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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不够，没人知道。”王教授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如果不够，如何补足这个缺口？”
“我也不清楚。我们有一个‘希望工程’……”
“什么工程？”
“希望工程。这是一个基金会，让私人捐钱，以支持那些失学的孩子。他们的父母没钱供他们上学。我说的是基础教育。”
“你们的基础教育不是义务教育吗？”安德森博士问道。
“当然是啦。不过我们的国家很大。”
“你的意思是说，有些父母连义务教育都供不起他们的小孩？”
“你的说法太尖锐，安德森博士。但事实上，确实如此。”
“请问你有几个小孩？”
“一个。”
“哈哈，对不起，我忘了你们的‘独生子女’政策。”[作者注：中国的独生子女政策已于2016年1月1日结束。]
“哈，我有个儿子，在上中学。”说起孩子，王教授打开了话匣子，“每个学期开学，学校要收500多块，一年两个学期就是1000块，这还不算平时交的钱。什么都算下来，一年也得好几千块，差不多是我一个月的工资。”
“你们的义务教育不是免费的吗？”安德森博士不解道。
“是免费的，免学费。我说的那些都不是学费。”
“哦，我明白了，那好像多了些。”安德森博士笑道，“我也有一个孩子在上小学。一年好像用不了一个月工资的十分之一。不过，几千块对你来说，不算太多吧？”
“不多……”王教授一脸苦笑。
安德森博士想起她来这里的目的。她把那篇署名“Meinia”的文章复印件递给王教授，问道：“王教授，你读过这篇文章吗？”
王教授接过文章，读道：“乡村基础教育改革试想，Meinia……”他的目光离开了文章，沉吟道：“Meinia，Meinia，梅妮娅……”
“你认识这作者吗？”安德森博士问道。
“什么？不，不，我从来没有读过这篇文章，对不起。”
“这是一篇演讲稿，1981年一位中国上海的大学生发表的。那时，你也在读大学吧？”
“当然啦！”王教授回答得不容置疑，似乎这个问题冒犯了他。
安德森博士假装没看出这点，进一步问道：“你是否也在那个中美联合研讨会上发言了？”
“没有，没有。”王教授有点儿脸红道，“因为上大学前我下乡当过知青，所以81年我还在读大学二年级。一个大二的学生在国际研讨会上发言，是不可能的。”
安德森博士对王教授的话发生了兴趣，好奇地问道：“哦，原来你当过知青。你的知青生活怎么样？”
王教授没有马上回答安德森博士的问题。他想了想，拖长声调道：“这是一种磨难，是浪费时间。我不想谈这个话题。”
安德森博士笑道：“非常感谢你，教授！再见！”她拿回那篇文章，告别王教授，走了。
回到研究所，安德森博士跟所长东·约翰逊先生谈了她的问题：为了完成她的中期报告，她需要去一趟中国。约翰逊先生说，财务上没问题，但要从中国领事馆取得签证，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这时，约翰逊先生的秘书莎拉正在检查邮件。莎拉拿起一封信，喜形于色道：“安德森博士，你今天的运气不错！我们刚收到一封来自中国的邀请函。”
“信上怎么说？”约翰逊先生问道。
莎拉撕开信封，取出信，念道：“你被邀请参加今年的国际民歌节，地点在：西…双…bana…na…”
“什么？Banana，香蕉？国际香蕉节？”约翰逊先生开玩笑道。
莎拉笑了。她将邀请函递给约翰逊先生。约翰逊先生边读边摇头，道：“这个让人难以置信的国度，常常有各种难以置信的节日。”
约翰逊先生将邀请函交给安德森博士。安德森博士接过邀请函，看清上面的内容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通过传真向民歌节的组委会登记她的名字，然后打电话订机票。她准备好签证所需的材料，驱车赶往中国领事馆递交申请。半个月后，她获得了签证，乘飞机飞往中国。
那篇文章的作者“Meinia”曾是上海一所大学的学生，所以她选择上海作为她中国之行的第一站。上海到处都干净漂亮，机场，街道，高层建筑，商场，还有东方明珠电视转播塔，除了人不同，这里跟美国的大城市没有多大区别。她住进了一家大饭店，价格也不便宜。
第二天早上，安德森博士在饭店一楼的餐厅吃早餐。吃完早餐，她坐在座位上边喝咖啡，边想她在中国的行程。到国际民歌节的召开地西双版纳没有直飞航线，安德森博士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去西双版纳参加民歌节。她不期待在中国能找到更多的统计数据，但希望跟一些百姓谈一谈。她想起了那篇文章的作者“Meinia”来。这位作者对中国的乡村很熟悉，如果有机会跟他或者她谈一谈，那一定不虚此行。她不由得又从她的手提包里取出那篇文章来，放在桌面上，重新读了一遍。
一辆黑色轿车在饭店前门停下来。一名饭店服务员走上前，将后门打开。一位穿着高档西服的男子走下车来，顺手捋了一下他油光闪亮的头发。他年龄50岁左右，约1.8米的高个子，体态已经开始发福。一个年轻女士在她后面走下车来。他们走进大门，穿过大堂，向餐厅走来。一名女服务员跟他们打招呼道：“余先生，范小姐，早上好！”从服务员说话的神态判断，他们是这里的常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