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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陆开始筹备做买卖的钱,家里没有多少钱,留几十块钱还得给爱美和孩子们花呢!因此他就到处去借钱,把亲戚朋友都找遍了,最后只借到五百块钱,只够买四台缝纫机,如果除去路费恐怕连四台的钱也不够。没办法只好又去找姐姐林月借。他知道林月和父亲一样非常小气,借她的钱就犹如割她的肉,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去了,结果一分钱没有借到。他又想起了在学校搞后勤的姑舅哥袁俊才,他是学区教导袁俊刚的大哥。袁俊才进学校是袁俊刚说了话,金有旺才同意袁俊才到学校搞后勤,专门搞采购或者抓些校田工作。袁俊才的妻子因患癌症早已去世了,儿女们均已成家,如今就他一个人生活,所以经济还算宽裕。袁俊才听了林陆介绍情况,出资二百元参与贩缝纫机的买卖。林陆就这样东拼西凑了一千元钱,踏上了去往东北的火车。路过北京中转时,他到天安门转了一上午,还在天安门前照了几张相,下午才登上了开往东北的火车。火车经过通宵达旦的奔驰,终于到达了牙石。这是东北林区,但仍然属于北方省所管辖。当他照着地址找到了苏小多下榻旅馆的时候,正是中午时分,敲开门一看,苏小多一个人正在房间内喝闷酒。
“四姐夫,我终于找到你了!”林陆放下手中的提包上前与苏小多握手。
苏小多吃惊地望着林陆说:“林陆?你怎么突然跑到这儿来啦?”
“我从四姐那儿拿到了你的地址,不远万里专程来找你。”
“是嘛!好好好!我一个人正惆怅呢!快快快!坐下,咱姐夫小舅子先喝几杯酒,然后我带你去吃饭。”
林陆知道苏小多好酒,陪他喝了几杯,然后说:“姐夫,一个人出差很辛苦,但是不要多饮酒,否则误事不说,对你身体也没有好处。”
“嗨!林陆你不知道,一个人出差非常苦,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只能找旅店那些人说说话,没有事情可做的时候就心烦,只能借酒浇愁。”
林陆问道:“采购木材的情况如何?”
“这是林区,木材非常好弄,可是火车皮特别难弄,用当地人的话说,不好整,需要等待。全国来这边采购木材的单位很多,车皮就特别紧张,等得我好心烦,得把车皮弄到手我才能回家。”苏小多边说边端起酒杯来与林陆碰杯,然后一扬头就是满杯酒下了肚。
林陆问:“你每天喝多少酒?”
“心情好的时候少喝点,喝上三四两,心情不好的时候多喝二两。你放心,出门在外我把握着呢!不能喝醉。对了,你来找我肯定有什么事情,否则怎么突然跑来找我了?说说具体情况吧?”
林陆说:“我打听过了,说东北的缝纫机非常好买,不象咱们那边还得凭票供应才能买到。因此那些要结婚的年轻人都希望买到一台缝纫机。我是来东北贩缝纫机的,这就是我此行的目的。”
苏小多说:“贩缝纫机?”
“对!咱们那边非常紧缺,贩回去肯定能赚钱。”
“你不是一直在教书吗,怎么跑起买卖了?”
“不瞒姐夫说,代课教师三年五年无法转正,一月挣上三十二块钱无法养家,所以就离开了学校出来找你,想挣点钱。”
“噢!原来是这样呀!我没有注意这儿的供销社到底有没有缝纫机,下午我陪你去看一看。来!喝酒!”
两人到旅馆食堂吃过饭之后,相跟着来到了供销社。牙石供销社比河川县供销社都大,商品比较齐全,但是却看不到缝纫机。
林陆由于家庭生活贫困,所以穿着一条旧裤子,屁股后面还打着补丁,那些女售货员看见偷偷地笑,笑得他满脸通红。
苏小多认识其中一个售货员,就热情地问她:“你们供销社有没有缝纫机?”
售货员说:“前些日子有来着,刚卖完。过段时间还要进。”
林陆问道:“过些日子是什么时候?”
售货员说:“我们卖缝纫机大多是大连产的,采购员还没有回来,估计还得一两个月才能到货。”
“大连产的?”
“对!大连缝纫机也不是经常有货,买的人很多,货一到就被一抢而空。”
林陆问:“附近城市哪里还有?”
售货员说:“往林区深处走,黑龙江那边人烟稀少,买缝纫机的人肯定少,保证你能够买到。”
林陆陪苏小多在牙石住了三天,两人每天都喝酒。第四天早晨起来,林陆告别了苏小多,坐上火车继续往东北走,每逢县城车站就要下来看看,到供销社询问有没有缝纫机。他一路走一路打听,有人建议他到大连缝纫机厂去,但是也有人告诉他,大连缝纫机厂出厂的缝纫机统购统销,到厂子并不好买,到边远地区倒是比较好买。听了这句话,他坐火车往漠河和伊春方向走。
漠河,又称墨河,据说是因河水黑如墨而得名。漠河位于我国最北端,隶属于黑龙江大兴岭,东临塔河,西南接北方省额尔古纳左、右两旗,北至黑龙江主航道中心线,与俄罗斯阿穆尔州、赤塔州隔江相望。由于地理位置独特,资源丰富,天象奇特,有“金鸡冠上之璀灿明珠”的美誉。
林陆的目标本来是漠河,到了伊春却住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到这个林区供销社一看,发现这里有缝纫机,正是大连牌缝纫机。他问柜台售货员:“请问,这台缝纫机怎么卖?”
“你想买?”
“当然!既在江边站,就有望海心。”
女售货员微笑一下说:“一台一百二十元。”
“你们供销社一共有多少台?”
