子林霄开车，他坐在车上指挥着一个单位一个单位地送，几次路过车辆修理铺都看见过关悦，但是他不想让儿子知道他认关悦做了干姊妹，省得让儿子多想，所以没有主动去给她送书。今天儿子没有出来，他才有机会与她单独见面。
“别瞎说！我为什么故意躲你？”
“担心我贴上你呗！”关悦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他。
林陆从汽车上拿下一本《荒原》，掏出钢笔签字，然后递给关悦说：“不要多想，我只是太忙了，没顾上给你送书。”
关悦笑道：“林哥如今是河川县城里家喻户晓的名人，小妹不敢耽误你过多时间，《荒原》送我了，过些天我要到省城找你。林哥，不要忘了给小妹找个营生，哪怕临时工也行，我必须得离开河川县城，否则我就没了活路。好了！有许多人在看你，再见！”她说完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地离开，向车辆修理铺走去。
林陆望着她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开车向文联而来，当吉普车来到文化局旁边时，他看到梁艳正从院子里出来。
梁艳显然看见了开吉普车的林陆，她望了一眼马上将头低下往前走，似乎与开车的男人从来也不认识似的。
林陆苦笑一下，心想当年的情人如今恰似仇人一般，那些与她缠绵的幕幕情景难免闪现在脑海之中。
乔云跃见林陆走进他的办公室，马上就问：“见着书记县长了？他们怎么说？”
林陆只好说：“关于你提升为正主席的事需要组织部向县委提名，因此你得去找组织部长。”
“这我知道，但是只要书记肯提拔我，组织部长还不得听他的？”
林陆赶快转移话题说：“县委对《河川战役》电视连续剧很上心，看来我必须下功夫做做这项工作。”
“对！只要《河川战役》拍摄成功，咱们两人的问题就不算问题。”
两人就电视连续剧的事情说了许多。中午了，林陆说：“我出书了，手头也宽裕了，我请你吃饭吧！”
“就咱俩？”
“对！我不想叫其他人，只想感谢你，假如没有你的提示我也来不了文联，也就考不上文学创作研究班，更不会到省文联工作，尽管还没有转正，但我万分感激你的栽培之恩。”
乔云跃听子兴奋地笑了，说：“你是个知恩图报之人，我很欣赏你这一点。那就走吧，咱们两人边吃饭边好好聊一聊，自从你考上文研班走了之后，咱们见面的机会确实少多了，真有点眷恋你在县文联工作时的情景。”
两人进入吉利酒店，找了个小雅间坐下。服务员拿着点菜单进来问：“林作家，乔主席，你们二位点什么菜？”服务员早已认住了他们二人，因为他们经常到此吃饭。
林陆把菜单要过来递给乔云跃说：“乔主席，今天挑你最喜欢吃的，而且要挑最贵的，不要给我省钱。我老实告诉你，我的小说《荒原》刚卖二次印刷就得了五万块钱，交了出版社两万块钱的再版费，我还净剩三万，还不包括我自己这三千多册小说的回款。”
乔云跃吃惊地望着林陆，半晌才说：“《荒原》已经再版了？”
“对！让书商买走了，估计他们要印几十万甚至百万册。”
“啊！那么多能卖完吗？”
林陆笑道：“你还是先点菜吧！小高还在这儿等着呢！”
服务员小高马上说：“林作家，不着急，我真想听听关于您的事情，昨天我还在书摊上买了您一本《荒原》，一会儿还想让您给我签名呢！”
“没问题，你去拿来，我现在就给你签字。”林陆很热心地说。
小高丢下菜单出去了，眨眼间拿来了一本《荒原》，双手递给了林陆，并说：“林作家平易近人。我对我的朋友们说要找您签字，她们说我异想天开。您签字后我就可以找她们理论去了！”
林陆笑了：“就这么点小事还要找她们理论？小题大作了吧！给我钢笔，我来签字。你的芳名叫高？”
“高翠仙。”她赶快回答。
林陆在环衬页中写下：“请高翠仙女士雅正惠存！林陆。”
高翠仙拿过书高兴地主动与林陆握了握手，然后才开始登记菜单。
乔云跃喜欢吃肉，他要了一盘炖羊肉和一盘炖牛肉，还有一盘肉炒不耳。主食为两碗米饭。
高翠仙问道：“要酒吗？”
林陆说：“有什么好酒？”
“除了茅台和五粮液没有之外，别的名酒都有。”
乔云跃说：“尝尝剑南春吧！”
“好！来瓶剑南春。”
