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路高来了,为三名知青作了检查。
“他们怎么样?”亨洛大叔焦急地问道。
黑路高指着余博雅说:“他的腿骨折了,因为疼痛而昏迷。”他又看了看马军和王为民,说:“他们两个头部受打击,休克了。”
亨洛大叔让几个年轻人回村去,抬来几块木板,将三人抬到景洪县人民医院去。我很想跟他们一起去,但我已经精疲力竭,只好留在村里。
第二天,我跟两个女知青到医院去看他们。经过三天的观察后,马军和王为民就出院了。医生确认他们的脑部没有受损,只是受了些皮肉之伤。但余博雅因为大腿骨折,必须留院治疗。他让我们把他的东西带来,包括几本书和他的口琴。
我和艾丽文、李淑琴去医院看过几次余博雅,那里的护士都认识我们了。几个礼拜后,我们三人再次去看望余博雅时。在余博雅病房外的走廊上,一位护士问我们:“你们是来看余博雅的吧?”
“对。”艾丽文回答道。
护士说:“同病房和邻近的病人抱怨,余博雅深更半夜还在吹口琴,影响了别人的休息。我们跟他说过好几次,他就是不听。请你们劝劝他,不要这样做。”
“好吧,我们试试看。”艾丽文说。
我们进了余博雅的病房。他躺在病床上,情绪极端低落。
“余博雅,你好!”李淑琴跟他打招呼。
“余博雅,你觉得好一些没有?”艾丽文问道。
他对此毫无反应,眼中噙着泪水。
我看着他,什么也没说。他挣扎着要坐起来。我过去,扶他坐起。我看到他的口琴就在枕头边。我捡起口琴,递给他,说:“博雅,你给大家吹一曲吧。”
他拿过口琴,放在嘴边,然后开始吹他那首悲伤的曲子。他的乐曲把我带到了沙漠上的一小片绿洲。周围狂风呼啸,飞沙走石。他站在绿洲上呼喊着,但是,他的声音迅速在狂风和飞沙中消失得无影无踪。等他吹完一曲,我几乎要窒息了。泪水从他的眼眶流了下来。艾丽文和李淑琴都哭了。我心中充满了对他的怜悯之情,眼泪湿润了我的眼睛。好一会儿都没人说话。我打破沉默道:“博雅,医生说,如果你想早日康复,就要高兴一点。”
他用袖子去擦了擦眼睛。过了一会儿,我们站起来,准备走了。他突然抓住我的手,央求道:“梅妮娅,我求你再多呆一会儿。”
我抬起头,尴尬地望着艾丽文和李淑琴。她们两个也在注视着我们。我红着脸,抽回我的手。艾丽文说:“我们在医院外面等你。”
她们走了,边走边向余博雅挥手告别。等她们走出病房门口,余博雅再次抓住我的手,急切地说道:“是你救了我的命。为什么自从那天晚上在河边之后,你就不再理我?”
我抽回我的手,抿着嘴,低头看地,什么也没说。
“难道我错了吗?”他哭了起来,“我只是……”
这时,病房里只有我们两人。原来,这间病房住的病人,除了余博雅之外,都是即将康复的病人。他们在艾丽文和李淑琴走后,也都出去散步去了。他睁大眼睛注视着我,似乎在聚集勇气。突然,他抓住我的双手,激动地说:“梅妮娅,我爱你!”
“博雅!”他的话让我一惊。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一个男孩说他爱我。我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我的心也在剧烈地跳动着。但是,我并没有丧失理智。我极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我说:“博雅,你可能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说:我爱你!”他坚定地说道,“你帮助我、关心我,你听我的歌、理解我的歌。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博雅,你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
“不,我早就想跟你说这些话了。我再说一遍:我-爱-你!”
我知道,现在跟他争是没有用的。我相信那句成语:日久见人心。
突然,他双手搂住我的腰,紧紧抱住我。但马上,他低声喊了起来:“哎哟!”同时放开他的双手。他弄疼他腿上的伤口了。
这时,一名护士走进来。她走到余博雅的病床前,将两片药放在床头柜上,说:“该吃药了。你要想好得快,就老老实实呆着。”
护士扫了我一眼,转身出去了。我的脸一片绯红。我给他到了一杯热水,他吃了药。我想起我们来的时候护士说的话,就对他说:“博雅,你能把口琴给我几天吗?”
“好。”他急忙拿起口琴递给我,生怕给慢了,我就不要了。
我接过口琴,道:“我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你要好好休息,保重身体。”
我拿着余博雅的口琴离开病房,在医院门外跟艾丽文和李淑琴会合,一起回村去。当时,我没有意识到,几个月后,余博雅的口琴会让我陷入巨大的伤痛之中。
余博雅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花去生产队200多元钱。
余博雅出院不久,李淑琴就出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