女售货员说:“好象库房里还有,想多买你得找我们主任去,我们也做不了主。”
林陆问:“你们主任姓甚?在哪儿办公?”
“主任姓杨,在供销社院内办公,家也住在那儿,你到后院一问便知。”
林陆买了一条香烟,走出供销社门市部,往后院走,刚进后院就看见一位穿扮整齐并且很英俊的中年人从大院门口外推着自行车进来了。林陆问道:“请问,杨主任住在哪儿?我想找他。”
那人边往里走边望他一眼,然后回答:“我就是杨雨,你找我吗?”
林陆听了非常高兴,马上回答:“对!我就是找您。”
杨雨立住了自行车,端详着林陆说:“你从哪儿来?”
“我从北方省河川县来。我叫林陆。”他说着主动把手伸出来,伸向杨主任。
杨雨伸手握住了林陆的手,然后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千里迢迢跑到这儿找您,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和您商量。”
杨雨笑道:“那好,请到我家里说。”他说着就往那排房子的中间房里面走。
林陆马上跟了上去,走进家里一看,屋子虽然不算很宽敞,但是家当却非常上档次,一台收音机放在柜子上,收音机里正播放着轻音乐。一位小巧玲珑的女主人正在厨房做饭,听到丈夫说话声从厨房内走了出来。
女主人说:“开会回来了?”
杨雨主任说:“回来了。我在门口遇到北方省河川县的一位未曾谋面的朋友,到家来聊一聊。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陆。”
“坐吧!坐下说。”
林陆从提包内拿出一条香烟来,放在茶几上,然后说:“我当了两年生产队队长,教了六年书,现在才发现自己为什么受穷,因此辞职不干了,出来倒腾点买卖,赚点钱养家。”
“怎么刚见面就送我香烟?”杨雨端详着香烟说。
“求人办事,人之常情。”
杨雨问道:“你找我想买点什么东西?”
“缝纫机,我看见你们供销社放着一台大连牌缝纫机,因此找您商量,想多买几台,我们那边非常短缺。”
“是嘛?缝纫机我们供销社确实有几台,这儿的人们生活还算富裕,缝纫机早已备齐,当地人很少有人买它了,所以才有存货。你要几台?”
“假如你能给我降点价,我虽然带钱不多,但至少可以买六台,而且以后还会接连不断地来买。不知道杨主任能不能给我降价。”
杨雨望着林陆笑道:“价格不是我随意定的,但是它有批发价和零售价之分,零售价就是供销社公开向外卖的价格,而批发价是集中向下面一些小商店发送的价格。就拿大连牌缝纫机来说,批发价是一百元,零售价是一百二十元。”
林陆说:“杨主任,我想以批发价买您的缝纫机,买回一批再来买第二批,只要您有货我就接连不断地来进货,您看如何?”
“你想用批发价购买?”
林陆微笑着说:“对!杨主任,只要你能够按照批发价给我,我一定要报答您的。”
杨雨低头再望一眼茶几上的那条香烟,心里在琢磨,这个年轻人是个出手大方的人,刚见面就给他买条香烟,是个实在人,可交。于是他说:“好吧!我按批发价卖给你六台,下次可以把款直接汇过来,人不过来我也可以给你发货,可以节约你不少路费钱。”
林陆兴奋地抓住了杨雨的手,激动地说:“太好了!我一定得感谢主任。现在我出去买两瓶罐头和一瓶酒,咱俩一见如故,必须喝几盅。你说呢杨主任?”
杨雨说:“家里有酒,让我家属炒个菜,不用出去买。”
“那不行!我得去买,尽我一点心意。”林陆站起来就往外走,出了大院走进供销社门市部,买了一瓶洋河大曲,另外还买了一瓶鱼罐头和一瓶花生米。
杨雨让妻子把罐头打开,并且又炒了一个热菜,两人边喝酒边聊了起来。主任说:“林陆,你这个年轻人非常豪爽,可交。”
林陆说:“有事相求,必须爽快。来!主任,我敬您一杯酒。”
杨雨只得端杯与林陆轻轻碰一下,然后喝酒。
林陆与杨雨一见如故,通过喝酒感情又加深了一步,两人就这样成为了朋友。
第二天,杨雨让售货员为林陆办理购买六台缝纫机的手续,按批发价一次结清,并且还派人帮助林陆往北方省河川县柳树镇公社古树村发货。
杨雨说:“我估计半月之后缝纫机就可以到你们那个河川县火车站了。”
林陆说;“那正好,我回家也得在路上走好几天,坐慢车就得一个星期。回去处理掉之后,我马上给您发电报和汇款,下次最好要十台。”
“争取吧,一次最多也只能发十台,再多了恐怕达不到。”
“行!有十台就够我卖的了。”
“一台缝纫机到你们那儿能卖多少钱?”
“可以卖到三百块钱。”
“卖那么多?”
“即使掏三百块钱人们也买不到,那些急等着娶媳妇儿的家庭都想买,我们那边的供销社不卖,来了缝纫机还要由公社大队给大家分指标,想买的人却买不到。”
“如此算来,一台缝纫机贩回去,除去费用你至少可以赚一半。”
林陆说:“我这一来一回的花费不小,能挣一半就算烧高香了。”
杨雨说:“不错!我一个月才挣四十多块钱,你这一趟就能挣一千块,挣我两年的工资。好样的,好好干!”
“我挣钱了要感谢主任,没有你帮忙我去哪里买这么多缝纫机?”
杨雨主任微笑着没有说话。
林陆在伊春饭店请杨雨吃饭,两人喝了的一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