高翠仙答应着离开了，林陆便和乔云跃拉呱起来，他问道：“翟怀义如今怎么样？”
乔云跃望着林陆说：“你不知道他家的情况？”
林陆摇摇头说：“我离开河川县眨眼就是四年，不清楚他的近况。”
“他老婆死了，他也得了不治之症！”
“啊！那么惨？怎么突然就得了绝症呢？她老婆一直瘫痪在床我是知道的，可他怎么得了癌症呢！”
“他那人心胸狭窄，与人交往总是斤斤计较，和我争斗了多少年，现在却落下这么个下场，估计也就一两个月的寿命了！”
高翠仙将两盘热菜端了上来，酒也拿上来了。乔云跃和林陆开始饮酒，话题也就岔开了，不再提翟怀义的事了。两人首先碰杯，开心地饮酒。他们再次扯到了电视剧《河川战役》上面。
乔云跃说：“你现在是北方省有影响的作家了，回去马上找电影厂，抓紧拍摄咱们的《河川战役》，你只要去找，他们肯定重视。”
“乔主席放心，过几天我就回去专门去跑此事，剧本我已经反复修改好多遍了，只要有人投资肯定能上马。”
两人正说着，高翠仙端着两瓶酸牛奶走进来说：“林作家，送你们二位两瓶酸牛奶。”
“送的？”
“谁送的？酒店还是你自己？”
高翠仙笑着回答：“林作家送书给我，还签了字，我应该送你们两瓶酸牛奶，小意思！”
“多少钱？我给你，不能让你出钱！”林陆望着小高说。
“没几个钱，算作我的一点心意，林作家要是给我钱的话还不如给我一个耳光！”她说着笑了。
林陆和乔云跃互相望一眼，两人扑哧一下齐声笑了起来。林陆说：“好吧！我接受你的美意！”
高翠仙高兴地离开了。
乔云跃不好酒，两人喝了半瓶他就说不再喝了。
林陆也不勉强他，把酒瓶盖住说：“那就到此为止，酒你拿回去，想喝的时候再喝。”
“你甚时回省城？”
“明天就走。”林陆回答。
“《荒原》推销完了？”乔云跃问道。
“剩下一部分，下次回来有时间再推销，我得赶快回省城把儿子和儿媳妇安排一下，他们想开个书店。”
“开书店？”
“是！我也挣下点钱，他们既然想开书店那就让他们开，年轻人应该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乔云跃问道：“你儿子不是当兵回来的吗？怎么不去工作？”
林陆苦笑一下回答：“郝云飞送他当兵去了，可回来后一直安排不了，说是让人家卡住了。可能是因为从外地走的兵，当地不想安排，或者说没有安排政策。但郝飞云一直不告诉我们真相，老是让林霄等着，这一等就是好几年，直到现在也没影儿。林霄只好自谋出路。”
“有你这样有本事的父亲，两个孩子也好办，开书店比上班强，如今有好些人下岗去做买卖呢！”
林陆说：“我从一开始就不那么希望儿子当兵去，但是郝飞云提出来了，我也不好反对。其实我和小舅子一家合不来，小舅子媳妇一直和我过不去，我们家但有三分柰何就不去求他们。你看啊，郝飞云当所长很多年了，我们家四口人的户口都是通过我的亲属关系下了城市户，而郝飞云一个没给办。”
“为什么？他是娘舅，应该帮忙为什么不帮？”
“他老婆不让他帮我们，所以他不敢帮。他帮两个叔伯兄弟不但当了兵，而且回来都安排了正式工作，而林霄到现在还是游民一个。算了！不说他了，我只能靠我的本事来完成做父亲的责任。”
饭罢，林陆去吧台结帐后与乔云跃一起走出了酒店，步行往文联院内走，到了门口时，发现邮递员正要往主席办公室门里塞东西。
乔云跃上前问道：“我的信？”
邮递员转身看到了乔云跃和林陆，马上回答：“是林作家的电报，找不着你们正要往里塞呢！”
林陆走过去从邮递员手上接过电报一看，是北方省出版社尤越发来的，电报内容：“《荒原》出事，速归！”
乔云跃接过去看了说：“《荒原》出事？能出什么事？”
林陆想了想说：“小说是出版社经过长时间的审核才通过的，出版时我交了书号费，书商再版印刷也是通过出版社办理了相关手续，能有什么问题。乔主席，你开门，我给出版社尤越主任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乔云跃打开办公室，林陆走进去就拨通了北方省出版社尤越办公室电话。
