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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后,林雄出院了,回到了儿子林陆家里养病。
林陆对父亲说:“白灰厂不太忙,我妈在那儿看着呢!她得经由那两个工人干活,您就在这儿住下养几天,然后我送您回去。”
林雄担心地问道:“你姐姐那天让你说了两句离开医院再也没来,生气了吧?”
“大,您不用管她,她根本没把您放在心上,否则她也不会那样说话,而且好几天了也不来看你。”
“她毕竟是你姐姐,不管她千不对万不对,你也要让着她点,她没你有水平,你不要和她计较。”
“大,您心疼她,她什么时候心疼过您?亏您还养了她一回,就算我那天在医院不该那么对她说话,但是她怎么也应该到家来看看您吧?”
“你那么说她,她不好意思来你家了!”
林陆笑道:“当年霞光大队调我回古树村当队长的时候,她为了想去学校当民办教师,那么热情地跑到古树村找您又找我,和我说了那么多好话,哀求我帮忙让她到大队学校教书,她图利的时候那么热情地往我家跑,如今我包工赔钱了,她怕我向她借钱,躲得十里十里的,哪里还敢到我家里来?”
“她家倒是有点存款,可是马上要娶二媳妇了,够紧的!”
林陆说:“我从来不指望从她那里能够借到钱,虽然我紧困也绝不会去求他们,这次您住院花了好几百块钱,还不说送人家大夫的钢筋钱,我没让他们出一分钱,他们也用不着躲着不来。”
林雄说:“白灰厂那点存款,除了你还饥荒之外都让我看病花掉了,快到年底了,今年也收入不了多少了。”
“收入多少算多少,不用犯愁,车到山前必有路。”
“两位四川工人还要打发,总得给他们把工资留下,还得为明年开春生产留点活动经费。”
林陆说:“大,这些事您安排,既然把白灰厂交给您,我就不用具体管了。”
林雄说:“你包工那几年亏空太大了,怎么能欠下六七万块钱?”
“都怨我摊子铺得过大,又缺乏管理经验,用人也不当,跑冒滴漏损失得都是钱,后来我仔细总结了六年包工生涯,结论是‘隔行不取利’,我不是当包工头的料,赔钱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林雄说:“你从小就想当作家,如今到县文联工作了,那就认真当你的作家吧,至于外债问题也不要太着急,慢慢还,总有一天你会翻身的。”
“我也坚信我用不了几年就能翻身,今年冬天我一边上班一边帮着爱美养蘑菇,加上白灰厂的收入,一年怎么也可以还债一到两万块钱,算下来也用不了几年就可以还清。”
林雄说:“明天送我回柳树镇白灰厂,我不能干别的至少可以记帐什么的,你妈一个人从来也没有管过白灰厂,我不放心。”
“好,既然您急着要回去,我明天送您回去。”
第二天早上,林陆骑自行车把父亲驮到汽车站,把自行车寄放好之后,带着父亲回到了柳树镇白灰厂。走进白灰厂却发现,刘山一家三口人正坐在炕上,母亲胡兰在旁边的厨房为他们做饭,为了招待女儿女婿,老人专门杀了一只老母鸡。
看见林陆送父亲回来,林月似乎有点惭愧,当林陆的面拿出二百块钱交给了父亲,并说:“大,你病了一回,女儿给你二百块钱,买点营养品养养身体。”
林雄不想接收,他说:“冬天你们要娶二儿媳妇了,用钱的地方很多,这二百块钱你们拿起吧,不用给我了。”
“大,拿起吧,这次看病都是儿子出的钱,我一分钱也没花,给二百块钱是应该的。”
林陆说:“大,既然我姐给您,您收起吧,您若不收她心里也过不去。”
林雄听了儿子的话也只好把钱收下。
林陆上街买了一瓶酒,并去派出所请小舅子郝飞云过来一起吃饭喝酒。
郝飞云从什拉乡派出所副所长位置上调到了柳树镇派出所当上了正所长,工作很忙,平常一个星期才能回趟家,忙开时两三个星期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林陆到文联当了创作员之后,郝飞云以为是县委书记朗顺才帮忙安排的,因此他曾经问林陆说:“你到文联工作是不是郎顺才书记帮忙办的?”
林陆说:“不是!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是县文联副主席乔云跃认为我发表了那么多作品,而且已经成为北方省作家协会会员,所以他提议我去找宣传部,所以我去找了宣传部长,宣传部长跟我去找了县长钱赢。钱赢亲自下达了分配指标,并叫去人事局局长具体安排了我。指标在县长手里,朗顺才虽然是县委书记,但他手上没有安排职工的指标。何况他和钱赢关系特别紧张,两人尿不在一个壶里,因此我根本就没敢去找朗顺才。”
郝飞云仍然坚持说:“我和朗顺才关系非常密切,也许那些人都看在朗顺才的面子上才帮忙给你办的。”
林陆笑道:“事实上朗顺才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你可以找时间问问他,其实他对我是有意见的,当年我在河川县柳树镇中学教书,每天一有时间就写作,并且往外寄稿件,他非常反感,让教育局把我调出了柳树镇中学。这是多年前的事了,我一直没对你讲。”
“你从来也没说,我也不知道。既然你到文联工作了,文联也算宣传口上的人,人事就是由县委分管,你必须主动去找朗书记,让他关照你一下。”
“你这个想法我倒是可以考虑,但是我也得照顾县长的情绪,我将来还得转正,名额在县长手里,我与朗顺才来往必须小心谨慎,免得惹县长不高兴。”
郝飞云说:“只要你有了成绩,谁也不好卡你。”
“也对!完了再说此事。走吧,今天跟我到白灰厂吃饭,我妈做猪肉勾鸡,挺香的。刘山他们两口子也来了,咱们喝两杯。”
“今天中午我有客人,化肥厂的几个朋友要来,我得招待他们,要不你也和我们一起吃饭?”
林陆说:“我还是回白灰厂吃饭的好,父亲刚刚出院,我得陪刘山一家他们吃饭。再说你那些朋友我只是认识而已,没有过多的交往,我就不过来了。”
“那我不强求了。”郝飞云说。
林陆说:“你在这儿当所长,白灰厂还得请你多多关照。”
“放心,我一定会关照的。”
林陆离开派出所回到了东街的白灰厂,把那瓶酒打开,与刘山喝了起来。尽管他对刘山夫妻既小气又尖酸非常看不惯,但他们毕竟是他的姐夫和姐姐,有父母夹在中间,他也只得缓和关系,尽量避免与他们发生争执。
刘山言语不多,也不好饮酒,但在林陆再三劝酒之下,他也喝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