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那个死去的女孩躺在棺材里,睁着眼流着泪。突然,她的脸变了,变成了玉沧塔!我趴在棺材边,哭道:“玉沧塔,你怎么了?”
玉沧塔却笑道:“梅妮娅,躺在棺材里的可不是我,是你自己!”
我想跑开,但却动弹不得。我觉得,我就躺在棺材里,睁着眼睛流泪。我看到一个背影正在离去,我知道,这是那个死去的玉娇。她慢慢转过身来,向我招手,幽幽说道:“来呀,我等着你呢……”
我感到毛骨悚然,顿时被吓醒,猛然从床上弹了起来!我坐在床上喘气,听到自己的心怦怦乱跳。我被吓得魂都快没了。我想到我跟余博雅的关系,不由得哭了起来。我强烈地预感到,坏事很快就要发生了。
两天后,一名警察来到了我们村。他到公家竹楼找到了副队长岩帅。亨洛大叔因邻村的亲戚家有事,离开村子。当时我正在吃午饭。岩帅通过高音喇叭叫我去一下公家竹楼。我马上放下碗筷,跑到公家竹楼去。我上了楼梯,朝办公室走去。
我进门时,屋里坐着一位年轻的民警。民警打量了我一下,说:“同志,我要找余博雅。”
他的话让我一下子怔住了。我靠在门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岩帅皱着眉头看着我,问道:“梅妮娅,你没事吧?”
我抿着嘴,勉强站直身体,点了点头。铃铛老爹的故事和我前天晚上的噩梦闪进了我的头脑。我感到头晕,心跳加速。但我设法安慰自己,在心里对自己说:“没事,不会有事的。”
“请跟我来。”我把警察带到砖瓦房去。但是,砖瓦房的房门全都上了锁。我纳闷,他们为何这么晚还不回家吃午饭?我让警察在屋外等着,我跑步到牛棚去看牛在不在。让我大吃一惊的是,牛棚已经塌掉,一头牛也不在那里!
我跑回砖瓦房,告诉警察说,我们生产队的牛丢了,而且我一时无法找到余博雅。我把警察带回公家竹楼,并且告诉岩帅牛棚塌了、牛不见了。岩帅马上用高音喇叭叫村里人都出去找牛。
“你说他们都不在家?”岩帅问我。
“对。房门都锁着呢。”
“混蛋!”岩帅骂起人来,“昨天早上,亨洛刚走,他们就来了。我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他们留下一张纸条就走了。”
岩帅从桌面上拿起一张纸条递给我,上面写道:
生产队领导:
我们感觉不舒服,想请几天病假。
王为民、艾丽文、余博雅
岩帅读懂的汉语有限,因此,他并不十分清楚纸条上写的是什么。我告诉他,他们要请病假。听了我的话,他气坏了,拍着桌面大声说道:“哼,请病假!他们就像放养的猪那么健康!混蛋,他们一定是让牛饿了两天,牛才会拖垮牛棚逃跑!”他让我陪着警察,他自己也出去,跟大家一起找牛。
我为警察倒了一杯茶,结结巴巴地问道:“警,警察同志,你找余博雅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警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上级让我找到他,今天就把他带回景洪去。”
我从报架上取下一夹报纸给他读,自己走出办公室去。我想,这可能是跟余博雅的父母有关。是不是他父母的案子变得严重起来,以至于他也受到了牵连?大串联的时候,他和同学偷偷溜上南京“总统府”的楼顶上去,是不是现在他们觉得应该逮捕他了?也许,在松花江结冰的江面上开车的司机因撞到桥墩死了,他们现在才发现,余博雅和他的同学应该为此负责。要不就是他昨天在景洪犯了什么法?我的头脑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恐怖想法。我去了好几次砖瓦房,可他们仍然没有回来。我越来越替余博雅担心起来。
我对警察说,我到砖瓦房去,在那里等余博雅,如果余博雅回来了,我就马上回来通知他。我没有去砖瓦房,而是直奔村外,到桥头上去等余博雅。我想,如果我在村外就告诉余博雅警察来找他,他可以有更长的时间逃跑。我在桥头上等了很久,天都快黑了,也不见余博雅回来。我往景洪的方向走去,希望在路上碰到他。不久,余博雅、王为民和艾丽文在路的前方出现了,正说说笑笑地往村里走,一点也不像生病的样子。
当他们看到我时,停了下来,一脸尴尬。艾丽文问道:“梅妮娅,你要去哪里?”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对余博雅大声说道:“博雅,警察在找你。你快跑呀!”
余博雅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说:“你说什么呀?”
“一个警察在村子里等着你,明白没有?”我急得快要哭了,“你快跑呀!”
但是,他并不想跑。我不知道怎么办,就只好哭了起来。他冲我喊道:“我又没干什么坏事,为什么要跑?”
就在这时,那个警察出现了。他就像知道我要给余博雅通风报信似的。他喊了过来:“你们谁是余博雅。”说着,将手伸到腰间,似乎要掏枪。
余博雅害怕了。他转身,没命地跑起来!警察也跑了起来,在后面追赶余博雅,很快就追上。他突然往前伸脚,将余博雅绊倒在地上。他上前,用膝盖压在余博雅的背上,将余博雅的双手反扭过来。余博雅挣扎着,但都是白费力气。警察掏出手铐,将余博雅的双手铐在背后。
我跑过去,冲警察叫道:“你干什么?你又没说来抓他!”
警察扫了我一眼,喘着气道:“我干什么?我干我的工作。那你又干了什么?你告诉他逃跑。你这是妨碍人民警察执行公务,你知道吗?我可以说你是他的同谋。如果他有什么危险的举动,我甚至可以开枪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