尤越在电话中对林陆说：“书商已经将《荒原》再版了，全国各地铺天盖地都是你的小说，北方省有人举报了，说你的小说有民族问题，出版局下来查了，闹得我们出版社非常被动，特别是我遇到了麻烦，领导找我谈话，说我把关不严。你赶快回来一趟吧！”
“好！我明天就回去。”林陆压了电话，对乔云跃说：“有人举报，出版局开始查《荒原》，说什么有民族问题。书稿是经过他们审查的，怎么能怨我呢？”
就在此时，吴应拿着一本新出版的《荒原》走进来说：“林陆，你的《荒原》再版了，你看，封面设计比你第一版鲜亮了许多。”
林陆快速拿过刚刚出版的《荒原》仔细看，粉红色的封面上是个漂亮女人的脑袋，她仰视着天空，纷乱的头发从嘴巴上方张扬起来，肩头裸露着，一副遭受不堪的神情。这样的封面自然要受到读者的关注和喜欢。不得不承认书商的经营头脑比较高超，第一版和第二版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难怪书商一印就是四十万。当然了，四十万册是书商自己说的，说不定他们印得更多，只是不说而已！他不得不承认书商苏尚和绿叶的真实本领，如此经营图书岂能不挣钱？林陆这边还没有把第一版小说推销完毕，他们就把第二版推向市场了，速度之快让人难以想象，人家挣钱也付出了辛苦，除了佩服就只剩下佩服了！林陆回到老家河川县，苏尚找不着他，他不知道再版情况也是情有可原。也正因为《荒原》铺天盖地地发行，才让北方省一些文人眼红生气了，故意找出版社的麻烦，也让林陆有理说不清。
吴应看到林陆心情不悦马上问道：“你的书这样畅销应该高兴，怎么愁眉苦脸的？”
乔云跃插话说：“《荒原》出事了！”
“出事了？出什么事？”吴应不解地问。
“民族问题和性描写惹事了！”林陆叹口气回答。
吴应说：“出版社审查过了就没有作者的责任，他们找你干什么？”
“澄清《荒原》出版的前因后果。”林陆说，“我得回家收拾收拾，明天回省城。”
乔云跃说：“既然第二次印刷后《荒原》已经到处都是，他们查能查出什么结果来？也不是作者的责任。”
林陆说：“出版局肯定找我详细了解出版过程，我担心此事会影响尤越主任，他很年轻，而且正要提拔，遇到这种事肯定受牵连。”
乔云越说：“那你快回省城，把事情说清楚，不要让别人跟着你受连累。”
林陆与主席和吴应说了声再见就离开了，开车回家后把情况说知家里人，并让妻子儿子和儿媳赶快准备，明天全家返回北方市。
本来打算要在河川县过年的，如今全部计划被打乱，全家人草草打点行装便出发了，吉普车也只能带点重要东西和随身物品，好在北方市那边已经置办好了所需的东西。吉普车上路之后，爱美仍然要怪怨丈夫几句，她说：“说好了过了年再回省城，怎么就这样匆匆忙忙的，让人心里很憋气。”
林陆说：“我也不想这样，可咱们的书出问题了，总得回去处理吧？再说林霄和一梅一直想找点营生做，让他们坐着也不是办法。我已经想好，让他们回省城到图书城租个房子去卖书吧，通过咱们出书我也看出来了，搞图书很有发展前途。让他们夫妻跟买咱们小说《荒原》的苏经理学学，也许将来也可以做书商，不但卖别人的书，还可以卖咱们自己的小说。”
林霄边开车边兴奋地说：“爸爸的想法正合我意，我和一梅回去就开书店，将来我也做书商。”
爱美对儿子说：“做书商得有资金，你爸挣得钱还得买房子，哪里有那么多钱去经销书？”
林陆笑着对妻子说：“你用不着为钱的事情操心，我一本书就卖三万，还有我采访报告文学所得到的稿费，买房子没有问题，给儿子儿媳买个书店更是小事一桩，你就安心在家为我们服务好了！”
一梅安慰婆婆说：“妈，我爸说得对，您用不着操那么多的心，我和林霄只要开了书店，家里的生活费用就不成问题，我爸挣下的钱咱们用来买房子。”
爱美对一梅说：“你已经怀孕了，明年一生孩子还怎么做事？你回到省城也不要去忙乱了，在家养胎，有他们父子跑逛挣钱就足够了。”
一梅说：“行！我听妈妈的。”一梅性格很温柔，从来不与丈夫争吵，也不与婆婆公公顶嘴，甚至没有红过脸，是个非常温和的儿媳妇儿。
爱美非常喜欢一梅，经常陪儿媳妇上街买衣服什么的。婆婆一旦和儿媳妇儿处好了关系，整个家庭和睦相处，日子过得也就红火与喜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