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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不懂得我们傣族的风俗习惯，余博雅和其他知青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赞哈走后，他们也回砖瓦房去了。那天晚上，我什么也没吃。
第二天早上，我听到了出工哨才醒来。我急忙从床上爬起。今天我有些晚了，往常我会起得早一些。我感到还有些头疼。
今天，知青们第一天出工。亨洛大叔因为腿受伤没法动，因此我想，他可能需要我为知青们做些什么。我肩上挎着会计包，小跑着到他家去。
堂屋里，亨洛大叔躺在一张竹椅子上。看见我的到来，他告诉我，他已经让玉沧塔和岩龙在劳动中帮助知青们，直到他的腿完全康复为止。每天早上，玉沧塔会到砖瓦房去叫他们，然后带他们到地里的。他还说，头几天，知青们不用参加早饭前的劳动，这样，他们会觉得容易一些，可以更快地适应农村的劳动和生活。听了亨洛大叔的话，我就放心了。
我回家，拿了一把刮锄到地里去。今天早饭前的劳动是给黄豆地除草。我记完工分后，跟其他人一起劳动。黄豆地很宽，吃过早饭后，还要继续除草。
早饭休息时间，虽然我很想去，但我没有去砖瓦房。我希望知青们能离开我而自立。早饭后，我和其他女孩子一起下地劳动。我们都开始劳动了，知青们才跟着玉沧塔和岩龙到地里来。玉沧塔给他们每人发一双手套，然后开始教他们用刮锄在地里除草。玉沧塔解释完，知青们就开始劳动。但是，几分钟后，玉沧塔跑过来对我说，他们好像听不懂她的话似的，锄倒了豆苗，而杂草却好好的长着。玉沧塔会说的汉话有限，我想，要解释清楚劳动的程序，对她来说有些困难。所以，我放下我的刮锄，跟玉沧塔过去，帮她教知青们劳动。
我到了知青们劳动的地方。岩龙就在附近除草，他的刮锄敏捷地在排列整齐的豆苗之间移动。他的刮锄挖松了豆苗间浅浅的一层泥土，锄断了杂草的根，而豆苗却好好地立在地里。岩龙无疑是一个劳动能手。但他的动作明显有些重，表情也显得滑稽。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似乎在跟谁生气。
我用傣话笑问道：“岩龙，你咋个了？”
他也用傣话(实际上，那时他也只会说傣话)大声回答道：“咋个？蠢得要死！我说的是他们。只要不是瞎子，谁看了我咋个做，都做得比他们好！”
我离开岩龙，到知青那边去。我用轻松的口吻问道：“怎么样？这样的劳动还行吧？”
他们都低下头，沉着脸看着他们的刮锄，没人吱声。
我拿过玉沧塔的刮锄，说道：“那好，让我给你们再解释一遍。要除草，首先就要分辨杂草和黄豆苗。黄豆苗长得比较直，叶子毛茸茸的；而杂草没那么直，叶子也没有那么多毛。其次，要正确使用刮锄。要用刮锄的一个侧角挖进泥土去，将锄柄稍稍往下压一压，然后再往上撬起。这样就可以将泥土挖松。接着用侧角轻轻去敲泥土，将杂草除掉。只有在刮掉地边的杂草时，才用整个前刃去锄地。记住这些技巧后，要多练习才能掌握。”说完，我又给他们做了一遍示范。
他们用我教的办法重新开始劳动。尽管速度很慢，但他们做得好了一些。太阳越升越高了。
“啊——！”突然，李淑琴发出了一声尖叫。地里的人都停下手中的活儿，抬头去看她。我急忙丢下手中的刮锄，跑到李淑琴的身边。我看到一条毛毛虫正在她的衣服上爬着。我捡起一截小木棍，把虫子从她的衣服上弹开。
知青们继续干活，但是速度越来越慢。村里人将他们远远甩在后面。当岩帅吹休息哨的时候，他们才完成了三分之一他们应该完成的工作。但我认为，这是他们参加农业劳动的第一天，他们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
我们在矮灌木丛的树荫下休息。岩帅喊我，我只好跑过去见他。他问我知青们的劳动情况。正当我们谈话的时候，休息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骚乱。我朝骚乱的地方望去，只见余博雅正拼命地往前奔跑，后面有一条小花蛇在追他。
“转弯！转弯！”村里人喊道，当然都是用傣话。我们农民都知道，蛇的身体长，拐弯困难，所以被蛇追的时候，一定要绕着弯跑，才能将蛇甩掉。但是余博雅听不懂我们的话，还是没命地直线往前奔跑。
此时，我正在余博雅的左侧。我挥起手，对他喊道：“快跑到我这里来！”
听到我的喊声，余博雅向我这边冲过来。他后面的蛇前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岩龙从后面向蛇冲过去，用他的刮锄猛然锄下，正好锄到蛇的颈部，将蛇锄成两截。正像俗语“打蛇打七寸”说的那样，岩龙这一锄打到了蛇的要害之处。蛇的尾巴那一截在地上扭了几扭，蛇死了。
余博雅就在我的面前摔倒了。我弯下腰去，见他大口喘气，面如死灰——他已经吓坏了。我伸手去拉他的手，想把他拉起来。没想到他闭着眼睛，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同时摔掉我的手，好像我的手就是那条蛇一样。
“蛇已经死了。”我说。
他这才睁开眼睛，四下张望。他看到岩龙正在地上挖一个坑，把死蛇埋起来。他回过头来看我，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他的眼睛不大，但却很生动，就好像会说话一样。他的眉毛不宽也不浓，很像城里女孩的柳叶眉。我看他时，他也在注视着我。我慌忙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站了起来。我抿着嘴，低头看地。我感觉我的脸在变红。
余博雅自己站了起来。他卷起袖子和裤脚，他的肘拐和膝盖上有一些擦伤。
黑路高背着药箱来了。他用红药水为余博雅的伤口消毒，给余博雅一小瓶药水和几根棉签，然后收拾药箱，准备离开。
“你不给包一下？”余博雅问道。
黑路高头也不回地离去。走出几步后，他才边走边说：“不要那么脆弱，年轻人！村里人受了这点伤，我看都不看一眼！”
